停止性别压迫,要从男孩抓起
文化
2025-01-08 13:01
北京
《好东西》提到“男性气概”,你会想到什么?是童话里英雄救美的动人叙事、武侠小说里替天行道的好汉形象,还是港台片里打架酗酒、好勇斗狠的激烈画面?不只女性被贴上性别标签,男性也会被性别观念桎梏。我们一面给女孩们绑定“美丽、细腻、温柔”的标签,一面要求男孩们“阳刚、坚强、做个男子汉”。这些性别偏见毫无科学依据,但它们最终都塑造了它们所声称的那种现实。如果对刻板印象听之任之,其最终只会变成一种自证预言,让人们在消极的偏见中丧失潜力。法国记者奥蕾莉亚·勃朗在《当我生的是男孩》中,就提出了针对男孩的“女性主义教育方法”。男孩们可以化妆、喜欢花、戴首饰、涂指甲油、穿公主裙、玩洋娃娃——这完全取决于他们自己。允许孩子们自己跳出男孩女孩的社会角色框架,与刻板印象保持距离。只有敢于直面和质疑性别带来的枷锁,才能让他们发展自己的个性,并真正实现性别平等。温斯坦性侵案和“Metoo”运动提醒着我们:如果教育是把男孩养成小霸权者,那么让女孩警惕性暴力又有什么用呢?换句话说,这些男孩子的性别意识将决定未来能否结束对女性的不平等和暴力行为。我们必须明白:如果不改变男性的立场,我们就不可能改变女性的处境。在这里,我们谈论的不是作为“个体”的男性,而是作为“社会群体”的男性。需要更进一步指出的是:在他们之中,有些人由于肤色、性取向、贫穷或者残疾等问题,同样承受着社会支配的恶果。反之,身为女性也不意味着就完全不会产生性别歧视的行为或想法。换句话说,不存在全是模范的“好人”一方,也没有都如野兽般对待女性的“恶棍”一方,只存在男性和女性共同生活于其中的父权制社会。我们都是这个社会系统的一部分:它塑造了我们,影响我们的行事方式,支配我们的人际关系。人人各就其位,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助力使男性统治一直延续下去。是的,这也包括女性自身在内。直到有一天,我们意识到有终结父权制的可能。真正的平等并不意味着我们彼此之间的绝对一致。平等不等于“完全一样”,恰恰相反,它不会让我们的异(无论是真实的还是假定的差异)成为不平等、歧视和暴力的借口。因此,女性主义者要求的就是平等:不仅要求权利平等,也要求在现实中、日常里的各领域都平等。《穿条纹睡衣的男孩》是的,就像本书书名所说的一样:我希望养育一个女性主义男孩。他将来不会蔑视女性,也不会骚扰女性(无论是在街头或是在职场);他不会强迫女性与他发生关系,不会殴打女性, 更不会不公正地对待她们。但同时,我也期盼着培养出一个能对性别不平等现象有所意识的男人(我想到那时,性别不平等依旧存在),他将会更敢于反对带有性别歧视的行为和言语,或许还能够真正做到:在家里和在职场中都能够同样践行性别平等。女性主义的教育方法并不会要求男孩遵守清规戒律,正相反,它能给男孩提供发展其独特个性、培养其真正自由的机会。每个人都能自由保留自己之已有,并自由创造自己之将来。我们所观察到的男女之间的行为差异是与生俱来的,还是文化和教育使然?这场关于“先天与后天”的争论在科学界从未停歇。虽然神经系统科学尚未揭开人类大脑的所有秘密,但它至少揭示了一件事——大多数情况下,个体之间的差异性超过了性别之间的差异性。换句话说,同性之间的大脑差异比男女之间的大脑差异更大。《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最新的发现会告诉我们什么呢?男孩和女孩的脑回路是否从出生起就不同?卡特琳 · 维达尔的答案是否定的。两者大脑之间可以观察到的根本区别是与控制生殖功能有关的活动,这在男性和女性之间的确有明显不同,除此之外两者的配置完全一样。卡特琳 · 维达尔还表示:“目前关于大脑发育的研究表明,女孩具有和男孩相同的推理能力、记忆力和注意力。”女孩和男孩生来就拥有相同的潜力。让我们记住,科学研究不是中立的。它既摆脱不了特定时代的争议,也摆脱不了意识形态的束缚。它是由人类主导的,而且多半是由那些身居高位的男性主导的,而这些男性多少都会以严谨的态度……和偏见为标准,去选择各式各样的研究主题和方法。与诸多其他领域一样,科学也难逃性别歧视。即使我们自认为已经终结了这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等级制度,但实际上,在不知不觉中我们默认了一个我们甚至还没有想过的事实:当一个女孩冒险进入所谓的“男性化”领域时,她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晋级”;当一个男孩进入所谓的“女性化”领域时,恰恰相反,他自甘堕落了。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们允许,甚至鼓励小女孩去参加所谓的“男性化”的活动,学习武术、维修家电或研究科学,随便什么都行,但同时,我们却会对那些想上现代爵士舞课或从事儿童保育工作的男孩投去奇怪的目光。