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印记 - 意大利火车游,从逍遥到不逍遥

文摘   旅游   2024-05-02 07:26   法国  

对我来说,火车一直是种快乐的经历。儿时坐的绿皮火车,突突的车头,呜呜的鸣笛,咣里咣当的摇晃的车厢,想起来永远是那么亲切。无数次说服自己飞机的风险比汽车小很多后,总算登机时没有上刑场的悲壮了,但还是讨厌飞机,讨厌进出机场,只要能坐火车就绝不坐飞机,更何况是去比邻的意大利了。

遗憾的是,法国通往意大利的勃朗峰Fréjus隧道几年前发生卡车火灾,烧坏了的电路等设施一直没有修复好,要取道德国或瑞士进入意大利境内。去程是在德国的奥格斯堡(Augsburg)转车到威尼斯。这比正常路线多了好几个小时。

不过这丝毫不滋扰我;相反,登上火车的那一刻就已经快乐了。尤其喜欢夜车,平时入睡困难,一躺到卧铺上就成了一只不醒的睡鼠。从巴黎到斯特拉斯堡(Strasbourg)近五百公里,只用了不到两小时。之后就不是高速运行了,到奥格斯堡二百三十多公里却要走三个多小时。法国纵然有种种问题,铁路系统似乎还是最发达的国家之一。

这列跨境火车显然是德国公司占主要份额,广播中的法语带有浓重的口音,但信息比法国火车清楚得多。标志着各站到达时间,晚点五分钟也醒目地写明,不像法国,什么都是大概齐,最后才没什么歉意地广播说请大家原谅晚点。

车厢里坐进了很多趁假期出去游学的中学生,有点吵,但非常有礼貌。十四五岁的样子,几个女孩活泼但优雅的表情与动作,已经有了一些风韵,妥妥的美人胚子。我旁边的座位先是一个精干的法国白领丽人,一直在电脑上工作,后来换了一个胖胖的德国大妈,一路无话。

到奥格斯堡已经晚上九点多,下着不大的冷雨。德国的雨夜显然比法国更冷。车站很简陋,但应有尽有。电子显示屏上的到站、发车时间与张贴的纸质火车时刻表完全一致,旁边橱窗清清楚楚地标志着各种信息。

这个时间更没什么人气。唯一的一个快餐店不久也关了。站外没有值得去的地方,只得在候车室坐等。有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在吃自带的散着浓浓圆白菜味的烩菜。两个穿长袍的妇女带着大大小小五六个孩子,都小声说话。其中两个男孩津津有味地吃一盒中国方便面。他们离开时,把所有垃圾都丢进了垃圾桶,两个女人还仔细检查了座椅底下是否干净。在一个有规矩的国度,外来者也是模范公民。

晚上近11点,终于登上了去威尼斯的夜车。卧铺不讲究,但睡袋状的被单体现了德国人的细致和务实。对面一个面目和善的女乘客轻声告诉我阅读灯在哪儿。其余的是男乘客,没人发一点声响。也许是我睡得太沉,连呼噜声都没听见。直到次日晨列车员拉开门,把早饭托盘放在床上我才醒来。

到了意大利就不再奢望火车准时。北方还算好,或多或少误点的只占很小比例。近距离慢车短短的,轻盈可爱。卫生间大多在火车一头一尾。知道经常出状况,所以先按按钮确定有水才敢伸手接肥皂液。几乎没见过查票的工作人员,推想逃票的人不多。乘客们彬彬有礼,未见大声喧哗,但旁若无人地打电话的不少。这一点上,法国乘客的素质要高不少:列车车厢里安安静静,有需要的人去两节车厢之间打电话。

意大利的火车站显然比德国的漂亮也温馨些,乘客也跟意大利的天气一样更加阳光,俊男靓女也多了起来。至今想起来仍暖心的是费拉拉。这个火车站比较老旧,上下既没有电梯、扶梯,也没有德国奥格斯堡站供人拖行李的斜坡。上着上着楼梯,感觉行李变轻了。抬头一看,一个小麦色皮肤、明眸皓齿的女士搭了一把手。

意大利北方是比较发达的地区,经济条件和人口素质普遍高于南方。记得我在那里读书的时候,看过分裂党北方联盟的宣传资料:如果把意大利北方分离出来,它的实力稳超瑞士。很多人认为意大利管理混乱,但他们冤枉了靠谱的北方人。

很多人把罗马当作意大利南北方的分界线,我甚至觉得佛罗伦萨也有南方的特质:混乱的管理、嘈杂的人群,却没有南方人的热情和朴实。我跟一个景点的奇葩看门人发生口角时,一个有修养的警官让我别介意,说佛罗伦萨人不如北方人文明。道此言时一脸的无奈。但游人多也有一个好处:所有服务人员都会说也爱说英语。我用意大利语发问,对方也会用英语回答。

下图这张游客中心的指路牌不知指的是哪里?反正找不到。在意大利见过的这个红衣插队者也是在佛罗伦萨火车站。他很可能不是当地人,但我相信吸引原则。

到了普拉托和佛罗伦萨,火车正点几乎是需要庆祝,误点则成了常态。

圣马力诺是个开车不易、坐火车亦难的地方。我在意大利那么久,想过好几次却还是放弃了。这次我们三人为伴,鼓起勇气乘火车去了。本来觉得有足够的转车时间,可第一程火车晚了很多,错过了第二程本来想乘的那班火车;眼看着要误了误不起的第三班火车了,苍天有眼,第二程火车居然提前十几分钟到博洛尼亚(Bologna)站,我们连跑带颠地追上了第三班火车。

