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亲写诗,众目睽睽之下作弊,黛玉不怕被人揭发吗?

文化   2024-12-06 22:33   山西  

你以为这是作弊,那《红楼梦》里作弊太多了。

宝玉宝琴四人生日,大家行酒令,玩“射覆”游戏。香菱初学写诗,文化底蕴较浅。湘云这时住在蘅芜苑,和香菱接近,于是偷告香菱。黛玉看到了,就说:“快罚他,又在那里私相传递呢。”闹起来大家罚湘云的酒,湘云不仅不为作弊而羞愧,反而“恨的湘云拿筷子敲黛玉的手”。


还是这次行酒令,宝玉划拳输了,湘云故意限了个很复杂的酒底酒面,宝玉说不上来。黛玉就挺身而出,替宝玉说了。黛玉的才华当然人所共知,可是轮到宝玉了,他不说,她说,这算不算作弊?


七十回诗社活动是填词。这时贾家败相已显,宝琴壮游的素材将次用尽,探春的心思已经放到家族大事上,两人表现都不算好:宝琴写了不够好,探春干脆只写了半首。宝玉触景生情,替探春续完,引得众人取笑:“正经你分内的又不能,这却偏有了。”这也是对宝玉人生的总结:男子“分内”的治国平天下、仕途经济,他完全不感兴趣。而“为诸丫鬟充役”、怜惜疼爱女孩子,他却在行了。这算不算作弊?


如果说,这些都是小儿女的小情态,还有更明显、更准确的作弊:刘姥姥游大观园行酒令,王熙凤和鸳鸯“要听刘姥姥的笑话,故意命说错了,都罚了”。轮到王夫人,她是在座仅次于贾母的人,性格又古板无趣,如果也罚她,未免尴尬;要故意让她说错,她又未必会配合。当然最可能的原因,是王夫人文化水平太低,根本行不了酒令。


于是,“至王夫人,鸳鸯代说了个”。令官替行令的人,相当于裁判下场替选手参赛,这又算不算作弊呢?

这些都是作弊,但也无伤大雅。因为只是闺中游戏,并不是竞技——不是像某些网文里写的,贵族小姐才艺展示,以此来博得好婚姻,跟青楼女子赛花会差不多。《红楼梦》里的贵族女子,是“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倒不要这些才华的名誉”的。


不是竞技,不要名誉,当然也不需要认真。事实上认真的只有黛玉、贾环两个:“原来林黛玉安心今夜大展奇才,将众人压倒”、“迎春自为玩笑小事,并不介意,贾环便觉得没趣”,其他只有宝玉替黛玉争一争:“只是蘅潇二首,还要斟酌”,对于自己则是“我那首原不好,这评的最公”,其他人也“小薛与蕉客今日落第,要受罚的”、“我们自然受罚”,态度都很豁达。


元春省亲命作诗,更不是比较才华高下。实际元春真正关心“才华”的,只有宝玉一人:“元妃听了宝玉能题,便含笑说:‘果进益了。’”“贾妃看毕,喜之不尽,说:‘果然进益了!’”

只关心宝玉一人,为什么还要让别的姐妹题咏?元春是想通过写诗,来了解这些姐妹,尤其是钗黛二人,尤其是钗黛二人与宝玉的关系。


果然,宝钗黛玉有着完全不同的表现:宝钗是劝宝玉,把宝玉规范到自己的思想中来;黛玉则是纵容宝玉,“你不愿做、做不了的,我不会勉强你去做,我宁可替你做。”

钗黛的完全不同的行事风格,才是元春最想要知道的。相比之下,“作弊”,是元春了解她们的手段和过程,有什么不满的?在场众人,又有什么反对的?


这样的场合,不是贾母王夫人不在家时的恣意放纵、随便罚酒,而是庄严正式、甚至有一点紧张。即使不能理解元春的用意,还有谁会故意揭穿作弊、破坏气氛吗?


栖鸿看红楼
喜允古典文学,喜欢红楼梦,喜欢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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