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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研究指出,梦魇/噩梦是人在睡眠时短暂性脑缺血发作(TIA)而引起的。这种说法认为,人在清醒或睡眠状态短暂性脑缺血发作时,轻者仅会产生眩晕、心悸、胸部压迫感、眼发黑和各种神经功能轻微障碍的症状,重者则会产生出汗、脸色苍白、瞳孔散大甚至休克。当然,诱发噩梦的外部因素还有很多,精神上的压力、不当药物等等,也都是潜在做噩梦的因素。不过,文中提到的清醒梦疗法(LDT)倒是的确有一定的说服力,毕竟,能够让做噩梦的人意识到自己只是在做梦,这个意义可非同寻常。
1983年日本暴风雨频发的夏季,石山昱夫(Ikuo Ishiyama)无法停止思考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现象。这些都是他的病人,已经死去,但这并非让他感到困扰的原因。作为东京大学的法医学专家,石山对尸体早已司空见惯。然而,这些数百名死者有着相似的死因。“症状都是相同的,”他告诉《洛杉矶时报》,“这些年轻人没有健康问题,几乎都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以相同的方式死亡。”究竟是怎样的方式?这可能是最神秘的细节:所有受害者都是在睡梦中去世的。 当石山得知地球另一端的美国中西部地区也有类似的死亡事件时,他的忧虑加深了。在那里,这种现象被称为“夜间死亡综合征”(nocturnal death syndrome),但情境同样令人不安。正如科学记者爱丽丝·罗布(Alice Robb)在她的书《我们为何做梦》(Why We Dream)中写道:“他们在凌晨去世,仰卧,眼中带有惊恐的神情。”至今,这些死亡的确切原因仍是个谜。但一位在亚利桑那大学工作的人类学家,经过十年研究这种现象,认为这些受害者可能是因“压力、生理反应和纯粹的恐惧”而心脏骤停。 哈佛医学院估计,美国有多达7% 的人口遭受严重的噩梦困扰。© vandervelden /Getty Images
这种现象的消息传开,引起了美国内陆地区的恐慌。最终,这一消息传到了来自俄亥俄州心理学毕业生韦斯·克雷文(Wes Craven)的耳中。这一故事启发克雷文在他1984年的恐怖片《猛鬼街》中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反派角色——一个在梦境中杀死受害者的恶魔。与我那些恶作剧的哥哥所说的相反,弗莱迪·克鲁格(Freddy Krueger)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但启发这一角色的健康危机表明,噩梦确实带来了真正的身心威胁。尽管弗莱迪是虚构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噩梦就是无害的。“我不认为在保持务实的态度和相信梦境确实会对我们的生活和身心健康产生非常真实的影响之间有任何矛盾,”罗布在电话中告诉我,“我们知道噩梦会对我们产生生理影响——心跳加快、出汗,对吧?噩梦确实会扰乱我们的睡眠质量,显然会对我们身体的各个系统产生连锁影响。” 根据《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DSM),如果噩梦严重到引发失眠、压力、焦虑和认知障碍等症状,这种情况被称为“夜间睡眠障碍”(nighttime sleep disorder)。哈佛医学院估计,美国有多达7%的人口遭受严重的噩梦困扰[1]。对于儿童,这一比例可能高达20%。(此时我应该提醒,如果你认为自己正在遭受与睡眠相关的健康问题,请咨询医生或心理健康专业人士,而不是阅读一篇以《猛鬼街》为开头的文章。)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噩梦也是一种常见的现象,困扰着我们,引发不眠之夜并不断侵扰我们的幸福感。让噩梦如此可怕的并不是充斥其中的怪物,而是噩梦本身这种现象。它们受我们的思想控制,而思想的恐惧能力本质上是无穷无尽的。噩梦不可预测,它们无情地追击我们的弱点;还有谁比我们的潜意识更懂如何吓唬我们呢?但最糟糕的是,在噩梦中我们是被动的受害者。近年来,一小群致力于此的研究者、神经科学家、睡眠教练和世界各地的做梦者开始探索如何利用一系列特定的睡眠技能,重新掌控我们在睡眠中的意识,从而对抗那些折磨我们的“怪物”。换句话说,他们正在学习如何对抗噩梦。在撰写书的过程中,罗布发现自己正走进一片荷兰偏远地区的中世纪修道院的门廊。这些门廊被国际梦境研究协会(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Study of Dreams)借用来举办一年一度的会议,所以她没看到任何中世纪的修士。有无修士无所谓,哥特式修道院是一个恰如其分的地方,适合学习清醒梦(Lucid dream)的科学,而这门学问最近才从黑暗时代中崭露头角。西方人早在亚里士多德时期就已在书中提及清醒梦,这一现象在一些东方宗教的哲学中也占有一席之地,但清醒梦——即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直到上世纪70年代才被医学界认真对待。在此之前,它至多被认为是一种模糊的灵性体验,最坏的情况下则被视为一种骗局。基本上,几百年来没人关心或想听你昨晚做的那个疯狂梦境。© Tumblr
