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成【散文】父亲和他的松节灯
文摘
文化
2024-11-21 00:47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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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他的松节灯
文//卢成（湖北红安）
松节灯，迎风摇曳，它冒着黑烟，依然燃烧着我的那段无法忘却的童年时光。我的家乡在大别山南麓的红安县，那里是连绵起伏的丘陵。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这里还是土地贫瘠，农民缺衣少食。家家户户照明用的都是煤油灯，还有一部分人用的是松节灯。那时，我家条件很差，总是吃了上顿愁下顿，每晚照明基本是靠松节灯照明。父亲总会在黄昏时扛着锄头上到屋后的龙井山上，从松树上打下一根根松树叉，我们当地人叫它油精亮，那松叉上布满一层白色的松油，一点即燃。我的童年和少年，基本是松节灯伴随着我度过那段艰苦的岁月。白天上学，晚上就在松节灯下看书写字。1965年，我上学了，我们学习的语文课本里的主要内容是:《小猫约鱼》《小白兔和小灰兔》等。那时的天空很蓝，一次，我们的班主任马素芬老师通知我们起个大早，她要把我们全班同学带到倒水河边看日出，父亲那天天不亮便举着松节灯送我到学校。我们随马老师来到家乡的倒水河边，倒水河的上空一片浅蓝，很浅很浅，转眼间，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霞。红霞的范围慢慢扩大，越来越亮。老师说太阳马上从东边要升起来了，我们全体同学，便目不转睛地望着东方。小时候，我的父亲在学习上对我看管严格，但在日常生活中总是对我和蔼可亲。他边教我识字，边用他那双粗壮的大手为我来回驱扇着向我飘来的烟尘。松节灯散发出来的黑烟在满屋飘飞，忽上忽下，忽起忽落，那没有燃尽的油烟有时还发出呛人的气味，人一但吸收多了，鼻吼会变成黑呼呼的两个黑洞，而且感觉到十分不舒服。父亲见状，他会马上去厨房从水缸里打来一盆凉水为我洗把脸。父亲叮嘱我:“农村的孩子，要想跳出农门，只有好好读书一条路，如果你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必须要学好文化知识，因为知识能改变命运”。那时的我，从小就有个心愿，长大后想当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后来，在那个特殊年代里，学校停课闹革命。我们总是隔三差五上一天学，基本是帮家里挣工分。我常常半夜起床，手举父亲为我准备的松节灯，挑着一担竹菀子，去八里粮管所那个大猪圈捡猪粪。那猪圈里十几头大黑猪都在沉睡之中，鼾声如雷。我和村里的志兴，杏元翻墙入圈，用铁扒将一头头肥猪从睡梦中打醒，那些猪极不情愿的向着我们怒吼着。我们趁着猪挪动它们那笨重的身子后，迅速从猪屁股下面将堆积的猪粪掏进竹箢子中，挑回家即可挣工分！父亲常对我说:“虽然学校停课，但你不能停，你一定要坚持好好学习”！父亲一如既往地坚持每天打来的松节灯，依然每天点在我那张读书的木桌上。那燃烧的松节灯点了一天又一天，那火种燃烧了一年又一年。1973年，由于种种原因，我辍学了，含泪离开了学校！后来，十四岁的我参加农业学大寨，去了“三治五改”的工地。那时，工地上是每天五点半钟上工的号子吹响，我们必须在三点多钟起床赶往工地，那去工地来去的路上，依然还是父亲为我点燃松节灯，送我出家门，他又用松节灯引领我回家门！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们村里家家户户终于用上了电灯，很多家庭与松节灯告别了。这时，我那尊敬的父亲也离开了人世，可惜他临死之前也没用过电灯。清风蓑雨雨纷纷，正是人间换景新，欲翠青山起父茔，难别盛世舍亲情。从此慢步重宵九，再见音容梦几更。四十多年过去了，父亲和他的松节灯依然铭刻在我的记忆中，每当夜深人静，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我总会怀念父亲和父亲为我点燃的那盏松节灯。那盏灯，不仅仅照亮了我成长的道路，更照亮了我对乡村、对亲人、对生活的深深眷恋。它是我心中永不熄灭的记忆之灯，无论时代如何变迁，都会在我灵魂深处熠熠生辉，照亮我前行的脚步，温暖我人生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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