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札记 | 让过去过去，让开始开始

得益于北京协和医学院广阔的平台、课题组老师的谆谆教导、课题组前辈们的良好经验，加上我个人也一直想到外面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外面的环境是什么样的、外面的科研是如何做的，出国留学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想。

自2022年11月拿到雅思（IELTS）成绩后，我开始陆续套磁联系导师。截至12月，境外四所大学及研究所向我抛出橄榄枝：慕尼黑大学（Ludwig-Maximilians-Universität München, LMU）、亥姆霍兹感染研究中心（Helmholtz Centre for Infection Research, HZI）、悉尼科技大学（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Sydney, UTS）以及香港中文大学（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CUHK）。由于CUHK导师所做的方向和我的方向差别比较大，就没有继续跟进。后经过多轮面试，拿到了LMU和UTS的offer。考虑到学校声誉和导师研究方向，经过慎重考虑，我选择了LMU导师的offer。2023年6月，我顺利拿到了国家留学基金委的资助，意味着我的德国留学之旅即将启程。

2023年10月，我怀揣着梦想与家人朋友的爱，只身来到德国慕尼黑求学。

我的导师是一位华人女老师，所在课题组的大老板是一位德国人。我所做的方向是神经免疫学方向，组里的博士师兄师姐都是国家公派来到她这个组里的，加上我，组里一共三个PhD学生。由于硕士期间主要从事神经药理学方向的研究，本人在免疫学方向的基础知识以及专业能力薄弱，到课题组后感受到了比较大的压力，因此我一直都有在努力学习，踏实工作。一方面是加强对免疫学、神经免疫学基础知识的学习，对课题方向进行大量的文献阅读；另一方面是在课题组师兄师姐的指导下对新技术和新方法进行学习。

在最初的一个月，主要是适应实验室以及考取动物实验资格证书。2023年11月~12月期间，在实验室已有经验的基础上，我的导师让我摸索CD4阳性T细胞提取分离、培养以及不同条件刺激来检测T细胞反应，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我成功建立了方法，为大课题组一个横向课题做出了一点贡献。

2023年圣诞节及元旦前夕，我的导师email给我了一大堆文献，并要求好好研读一下课题方向的相关文献，假期结束回来进行博士期间的开题汇报。2023年圣诞节及元旦假期，我的师兄师姐都休假回国了，由于实验室有几只动物在做生存曲线测试，需要每天测量体重，于是这个任务就交给了新来的我。由于假期需要经常去实验室，并且有大量任务，因此我并没有选择休假。除了完成导师分给我的任务之外，还利用休假期间测了两次ELISA试剂盒。另外，在对一只小鼠的脑组织进行组织固定的时候，我的手指意外碰到了部分固定液（4% Paraformaldehyde），导致小拇指有一个伤疤，几周后才完全恢复。我觉得是这是一个小事，而且是我自己不小心导致的问题，因此并没有向导师报告。

2024年1月24日，我完成了开题汇报。与其他一起入学的PhD相比，我的进度算是很快了。我心想，进度快挺好的，这样有利于我更好地推进课题。此后，我便开始实验条件摸索及日常的实验。一月底到四月，我摸索了骨髓来源的巨噬细胞（Bone Marrow-Derived Macrophage, BMDM）、小胶质细胞（Microglia）、小鼠神经元细胞（Neuron）的分离提取及培养，并在这些细胞上进行课题实验。截至四月底，我的课题稍微有一些进展，取得了一些初步的结果。

最初发觉不太对劲儿，是我们的导师抱怨我们为什么不和组里的外国人一起吃饭，理由是我们组基本都是中国人，本来和外国人交流的机会就少。而事实是我们每天的实验排的很满，我们一般会自己带饭，中午在做实验间隙快速吃一下午饭，而这一点她并不是不知道。其实说来也奇怪，我们的导师作为一个即将独立的PI，几乎没怎么见过她和所里其他PI们一起吃午饭，却非常喜欢和我们组的学生（大组的外国人，组里的硕士，我们PhD）一起吃饭，而且非常喜欢在吃饭过程中讨论课题和工作。对于忙碌了一上午的我们来说，中午吃饭就是一个放松的小时光，而大多数的这些小时光，也被她夺走了。

后面是她对我在周末时间经常出去玩儿表示很大的意见，这是通过我师姐传话给我的。我这个人比较实在，包括在硕士期间，出去玩儿发朋友圈基本没有怎么屏蔽过导师，最开始读博期间的我也是如此。对于从来没出过国的我，刚来到德国，对一切事物都是新奇的，我仔细合计了一下，大概每个月外出徒步一次的频率。其中有一次是我出去玩儿了，那次没来得及发朋友圈，但我同门发了，被我导师看到了。。。可能是我发的朋友圈太多了，我的课余生活太丰富了，因此她向我师姐表达我周末出去玩儿太多了，可能在她的眼里，她觉得一个PhD在周末就应该好好学习，不能出去玩儿。我也后知后觉，为啥组里的师兄师姐为什么很少发朋友圈的原因了……另外一点也比较奇怪的是我导师的微信朋友圈屏蔽了我和我师姐，但并没有屏蔽我师兄和所里的一些其他人。我从一些人得知她基本每周末都会带着她儿子出去玩，发的朋友圈老嗨了，而我们在周末至少半天/一天都在加班中……

我们的导师要求我们每天早上九点必须到实验室。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是晚上要在她走之后才能走。所里的外国人一般是早上的工作时间没有严格的规定，下午完成好自己的工作之后就可以走了，基本大部分外国人五点就走光了，周末基本没有加班。而我们的导师，晚上六七点走是常事儿，并且每周五走的时间都会偏晚一些，似乎就不想让我们在周五早回去。她在组会上冠冕堂皇地和我们说“我不鼓励你们加班”，但对于我们来说周末加班是常事儿。并且，每周一上午九点开组会，并要求我们在每周日中午十二点前将要汇报的ppt发给她，这就意味着周末不加班是不可能的事儿。

