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荐书 | 《设计结合自然——刻不容缓》【连载】

文化   2024-11-23 09:56   北京  

《设计结合自然》(Design with Nature,1969年出版)的作者伊恩·麦克哈格被认为是20世纪最著名的景观设计师和规划师,他在美国社会面临城市化和环境危机的关键时刻,将当时有限的生态学知识和自然环境学科引入景观与区域规划,从而扛起生态规划大旗,将当时只关心花园设计的景观设计学引向拯救城市、拯救地球和人类的发展道路。《设计结合自然》开创了生态规划的思想理念,强调人类与自然环境之间的和谐共生关系,并提出生态景观设计与可持续区域规划的重要方法,引发了公众对环境议题的深度关注。他的作品和理念对当代环境设计和城市规划都产生了深远影响。2019年是《设计结合自然》面世50周年,世界各国深受伊恩·麦克哈格思想影响的相关专业的专家学者包括弗雷德里克·斯坦纳等聚集到一起,编著了《设计结合自然——刻不容缓》(Design With Nature Now)一书。本书的出版不仅是为纪念麦克哈格以及他伟大的思想,更重要的是要探问这个时代所面临的问题:今时今日结合自然的设计有何蕴涵?我们应当如何适应全新的变化,找到“设计结合自然”的全新方向?

经出版社授权,以下为《设计结合自然——刻不容缓》的部分内容。


《设计结合自然——刻不容缓》

Design with Nature Now


弗雷德里克·斯坦纳  理查德·韦勒  卡伦·麦克洛斯基 等 / 编著
北京大学—林肯研究院城市发展与土地政策研究中心 / 译

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2024年

系列文章

01 自然作为设计师——在日益人化的世界里解放非人类生态①
自然作为设计师——在日益人化的世界里解放非人类生态
厄尔 · C. 埃利斯
5  超越设计的自然

如果地球上没有了能让野生生物不受人类影响、自由自在生活的栖息地,你还愿意生活在这里吗?虽然一些人可能无视这样的可能,或者对之不屑一顾,但像我,像威尔逊(E. O. Wilson),还有其他许多人都相信,答案是否定的。人类作为生态世界的生物,是喜爱生物的;所有人类都热爱野外世界,尽管他们可能以自己独特的、带有文化色彩的、社会化的方式热爱着。对其中一些人来说,最好与野外自然保持距离,如通过电视观看;其他人通过在偏远的、受保护的野外待上几周来获得满足;还有一些人,从狩猎旅行、林间漫步、农场边驻足或隔壁空旷的田野中发现自然之美。

毫无疑问,人有多少种性格,就有多少种热爱自然的方式。几乎人类向往的每个自然环境,都对应着一种已有、现存或将有的设计。诚然,社会设计和创造生态系统的能力已经达到了可以改变整个生物圈和地球系统的水平。设计能够维持人类生存的自然,设计结合自然,为自然而设计,甚至仅仅为人而设计,所有这些都是自然设计,所有这些都因人类社会变化这一全球性力量而得到强化。诚然,这种通过全球化社会中人类行动而产生的非设计现象,如今也许是自然世界最具威力的全球塑造者,远远超过用来维持人类社会运转所专门设计的城市或农业景观。从全球气候变化到生物同质化,我们与大自然其他部分互动过程中产生的全球性影响,包括空气、土地和海洋的污染,栖息地的破碎化,物种的迁移,过度捕捞,过度施肥,排水、洪涝和疏导等,可能超过了用农业、城市和其他人类可持续景观来取代自然栖息地所造成的对非人类世界的总危害。

在人类有意或无意间对这颗星球造成如此大规模的改变之后,如今,在人类还未管控的土地上,甚至包括地球上专门划拨出用于保护野生自然的最偏远的地区,到处都是迅速发展着的新人类世生态。

在似乎无法避免的人类世改造力量的影响下,是否还有不受人类世界影响的设计自然的可能?随着人类社会设计和改变的能力不断提升,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然而没有设计师设计的自然这一概念很明显自相矛盾。在设计结合自然和为自然而设计中,一个人或一群人与他们的社会世界一起,总会成为制定和实施规则的设计师。所有这样的设计中,即使是为抵制人类世界影响而认真管理的生物保护区,也难免受到人类世界入侵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正如人类社会对地球上其他生命的影响一样,经常是巨大的。任何可以超越人类世界的影响,为野生物种维持野外空间发展的设计,都必须是一种具有前所未有野心的设计,能够以必要的规模和强度逆转或者至少抑制地球自然更新的力量。虽然很多这样的设计仍然在想象中,但以下两种设计最近已经出现,值得进一步思考和发展。

