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勇 播音/徐卿)
你知道铜草花吗?
你知道铜草花的花语吗?
你听过刀郎的《花妖》吗?
你知道铜岭也有属于自己的《花妖》吗?
11月,听《花妖》,读铜岭。
11月,铜岭岗上的铜草花如约盛开,把这个萧瑟沉寂的季节,涂染成大片大片的紫,那样的干净纯粹、直白热烈。它们自顾自地在风里摇曳,不惊不扰、不紧不慢,一呼一吸、一静一动、一颦一笑间,见证着岁月流转、时光荏苒,在百花凋零的时候,坚守着最后的倔强。
“铜草花,铜草花,哪里有铜哪安家”古老的民谚传唱至今。铜草花,为铜生于旷野,伴铜长于陵涧,在寂静中绽放,一岁一荣枯,既有草的蓬勃张力,也有花的美艳娇羞,更有铜的坚韧刚毅。无论多么贫瘠、艰险,依然千年羁绊、千年相拥、千年不绝。
人似花,花亦如人,花事如人事。
刀郎的《花妖》,通过一位女子的喃喃自语,讲述了一段凄美哀婉的爱情故事。只因“寻差了罗盘经”,于是女主和情郎在千年无尽轮回中穿梭,却始终离乱辗转、爱而不遇。全句不见一个“情”字,却字字泣血,诉说着内心无尽的相思与翘盼,触动了人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全曲没有生离死别的高亢热烈,却以一种温润、细腻、低沉的旋律,阐释了爱情最本真最纯粹的模样——无论经历多少轮回与蹉跎,那份对爱的执念与追求,始终坚贞如一,温暖而坚定。
殊不知,铜岭也有自己的《花妖》。作为供应“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铜料产地,必然是中原王都重兵戍守的命脉之地,也定然会征用大量徭夫奴隶。从周边村落沿袭至今的“禁地村”“城门村”“夫山”可窥见,必然会有无数矿工眷属因无法涉足这片王畿禁地,只能无奈爬上对面的山丘遥遥痴望、寄托相思。千年烟海浮沉,其中固然有道不尽的悲欢离合和婉曲衷肠,埋藏着无数催人泪下的《花妖》故事。
铜岭的故事是从深秋开始的。
3300年前,也许还是这个秋意阑珊的午后,那个荒僻的山岗上,依然是让人惊诧的漫山紫色,依然与周围凋敝肃杀的色调格格不入。当一群人席卷一路风尘,循着这一抹突兀的颜色,踏上这片秘境,历史的车辙开始悄然转动;随着木铲漫不经心掘开第一抔红土,泛黄的史书卷轴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谁也不会想到,那个寂静的小山岭在不久以后被圈作“禁地”,不仅建起高耸的“城门”,还有全副武装的甲士护卫;谁也不会想到,从此幽邃灰暗的矿洞中,“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一直回响了千年,无意中砸开了一扇叫青铜文明的大门;谁也不会想到,山头上“毕毕剥剥”四处迸溅的炉火也一直燃烧了千年,把浩渺无际的历史星河灼烧得滚烫;谁也不会想到,正是那一筐筐黢黑粗粝还不停冒着热气的炉渣,夯筑起了中华文明的坚实基座;更不会有人知道,在不远的山岗上,那个被后世称为“夫山”的小山丘,以后每天都在小心翼翼地收留焦灼的目光和炽热的眼泪,演绎一幕幕关于千年守望、千年等候和千年生死契阔的故事。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在日出日落之间,这一头终日伫立、望穿秋水;那一头始终杳无音信、踪迹全无。但短的是人生,长的是磨难,日子总要继续。有的孤苦飘零无所依偎,只能委身作了继室妾小以求苟活;有的刚烈决绝视死如归,一袭白练,成了残阳里冰冷的贞节烈女牌坊。还有一些始终坚守执念翘望等待,无奈世情薄凉,除了日夜耕织不辍独自奉老抚幼,还要无端承受邻里乡党的讥讽,还得战战兢兢忍受痞恶绅欺侮。在花开花落云卷云舒里,岁月砸痕沁入脸颊,两鬓青丝浸染斑白,手指早已不再润如凝脂,眼眸里也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当初温婉娇媚的少妇,熬成了世人眼中形容枯槁的疯癫老妪,即便步履蹒跚笨重,却仍然每天偏执地挎着破竹篮,拄着枯瘦竹杖,在顽皮孩童一路嬉笑扔石子取乐中,颤颤巍巍爬上那个山头。终日坐在那块石头上,以恒久姿势望着那个方向,嘴里自顾自地呢喃,一任草木荣枯、芳菲流逝,听者似乎始终只有树上的那几点寒鸦。