从此开启了晚点和不再相信列车时刻表的模式。

把转车时间安排得长一点,可以避免大部分的紧张,但还是有了意外。一次从佛罗伦萨回普拉托时,我们要乘的那班火车,指示牌上迟迟不写哪一站台;好不容易盼到了站台号,离预计发车时间已经很近了。我们三人冲将上去,正看到一列火车在进站,就兴冲冲地上去了,没想到那是比邻站台的一列火车。偏偏是一列高速的城际列车,四十多分钟后把我们带到了反向一百多公里多博洛尼亚。

我们固然大意了,但如果火车站指示牌明示我们要乘的那班车晚点21分钟,我们绝不会犯此低级错误的。苍天又一次长眼,反向的火车又是早到了一些,让我们赶上了一班比较快的回程火车,只丢了两小时。看来是想给我们一些不是太悲催又足够痛心的教训,让我们引以为戒。

回巴黎的行程,明智地把在米兰转车的时间留出80分钟,但在佛罗伦萨站时还是忧心忡忡。这天,南下的铁路线一定是出了大故障,去罗马和那不勒斯的火车晚点二十分钟到二小时。站内的广播喋喋不休地报着晚点的车次,电子指示牌上的晚点列车站着位置,我那班车迟迟看不到,只得问车站的工作人员。听到正点一词,幸福感爆棚!

两个多小时后到达北方重镇米兰。在全国几乎乱套的情况下只晚了不到二十分钟,已经无可抱怨了。到米兰仿佛到了巴黎:远远看到好几个法国连锁店的招牌,候车的人大多穿着讲究,举止优雅。去苏黎世的车我没有丝毫担忧,觉得应该像瑞士表一样可靠。

然而,在最可靠的车上遇到了一伙窃贼。他们不由分说地帮我把行李放到高高的手提行李架上。我正在纳闷这个操作的合理性,发现一个女人的手已经伸进了我斜挎的小皮包内。显然帮忙是转移注意力的幌子。好在我有经验,证件、银行卡和现金都藏在贴身软包中,且塞在牛仔裤里。这才意识到他们是吉普赛小偷。

火车毫无悬念地准点到达阴冷的苏黎世。气派的车站里居然还有片大排档。虽然有点饿了,进去看看却食欲全无。这次去意大利已经遗憾地觉得我原来钟爱的意大利餐远不如巴黎的美食了,到了苏黎世才重新意识到什么叫难吃,而且还有人吃得那么津津有味!

最后一班苏黎世到巴黎的高铁18:34准时从米兰出站,但不久便慢下来,时走时停,最后彻底停在一个荒凉的小站。广播说列车出故障,让大家过会儿上一辆小火车去巴塞尔,到那里再听从调遣。在法国经历过几次高铁晚点,彻底抛锚还是第一次。

在巴塞尔车站,一个圆敦敦却面不善的工作人员在用德语和法语给大家解释,态度远不如法国职员。一番口舌后,得知我们得再乘一班火车去斯特拉斯堡或米卢斯,住一夜后赶第二天早上的火车。一群人像难民一样又上了小火车。中间得到广播通知:大家都从米卢斯下。我马上明白,那里的酒店比斯特拉斯堡便宜得多。

谁知米卢斯车站的接待员又说我们住当地的酒店报销会很麻烦,因为事故出在瑞士,所以还是得回巴塞尔。他说已经协商好,巴塞尔会有人接我们去酒店。看来廉价的米卢斯的住宿费他们也不想出。我有点怀疑他们的组织能力,但这个狡黠的男人说几分钟后有最后一班回巴塞尔的火车,我输了这个心理战,跟着大部分人又上了重返巴塞尔的火车。这时已经早过了我们应该到达巴黎的时间。

我担忧的情况发生了:巴塞尔那个不善的圆敦敦说他们安排不了四百多乘客的酒店!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棕色皮肤男乘客气得跟这个工作人员喊。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圆敦敦竟然想动手打这个乘客。很难相信一个文明之邦竟会有如此野蛮的行径!我们一边拉架一边找警察报警,但站里只有保安,还算客气。一个保安是法国人,对瑞士铁路的管理透着不屑,说自己在德国碰到过一次类似的事故,铁路公司马上派出租车把乘客送到订好的酒店休息。看来同样是西方国家,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交涉到夜里一点,人道的解决方案来了:大家到一列火车里休息!这时自己再找酒店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要赶四个小时后的一班去巴黎的火车。瑞士方和法方铁路公司成功地节省了一大笔住宿费用。八九个小时的等待加遛车时间,每人只发了一小瓶水,真可谓节约标兵了!

受害者们成立了一个WhatsApp群,有人找了记者曝光这次丑闻。据说瑞士乘客们早早被安置在巴塞尔的酒店了--他们知道孰轻孰重;没听米卢斯工作人员忽悠,马上在当地酒店住下的几个非瑞士人拿到了酒店费用的报销,误了下班车或飞机的几个人拿到了赔偿,但没有一分钱的时间损失和不眠夜的补偿。真懒得为几十欧元花费几小时去斗争。一种悲哀袭上心头:商业道德如此沦丧,这是我曾经信赖的法国和瑞士吗?

然而我还是爱火车。下次运气一定会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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