6  对生物圈的设计

“一半地球计划”(Half-Earth Project)旨在将地球表面一半的面积划拨为相互联系的自然保护区,这可能是最激进、最有野心的自然保护愿景。这一计划由哈维·洛克(Harvey Locke)在2013年以“自然需要一半”(Nature Needs Half)为题首次提出,并通过威尔逊的著作《一半地球》(Half-Earth)真正为众人所知。这一计划的目标是创造出可以保护地球上超过85%的物种久远存续的足够空间。虽然书中并未明确指出确切的前进方向,甚至在后续研究中也没有对此加以清晰表述,但这一设计愿景极度简洁明了:将地球对半分看起来似乎是公平待遇,并且可以为自然的其他生物构建更美好的地球,对我们人类来说也同样如此。

最重要的是,即使这个计划的政治、经济和其他社会影响巨大并且可能无法实现,但它的愿景基调积极,很容易让人接受——比让太多人心灰意冷的典型悲观环境观要好千万倍。如果行动正确的话,这样的计划具有前所未有推动地球生态遗产保护、实现可持续发展的能力。一半地球,或者类似规模的有关设计,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确保前人类世代产生的物种和生态得以继续存在的设计。

将地球一半的土地重塑为全球自然保护区,毫无疑问将是有史以来最具挑战性的景观设计。相互之间不公平地共享地球已非易事,更何谈在各生态区间公平地共享土地,包括地球上最具生产力和人口最密集的地区。这需要全球土地使用的权衡,就连想象都觉得很难。计算表明,这种项目对农业的潜在影响几乎不可避免地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粮食体系。谁的一半土地用于自然保护或恢复?去哪里弥补失去的农业产量?在巨大的全球土地权衡中谁得谁失,谁又补偿谁呢?

想要设计一个真正平等、有效且可持续的全球自然保护系统,让少数几个有权势的机构掌握全球资产组合远远不够。以强有力的地方和地区机构为支撑的多层次、非自上而下的治理模式,以及私营和公立利益相关方社会协作的新形式,需要在各个层面加以实施。埃莉诺·奥斯特罗姆(Elinor Ostrom)对共同池资源管理的想法,为可能推动覆盖地球一半土地的共享自然保护区的集体管理机制提供了参考。建成区和受保护地区不应是割裂的,而是需要借助连续的过渡融为一体,从相互联系的地区国家公园和原住民保护区,到城市绿色空间、草原、绿篱、野生生物桥、拆坝项目以及自然保护管理试验,不断产生的多种联合设计对指引各方将地球打造成对人类有价值、对野生生物有利的共享星球而作出让步十分重要。

占地球一半土地的、全球相互联系的自然保护区会是什么样子?是一个有机农场、绿色城市、农村和原住民保护区零星分布,与受干扰不多的栖息地相互联系的全球拼接体吗?还是星罗棋布的人口密集的城市和集约化农场,中间夹着受保护的荒野?人类和野生生物共存的共享空间能否扩大?还是会消失?我们会感到自然离我们更近还是更远?这些只是众多难以回答的问题中的一部分。更加重要的——是否有可能通过保护或恢复足够广阔、联系足够紧密的栖息地,使地球上的生命在各个大陆间自由行动,演化出应对人类世变化的气候和环境的方式?