小女孩打扮成骑士?没问题!但是小男孩穿着公主裙?无法接受!多年来,对性别平等的讨论还教会了我一件事:不管面对的是大人还是孩子,用一句“为什么”去回应那些带有成见的说法,几乎万无一失。方法很简单。如果孩子坚持认为女性是要做家务的,那就问问他“为什么”。对于他的每个回答,都回问他“为什么”。只要追问到极限,他最后总会发现他所说的根本站不住脚。我们都很清楚,在父权制的社会中,最终会是男孩们胜出,但与此同时,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会更不自由。给男孩们真正自由的前提,是要质疑性别带来的枷锁,让他们发展自己的个性,培养出一千零一种热情。要质疑性别带来的桎梏,就要开阔他们的视野,开拓他们的可能性。“男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被造就的。”哲学家伊拉斯谟(Erasmus)写下了这一名言。三个世纪后,西蒙娜·德·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将它女权化了.就像女性要学习做女人一样,男性也需要学习如何做男人。当前者在学习恪守本分时,后者必须学会如何表现出强大、坚韧和有征服力。简而言之,他们必须变得有男子气概。《王尔德》时而有保护欲,时而好斗,男子气概不再是简单的理想模式了,它是一个神话,它合理化了男性对女性、儿童以及其他所有不符合“阿尔法男”形象的男性的统治。这也说明了挑战这种古老的模式,并让男孩摆脱它有多么重要。被各种充满性别歧视意味的图像所包围,孩子们会通过内化这种“物化女性”的意象来构建自己。一个失语的女人(甚至没有头!)最终会沦为一具只为取悦男人而存在的躯体。这对女孩和男孩都会产生影响:对女孩来说,尤其影响了她们对身体和吸引力的看法;而对男孩来说,则是让他们更容易认为女性的存在只是为了诱惑男人、提供需求和满足欲望。这样一来,只要有女孩这么做了,她就会被认为是“随便的女孩”,不值得被尊敬。也因此,就算我们的社会文化日趋包容,固有的性别歧视偏见却依旧很难消失。玩一玩和侵犯的区别是什么?调情和骚扰呢?还有强奸和发生性关系呢?答案是:是否取得了当事人的同意。“同意”这个词近来被频繁提及,它指的是一个基本原则:不就是不(No means no)。我的身体我说了算,我的性行为也是,未经我的同意,任何人都无权触碰我。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把反性别歧视的斗争变成引发日常紧张感的话题,我们要做的是尝试开启并维持在这一话题上的对话。韦罗妮克·鲁耶强调:“就这个问题来说,和其他许多问题一样,成年人希望给孩子解释清楚一些事情。但在开始之前,更重要的或许是询问孩子的意见,了解孩子看待事物的方式,而不是试图把自己‘现成’的想法和命令强加给他。”问题不在于孩子们在某个特定时期遵守带有性别歧视的规则,而在于他们只有这一种规则可以用来参照。从反性别歧视的角度教育男孩,能让他们有机会质疑并摆脱性别规范的支配。我们可以向他们展示另一个世界的可能,但不能代替他们思考:这些平等原则是否适用于自身更取决于他们自己的想法。作为父母,我们为真正的自由和可能的平等奠定了基础,播下了解放的种子,这就够了。之后,就交给他们自己去培育吧。《莫里斯》在这个充满性别歧视的世界中成为女性主义者,尤其是还要去化解根深蒂固的性别歧视教育,意味着他们要对自己提出苛刻的要求。但这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好处,特别是使他们摆脱了男子气概强硬的指令。通过拒绝让自己受制于性别的枷锁,这些男人可以培养出一种从容的男性气质,摆脱必须有所成就的义务。这是一种不需要通过贬低女性以拔高自己的男性气质,一种最终使真正平等的世界成为可能的男性气质。男孩们并非注定要延续男性统治,我们更没有必要让他们继续困在这种狭隘而残缺的男性视野中。虽然我们没有挥一挥魔杖就让性别歧视消失的魔力,(真这样的话就好办了!)但我们可以武装他们,让他们自由自在地成长并丰厚自己,摆脱老派男子气概的枷锁。“这本书有太多‘没想到!’”——周轶君诚挚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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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思性别教育中的缺漏,揭示男孩的成长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