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广林汇智耿庆：“虚拟电厂”，早走一步

作者 | 杨锐

排版校对 | 柯阳明

“往前早走一步的这样一个想法，一直贯穿在我们团队所有人的骨子里面。”广林汇智总经理耿庆如此说道。

虚拟电厂，是应时应势的产物。

当前，中国新能源装机占比正稳步攀升，但风、光等新能源电力“波动”的特点，也给电力系统建设提出更高要求。

“新能源占比高了以后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稳定，它是靠天吃饭的。”耿庆解释道，“要解决整个电力系统的稳定性，有效的做法就是通过其他的灵活性调节资源，去跟新能源之间形成一种互补捆绑的方式，帮助我们的新能源在波动的过程中减少不稳定性。”

在电力系统中，供需瞬时平衡，就像一座天平，一端用户、一端电厂，电网是保持他们平衡的桥梁和支点。

但随着近年来风光等新能源占比的不断提升，它们的随机性、间歇性和波动性，不断呈现在的鸭子型曲线之中，加上电力需求端近年的尖峰负荷也持续增长，导致电力系统面临越来越大的保供和消纳压力，亟需更大的灵活性调节资源。

目前，电力系统的优质灵活性资源主要集中在水电、火电、抽水蓄能、独立共享储能等领域，但随着双碳推进，新能源成倍增加后，仅靠这部分灵活性调节资源，还无法满足新型电力系统的稳定性和可靠性需求。

此外，这些调节电源也有一定“短板”，要么就是成本太高，要么就是建设周期太长，要么就是受地域的限制。

”比如电池类储能，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成本太高，没有办法实现大面积的应用。”耿庆举例道，“未来储能相信也能迎来自己的摩尔定律，就跟我们的U盘一样，通过断代技术（技术迭代）将成本降到现在的一半甚至是1/4，同时它的能量密度又可以成倍增加，未来便可以在各个领域中渗透普及。相当于说在大电网中，给我们的家家户户都装一个大型充电宝，改变储能电站现有的商业模式和存在形态，相信在未来3~5年的发展中有望实现。”

那么，在这种大前提下，如何寻找一种成本小、空间大、潜力高的灵活性调节资源，就成为当前电力系统发展的关键。

“在不需要去追加额外投资的情况下，在发电侧和用电侧，在我们的用电企业里面，亟需把这种符合调节特性的资源激发出来，积沙成塔，积少成多，形成一个庞大的聚合体，起到储能、抽水蓄能甚至包括水力发电一样的灵活调节资源作用。”耿庆表示，“在用户侧建立的这样一个资源群体，建立的这些调节能力，把它聚合起来的聚合体，我们把它称之为虚拟电厂”。

尤其是，相比火力发电厂，虚拟电厂没有投资实体，具有明显的的成本优势。“虚拟电厂投资建设成本相比上述其他电源类型，是比较少的，但起到了相似的作用。”耿庆表示。

研究表明，随着其相关技术日渐成熟，虚拟电厂的成本仅为火电10%至15%。

事实上，虚拟电厂的初衷，就是挖掘用户侧调节资源和能力，缓解电力尖峰负荷，并促进低谷时段新能源消纳。因此，其被视作解决新型电力系统中用户侧“最后一公里”的突破口之一。

2024年以来，无论是政策层面，还是市场方面，虚拟电厂的热度都被持续拉高。

近几年，国家发展改革委、能源局密度出台的新型储能、电力市场体系、电力现货市场、需求侧管理、新型电力系统等政策中，均明确支持虚拟电厂发展。

自2015年《关于促进智能电网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依托虚拟电厂等重点领域的商业模式创新”后，国家相继发布的《关于推进“互联网+”智慧能源发展的指导意见》《电力辅助服务管理办法》《“十四五”现代能源体系规划》等文件均明确指出，要发挥虚拟电厂的技术优势。

2023年出台的《电力需求侧管理办法》在对需求侧响应能力的量化目标进行加码的同时，强调将需求侧资源以虚拟电厂等方式纳入电力平衡、以负荷聚合商或虚拟电厂等形式参与需求响应。

今年8月6日，国家发展改革委等三部门又发布《加快构建新型电力系统行动方案(2024-2027年)》，提出新型电力系统是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关键载体，强调提升需求侧协同能力，利用当地源、荷、储资源，建设一批虚拟电厂，建立健全虚拟电厂技术标准体系，完善市场准入、安全运行标准和交易规则，常态化参与系统调节，提升电力保供和新能源就地消纳能力等。

稍早前的9月，国家能源局随即印发了《电力市场注册基本规则》，进一步明确了虚拟电厂、负荷聚合商入市的基本条件。

不难看出，未来政府将继续发挥引导作用，支持虚拟电厂的研发工作和推广应用。

在市场方面，各地虚拟电厂项目也在频频落地。

4月，国家电网在河北唐山，首个电动重卡型虚拟电厂建成。5月，国网黄石供电公司上线投运了湖北地区首个地市级虚拟电厂，湖北黄石的大冶特钢、水泥、化工等8家企业参与。

6月，湖南省首个实体虚拟电厂运行。7月，中广核在宁波投运了国内首个全绿电供应虚拟电厂，西南地区首个省级虚拟电厂平台在重庆上线。8月15日，青岛虚拟电厂正式上线运行。

目前，虚拟电厂相关的技术、设备、平台，当下成为一片“小而美”的蓝海市场，正在成为资本追逐的新风口。据华泰证券预测，2025年，中国虚拟电厂市场规模将达102亿元;到2030年，这一规模有望达到千亿元。