经常拿延毕来威胁。其中有几次是因为汇报不好，她说到延毕来威胁。另外一个印象深刻的事是，今年春节，我的女朋友说要来德国陪我过年，因此我就想着提前和导师打好招呼，都是中国人，有事儿好商量嘛。可当我向她说明可能春节期间会请假一到两周，她这样回答：“可以啊，没问题，反正最后延毕是你自己的事儿。”并且在后面还让我师姐转达给我，说我最近刚入组，要好好做实验，六个月是一个时间节点，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的话很危险。所以后来请假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最令我困扰的是每次见到她和她真诚热心的打招呼，或者开组会交流，或者在大组汇报之后交流，都不会感到她的真诚和热心，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受，那种感受让你很心寒……其实在二月的时候我就感受到自己当时的心理状态不是很正常，压力大，瘦了近20斤，我觉得我失去了眼睛里的光芒和硕士时候的状态，每天过得很累，而且很不是滋味儿。

4月22日（是一个周一），之前的周五，我的师兄师姐过来找我，说让我一定好好准备下周一的1on1，不然很有可能就会被她开除。那个周末，我将我之前所做全部实验的结果重新梳理了一遍。4月22日1on1会议，我详细汇报了这些结果，但在汇报的过程中，我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她并没有用心听我讲述，似乎很敷衍地听完了我的汇报，之后对我说：“XX，我觉得你不是一个成熟的博士生，我觉得你不适合在我们组继续读博，我建议你转组……”我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可当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僵住了……但我并没有哭，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个时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因为在这个导师这里，①我并没有得到来自导师的有效指导，大部分实验技能都是跟着师兄师姐学的，也有一些是自己摸索的，一些是在所里的一些前辈那里学的。从我刚入组的时候，她就说会带着我做实验，但从来没有，never。②我并没有得到基本的尊重，而且在精神层面受到了较大的打击。我承担了实验室一些公共事务（如小鼠的繁育与管理），中间消耗了我大量时间和精力对各个小鼠系进行梳理，但最后在和大老板开会的时候，她把主要功劳说是我师兄；购买实验仪器只询问师兄师姐的意见，当我不在；本来说让我带的硕士，后来在我在场的情况下和师兄师姐说让他们带，还说什么实在不行让下一级新来的硕士生带；一起吃午饭，她只和外国人聊天，给她们展示照片，全程当我不在；在仅有我和她两个人的楼道里和相距二十米左右的她很大声地打招呼，她不回答，看了我一眼之后蹲下系鞋带（当然不排除她没听见的可能性）……

组里包括所里的一些人听到我被她开除后感到大为吃惊，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还算勤奋努力，人也还不错的PhD，不至于就被开除了。谈到被开除的原因，他们也觉得很离谱，哪有刚进组半年的博士就是成熟合格的博士生了，博士生是一点点积累经验，逐步成熟的。他要是想找一个直接上手课题的博士生上哪儿去找，干脆找个博后得了。。。

其实后来分析她让我转组的主要原因，是我所做的课题进展较慢，没有达到她的期待与要求。就我个人而言，主要是我缺少神经免疫学方面的知识与研究经验，另一方面也是缺乏有效的指导。但我认为，作为导师，你不提前与学生沟通，觉得学生不适合，就直接建议学生转组是一种十分不负责任的行为。她作为一名中国人，通过在中国学生中搞中国学生这一套来push他们更加努力地工作产生更多的数据这种行为很不道德。

在我被她fire之后，去找大老板谈，大老板很生气我导师在未和他提前商量的基础上就把我fire了。这个教授人很好，期间积极为我寻找了一些可以联系的潜在导师，并在与潜在导师沟通中积极地评价了我的工作。

4月22日那天和我说建议我转组后，她建议我尽快做好交接工作。把相关的实验方法，实验数据等内容传到网盘，我也照做了，我还特意花时间指导组里的硕士提取小胶质细胞。现在想想真的不值！她把我的最大价值利用了之后，就让我拍一拍屁股走人。这多半年的光景，真的错付了！

不过，在这半年来高强度的工作下，我学到了很多实验技术和神经免疫学方面的知识，人生没有白走的路，这些也为我今后的研究工作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4月底-6月初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对我来说是我人生中的至暗时刻。体会到了最无助，最迷茫，自我否定、自我怀疑的滋味儿……不过还算幸运的是，我很快拿到了比利时鲁汶大学（KU Leuven）一位教授的offer。

吃水不忘挖井人。在确定接受比利时的offer后，我特意为德国的大老板和曾指导我实验的所里一位博后准备了贺卡和小礼物，并为组里的朋友们准备了一些小零食，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在此，我衷心感谢我的女朋友。在我人生的至暗时刻，你给予了我最温暖、最可靠的陪伴与呵护。尽管我们相隔万里、时差六小时，这些都无法阻隔我们之间深厚的爱意。你永远是我最温暖的避风港。

衷心感谢课题组里的师兄师姐们，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指导和帮助，正是有你们的支持，我才能顺利度过在这个组的时光。也感谢所里的师兄师姐和前辈们，你们的鼓励和真诚建议对我帮助良多。同时，感谢海狗之家的朋友和伙伴们，感谢德语班的兄弟姐妹们，在我人生最低谷时，你们提供了指导与建议，倾听与鼓励，肯定与赞许，真诚帮助与耐心指点，令我深感温暖与感激。

非常感激国家留学基金委的资助，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支持，我们这些学子才能有底气去寻找更适合自己的课题组。

最后也要谢谢她吧，谢谢你让我变得更通透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