地球15%的土地已经得到保护,还有2%的土地即将受到保护。想要通过连接地球上50%的土地来创造一个全球自然保护区,是存在这种可能的,而且有一点是确定的——虽然挑战和机遇同样巨大,但在人类社会互联互通、相互依赖达到前所未有高度的时代,推进一项全球社会事业,开放广阔空间任由野生物种超越人类世界的界限去自由生长,现在就是最成熟的时机。

7  自然作为设计师

通过为自然设计来重新设计人类对生物圈的使用,对于维持我们珍视的生物多样性和野外空间来说很有必要。即便是最传统的自然保护策略,如传统的狩猎—采集管理制度,也必须在保护地球剩余生物多样性中发挥根本性作用。随着越来越多有效的自然保护设计和实践的发展和演变,这些经典策略将与之一道共同发挥作用,继续维护人类压力之下非人类自然的生存。实际上,这些方法的大跨步拓展,对于保障人类时代中非人类世界的未来至关重要。虽然如此,为自然创造空间,甚至为自然进行设计,仅仅是朝着将非人类世界从其与人类世界纠葛中解救出来的第一步。

无论有没有人类,自然总会变化。自然从来就没有平衡,有的只是波动。就连在最偏远野外地区的自然保护,也很难对受到(从人类狩猎到气候变化到物种入侵等纷繁复杂的)自然和人类世因素一起推动的、不断变化的状态加以轻而易举的管理。但在最不受打扰的地区,至少历史上有过很长时间不被人类世变化影响的环境,这种经验可以指导为自然进行的设计和管理。

人类世界剩余栖息地和逐渐恢复的栖息地中出现的新型混合群落和生态系统中,还没有可以指导自然保护的明确先例。在地球上超过35%的非结冰陆地上,自然景观仍然未能得到人类的利用或管理,具有活力的混合生存状态普遍存在,人类出现之前就已存在的各个物种与人类出现之后新产生的物种紧密混居。这些混居的群落和生态系统此前并无先例,也没有任何希望能回归到某种已知的或是能想象出的前人类历史状态。

但是,不打扰自然在人类世不构成一种选项。面对地球自然的最新力量,不管理几乎和管理一样必将改变生态。即使是在地球上保护最好的野外地区,愈发频繁和集中的管理干预,从农药实施到系统性去除杂草和宰杀,都已经成为防范入侵物种和其他压力进入人类世界的标准做法。随着人类施加的压力不断增加,上述具体措施的任何一项都可能激起支持或反对的意见,但不争的事实是保护自然正越来越像园艺和动物园管理。因此,自然保护价值观、自然设计以及受其启发产生的管理实践,正在塑造野生物种和生态系统,就像农业价值观和做法可以将野生森林重塑为农田一样。对焕发野性、恢复更新世或其他的学说,只是新的不同形式的自然价值观和实践。归根到底,更新世公园和中央公园没什么差异。自然的一切都与全球化人类社会的变革性力量相互交织。是否还有可能维持自然的野外世界动态变化,在不受人类世界不断演进的文化的影响下存在?还是野生世界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消失?

8  倾听动物、植物以及……

将人类世界排除在未来情景之外的前景如何?自然是否能被强化为人类世界内部空间的设计师和管理者,使人类影响无从入侵?很明显,设计此种野外空间的挑战,其难度之高可谓前所未有,但这是值得接受的挑战。

在“设计自主”的标题下,已有对类似设计概念进行的研究。这个标题的核心是通过赋予设计师不同于其他任何人的能力,创造一种“距离化的作者身份”——一种配备有传感和与生物及环境互动工具的人工智能,以实现直接从非人类世界学到的价值观和实践。这样的设计在较近的未来仍有可能处于初级和试验阶段,但并不是幻想。相反,这些设计在目前正在开发中的技术范围之内,包括不受人类文化指导、配备超越任何人的技能的深度学习和交互式管理。这些设计包括倾听并感知动物、植物以及整个生物群落和生态系统活动的能力,与生物和环境进行有益互动的能力,如协助运动、繁殖和基本需求的满足等,以及干预、减少和消除人类世界入侵的能力,包括消除噪声和处理垃圾等。

虽然使自然成为设计师的技术手段可能产生更多的问题而非解决方案,但在没有具备超越人类和非人类世界能力的第三方干预的前提下,要想象人类和非人类世界脱钩的方式,会更加艰难。至少,在创造人类世界之外的自主管理困难重重甚至难以设想的时代,创造独立的野外空间的哲学和伦理影响是值得深思的。

确保非人类文化能继续独立于人类世界自然演变,似乎是正确的事情。这一理念与人类对自然最深沉最博大的爱有共鸣。将非人类世界从人类的改造中解放出来,创造荒野,我们可能发现比保护自然更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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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来源 国际城市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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