“今年尚且是起步阶段，相信未来在国家政策和电网公司大力支持的前提下，还会有更大规模、更加优质的虚拟电厂项目陆续出现。”耿庆对行业未来充满信心。

创业艰难百战多。

虽然如今虚拟电厂一片如火如荼的发展景象，但耿庆和他的团队一路走来，却经历了不少艰辛起伏。

“我们做虚拟电厂是2019年，当时是海外留学归来的老师把虚拟电厂的模式带了回来，计划在国内落地。但是那时候国家还没有提出双碳，新型能源体系和新型电力系统尚未提出，虚拟电厂也只是一个鲜有人知的概念，所以我们推新模式的过程是极度艰难的，尤其是在用户侧，大家更多的是不明白、不理解、不支持。”耿庆回忆道。

彼时，虚拟电厂还不像现在这么火热，初创的广林汇智面临诸多困难。

“这种不看好的心态不光是在外围，甚至包括团队内部也发生过分歧，大家觉得更多的应该是解决眼下的问题，不应该去为一个未来有可能出现，但是还看不清摸不着的事情，去投入研发资金，去开拓市场，所以那个时候是非常艰难的。”忆及当初，耿庆历历在目。

万事开头难，在2019年、2020年以及2021年的上半年，创业初期的广林汇智手头的盈利极其有限，处境艰难，最困难的时候曾连续5个多月发不出工资来。

“5个多月发不出工资以后，公司整个团队的创业劲头、推广虚拟电厂项目的热情都退到了冰点。当时，我们有想过不行把这个公司让其他公司并购，研究别的方向。”但耿庆话锋一转，又说道，“但这是我们大家经历各种艰难创办的公司，不能就此把它葬送。同时因为大家对这个方向还是比较看好，所以经过讨论后还是计划坚持下去。”

当时的广林汇智团队认为，要想真正把虚拟电厂做好，一定要在核心技术和商业模式上有所创新，所以在最艰难的时刻，他们选择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降低自己的薪资水平，精打细算，坚持在研发上下苦功夫。

很快，转机就来了。

2022年上半年，广林汇智迎来了第一个天使轮的投资人。投资人加入之后，起到破局作用，广林汇智的虚拟电厂事业开始进入了新的上升阶段。

“创业，就像人生一样，不可能一帆风顺，一路高歌猛进，要经历很多个正弦波似的起伏，当你登临高峰时，你要意识到风险可能马上就要来临，当你经历低谷时，也要意识到真正的机遇可能就在眼前。”耿庆感慨道。

正是这份坚守，让耿庆和广林汇智成了国内最早一批，吃到虚拟电厂这个“螃蟹”的创业企业。

同时，也是这份坚守，让耿庆和他的团队拥有了“早走一步”的市场优势。

对于虚拟电厂未来的发展，耿庆总结三个阶段：野蛮生长期，竞争淘汰期，头部企业去引导行业发展期，而“对于广林汇智而言，已经跨越了第一阶段了，我们现在正在进入第二阶段跟第三阶段”。

广林汇智的优势之一，是行业普遍视为难点的用户开拓。

事实上，虽然虚拟电厂当前的发展给电力系统带来的突出变化，能让沉睡的用户侧调节资源发挥价值，但长期以来困扰行业的最大难题是：用户侧一直是电力被动的接受者，很多企业用户对灵活用电没有感知，对有关虚拟电厂和电力辅助服务市场的许多概念更是认知不足，参与能力自然更加不足。

因此，如何说服用户、获取用户信任、通过更加有效的方法引导用户侧资源参与调节，成为了摆在虚拟电厂发展面前的一道难题。

据介绍，目前广林汇智全国范围内的用户数量已将近1200多家用电企业，涉及到钢铁、冶炼、化工、煤矿、建材，还有换电站、充电桩，一般工商业、商业综合体等13个行业，并已在全国9个省份完成了虚拟电厂建设。

“我们基本上把这13大行业中每一个行业的生产特性、企业用电特性，都做了透彻的分析。比如钢铁行业，其生产工艺比较复杂，所以我们首先要去了解企业的主要耗能设备都有哪些，在不影响产能的情况下如何优化生产工艺，这是第一个要做的事。”耿庆仔细介绍说。

“第二步，是做好设备耗能的分类排序，同时结合它的资源特点、分析其调节优化的空间，以及虚拟电厂的一次聚合和二次分解能力等这几个方面，我们会提供一个详细的虚拟电厂的建设方案，这个建设方案能帮助用户以最小的成本、最快的速度、最好的效果，实现虚拟电厂落地。拿出这样的报告之后，客户一般基本上已经没有问题了。”

早走一步，也要快走一步。

据介绍，在未来三年，广林汇智将基于自身在数据分析、技术累积跟经验实施方面的优势，持续增强模式的可复制性，在全国范围内建立虚拟电厂的运营能力。

“我们最大的优势是，在大家最不看好的时候，我们走的比较早，在大家都不看好的时候，我们坚持了下来，在大家都想挤进这个市场获利的时候，我们已经完成了整体的布局。”耿庆表示，明年要完成全国市场的开拓，后年完成在海外市场的布局，到2027年，计划开始走IPO这条路。“未来三年时间，我们将迎来一个爆发期。”

据耿庆介绍，广林汇智在过去的四年时间里面已经完成了第一代虚拟电厂的建设规划，同时还积攒了大量的用户群体和大量的数据，目前正在推动第二代虚拟电厂的大规模应用。

“我们希望把技术研发突破和商业模式创新作为团队的奋斗方向，为政府招商引资积极赋能、为电网安全运行保驾护航，为企业节能降碳贡献力量。祝中国早日实现能源转型，构建新型能源体系，引领全球能源的新质生产力发展。”他最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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