她说,那天送你出门远行的情景恍如昨日,厚厚的背囊里有我一针一线悉心缝补的寒衣,有家里仅剩麦麸做的干粮,还有偷偷典当把我头上钗环凑的微薄盘缠,这是家里所能置办的全部了。你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锁匙,那是我们定情的信物,你说你带着锁,我拿着钥匙,想我的时候会拿出来看看,一如我在你身边一样。你说你一定会出人头地,一定会衣锦还乡,一定会让我衣食无忧。如当年我们悄悄约定,生生世世,牵牵绊绊,永不分离。
她说,那天我站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下给你送行,春日溶溶,阳光从树叶间渗透淋湿了粉黛,我紧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不让你看出我的不舍。要知道,我们才成婚数月啊。那天直到你的背影湮没在那片山峦,我还在那里呆呆站了好久好久,我多渴望你的一个回头,一个转身,我甚至幻想着你会从路口竹林里突然跳出来,狡黠无赖地说,“我这辈子都不会走。”
她说,别人都道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是在我看来却是那么奢侈,连一箪食一瓢饮的琐碎烦忧都是那么幸福,为什么就这么狠心啊,一封家书的只言片语都没有,哪怕是讣讯也好啊。无数个夜里惊醒,眼泪濡湿枕巾,手心似乎还保留着梦里你的气息。如果时光能够回头,我不会再放手让你出门了,我当然知道男人应该志在四方,我还知道一个贤淑妇道背后的担当和隐忍。可我只是个小女子啊,一个有血有肉的小女人,什么金榜题名光耀门楣,什么戎马倥偬建功立业,什么家国天下黎民苍生,这些对我都太过沉重了,我要的只是相携相伴的真实,可是谁能懂得一个小女子的浅薄啊?
她说,回来吧,回来吧,我什么都不要了。即便你庸庸碌碌一生,纵然每天面对锅碗瓢盆、青菜咸鱼,被生活的艰辛磨蚀容颜、黯淡芳华,也要用这把锁一辈子锁着你,至少烈日灼灼,我还能为你送去一瓢甘冽井水,为你轻轻拭去额头的汗水,听你抱怨久旱无雨年景不好,心疼你手上茧子磨出的血泡。至少傍晚归家,我们还能一起为空荡荡的米缸相视而笑摇头叹息,还能在昏暗油灯下为你缝缝补补,还能听着你沉沉的鼾声,看着你黝黑俊耸的颧骨,蜷缩在你宽厚的臂弯里,享受着小小的温存,小心翼翼守护着一个小女人内心的自私和满足。
浮光掠影,惊鸿一瞥。某年某日,终于到了弥留之际,屋里油灯如豆飘飘忽忽明明灭灭,门外一片嘈杂,乡闾里正安排的敛丧杠夫们躲得远远的,并且早已焦急跺脚了,但是那个方向除了一团雾气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再出现。等不及了,等不及了,早已干涸的眼眶里竟神奇地流出了一滴眼泪,一缕青烟飘零长逝。远处的夫山除了当一个合格的看客,缄默不语,什么都做不了。
铜岭很大,承托起了亘古文明、家国天下;铜岭也很小,道不尽儿女情长、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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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审 ‖ 朱明芳 复审 ‖ 陈世明 终审 ‖ 雷勉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