其中一个原因在于,睡眠本身依然是医学上对人体了解最少的过程之一。科学家直到1953年才发现快速眼动(REM)睡眠,亦即大部分梦境发生的时间。直到20世纪80年代末,研究员斯蒂芬·拉伯格(Stephen LaBerge)才证明了清醒梦的存在,并且采用了一种巧妙而简单的方法:在快速眼动睡眠中,我们的身体基本上是瘫痪的,唯有眼睛例外。利用这个眼部活动的漏洞,拉伯格将自己连接到扫描仪上,进入REM睡眠,并在生理上失去意识的状态下,在清醒梦中进行了预定的眼部动作,供科学家观察。这一实验证明了他在完全REM睡眠状态下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2]。
尽管清醒梦已被确凿地证明存在,它仍然如科学作家汤姆·奇弗斯(Tom Chivers)在2019年《星期日泰晤士报》(The Sunday Times)中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带有轻微讽刺意味的话题,多由那些相信不明飞行物和通灵的人所研究。”这种怀疑态度也可能反映了清醒梦的相对罕见。仅有10%左右的人经常经历清醒梦。如果我们想更深入地了解清醒梦、睡眠,以及我们整个大脑的运作,对于将更多的人带入掌控梦境并征服噩梦的状态会有所裨益。阿德莱德大学心理学研究员登霍姆·阿斯皮(Denholm Aspy)告诉BBC:“如果你能在噩梦中变得清醒,你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反应,或者实时做一些增强自己应对能力的事情,从而提高应对噩梦的能力。”研究也支持这一说法。2003年,马克斯·普朗克精神病研究所的维克多·斯普马克(Victor Spoormaker)撰写的一项初步研究发现,清醒梦疗法(LDT)“在减少噩梦频率方面有效”,并得出结论:“一次两小时的LDT疗程导致了小幅但显著的噩梦减少。”[3]© Noam Galai/Getty Images
但我们究竟如何学习去面对噩梦?应对方法多种多样,从简单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因此感觉不那么害怕,到逃离潜意识制造的恶魔,甚至正面迎战。对我而言,这听起来好得令人难以置信(也酷到难以置信)。你真的能在物理层面上对抗你的“恶魔”吗?有什么地方比弗洛伊德的故乡奥地利更适合学习如何面对梦境呢?维也纳医科大学的心理治疗师布里吉特·霍尔辛格(Brigitte Holzinger)向我解释说,征服噩梦的一个最关键的步骤是首先要理解它们。“让患者理解我们正在做什么,理解我们做梦时发生了什么以及梦境是什么,这一点非常重要。我们从小就被灌输一种观念,认为梦境与我们没有太大关系,我们无法影响它们。但事实并非如此。事实上,梦境是我们内心的画面。因此,我们可以施加影响。我们有能力影响梦境,而且我们一直都在影响梦境。”霍尔辛格创建了奥地利的睡眠教练学院,她详细介绍了她教给患者的课程,以便将他们变成神经界的噩梦战士(显然是我的措辞),或者至少让他们能睡个好觉。“我让我的患者意识到,现在我们所谈论的内容已经对他们的梦产生了影响,”她说,“我们只是因为谈论它,实际上就已经在与噩梦对抗了。” 这些最初的步骤不仅仅是为了提升我的信心。简单地增加你的日常意识是实现清醒梦的基本工具。普朗克研究所2003年的一项研究使用了类似的技术,要求志愿者“在下一个噩梦中试图保持自我意识”。“参与者被鼓励选择一个建设性的结局,也称为‘胜利的结局’(例如与攻击者对话或对抗攻击者,而不是逃跑)。”胜利的结局。终于有人用我喜欢的那种半神话的语言来描述它了。另一个类似的技术建议是,在白天随时停下来问自己是否在做梦。理想情况下,质疑你的现实会成为你行为中自然的一部分,以至于你在真实的梦中也会这样做——不过那时候答案将是:“天哪,我这是在做梦!”我们注定只能成为噩梦中的被动受害者吗?还是说我们可以反击?© Christophel/Alamy
这些步骤都是关于觉察概念的一个部分。霍尔辛格举例让她的学生们保持梦境日记。我问她,既然梦已经结束了,日记怎么能有效地改变梦呢?“通过坚持写梦境日记,你可以向自己传达一种信号:‘这对我很重要,’”她说。目标是寻找机会,将我们清醒生活与梦境联系起来。“因为这不仅仅是关于之前和之后的事情,”她解释道,“它始终在我们身边。” 对梦境的觉察是很好,但如何利用它,比如说,把弗莱迪·克鲁格送回地狱呢?2019年,发表在《科学前沿》(Frontiers in Science)上的一项研究,回顾了早在1982年开始的各种噩梦控制技术[4]。一种被称为“意象排演疗法”,鼓励患者在清醒时排演噩梦的不同结局,目标是让潜意识自动改变梦中发生的事情。进入噩梦的清醒状态后,你可以“面对恐惧的来源,比如怪物,”《科学前沿》的论文中写道。这种策略表明,仅仅是带着它无法伤害你的意识面对怪物,就能结束噩梦。这些技术带来了显著的效果。2006年的一项研究发现,LDT帮助减少了超过15%的噩梦频率:“他们练习重新编写梦境,在梦中创造出新的结局,从而重新掌控自己,避免了通常的恐怖场景。”作家梅森·库里(Mason Currey)在《Slate》杂志中描述了他自己运用这些技能的经验,包括通过梦中飞向天空来逃离两个追赶他的人(这是噩梦中的一个常见主题)。[5]通过清醒梦疗法(LDT),你可以在噩梦中选择战斗或逃跑(有时就是字面意义上的)。© Glasshouse Images/Getty Images
罗布还提供了一个作家的案例研究,这位作家反复做着一个相同的噩梦:一个陌生人站在他窗外,威胁要杀死他。“在几分钟的极度惊恐后,陌生人会闯入房子并开始殴打他。”最终,这个入侵者带了一把枪。然而,这位作家能够改变他的视角。“当那个人开始开枪时,”罗布说,这位作家“意识到子弹并没有伤害到他。这只是一个梦。那个噩梦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很高兴听到这些与虚构怪物的战斗,但LDT也涉及面对更私密、更可怕、最终也更真实的恶魔。在2021年的一项研究中,霍尔辛格分享了一个关于“L女士”令人心碎的例子。L女士“一生中多次遭受创伤”。她小时候遭受过虐待,后来在一段不幸福的婚姻结束后,她的前夫跟踪并威胁她,用枪指着她的头,要求她回到他身边。L女士最终逃离了她的前夫,但不久后,她开始做可怕的噩梦,“每周多次梦到她的前夫跟踪和威胁她”。霍尔辛格的团队和其他参加团体治疗的病人帮助L女士制定了在清醒后可以用于应对噩梦的策略。他们建议她试着“直视发生的事情”,审视那个“怪物”本身。经过多次不成功的对抗后,L女士在2009年3月3日的日记中写道:“我的前夫追着我坐上出租车。这次他手里的枪特别大。他带着一种虐待狂的笑容叫嚷着说要杀了我。我现在也大声回喊让他来吧。我跑向一个下坡,他踉跄了一下,摔下了山坡。我看了一眼,但再也没看到他了。出租车和他都消失了。我醒来时,这次不再害怕,而是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在这段时间里,L女士并没有变成什么“噩梦战士”。噩梦也没有停止,但结局不再是她无法控制的。正如霍尔辛格所说,“噩梦的情节发生了变化。”这些结果令人难以置信,但关于LDT的研究仍需更多探索。毕竟,噩梦本身还藏有许多谜团。即便在此时,霍尔辛格也在努力研究梦境如何受到外界刺激的影响。(你知道当卧室很冷时,你在梦中也会觉得冷吗?对这个现象,科学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与此同时,噩梦仍然困扰着我们。也许没有到石山所担忧的程度,当然也没有到弗莱迪·克鲁格希望的程度,但它仍然是真实存在的问题。在通话结束时,罗布告诉我,在写她的书时,她对问题的广泛程度感到惊讶。“我真的很震惊,发现有那么多人有着非常强烈的梦境生活,其中包括对他们影响很深的噩梦,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说某些事‘只是个梦’,但它依然发生了。它依然影响着你。你在那个瞬间经历着恐惧,有时这种恐惧甚至会延续到白天。”幸运的是,正如霍尔辛格提醒我的那样,尽管我们自己的大脑可能是恐惧的来源,但它们也是克服恐惧的关键。“我的目标是让我的客户意识到,他们总是有选择的权利,而做什么是他们的选择。意识到自己有选择权非常重要,特别是当你感到无助时。”她和她的同事们的持续探索,或许能帮助我们重新掌控这份力量(或是大脑的力量)。参考文献:
[1]hms.harvard.edu/news-events/publications-archive/brain/nightmares-brain[2]pubmed.ncbi.nlm.nih.gov/24171230/[3]pubmed.ncbi.nlm.nih.gov/17053341/[4]www.frontiersin.org/journals/psychology/articles/10.3389/fpsyg.2019.02618/full[5]slate.com/culture/2009/07/can-you-teach-yourself-to-control-your-dreams-in-search-of-lucid-dreaming.html文/Pat Cassels
译/gross
校对/tamiya2
原文/www.atlasobscura.com/articles/how-to-fight-your-nightma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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