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AI深度调查员 管理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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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在焦虑AI会不会抢走工作时，微软AI掌门人Mustafa Suleyman（穆斯塔法·苏莱曼）提出了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未来企业不会只雇你，而是会雇"你+AI"这个组合。这个看似简单的说法，背后藏着一个令人振奋的未来图景。
为什么他会这么说？Suleyman用了一个很容易理解的类比 —— iPhone的进化史。
回想1985年，如果有人告诉你：未来人人口袋里都会装着一部可以实时通讯、视频直播、拍照摄影，甚至能随时获取全球知识的设备，这听起来一定像天方夜谭。但iPhone确实做到了，它不知不觉间改变了整个人类文明的进程。今天的AI正站在类似的转折点上。虽然还处于"窄AI"阶段，但像Copilot这样的AI助手已经能用人类的语言与我们对话，在工作中充当得力助手。它们虽然偶尔会犯错，但随着对实时信息获取能力的增强，这些数字伙伴将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想象一下：当AI成为你的"数字同事"，你的工作方式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是不是所有的日常琐事都可以交给AI处理，而你可以专注于更有创造力的事务？企业在招聘时，除了看你的个人能力，还会考察你使用和协调AI的能力？
主持人：Mustafa，欢迎来到我们的节目，很高兴你能来到这里！
嘉宾Mustafa Suleyman：很高兴来到这里，谢谢你的邀请。
01
主持人：我也非常期待这次访谈，我的听众们非常喜欢了解 AI。你在 AI 领域做了很多先驱性的工作，创建了 DeepMind，又共同创建了 Inflection AI，现在你正在领导微软 AI。我还阅读了你的书《浪潮将至》（The Coming Wave ），你在书中提到 AI 有许多威胁，甚至可能会威胁到全球秩序。那么，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对 AI 是乐观的还是悲观的？
Mustafa Suleyman：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我认为，要理性看待这个问题，我们既需要乐观也需要悲观。如果仅仅站在其中一个角度，可能就会忽视事情的重要方面。我认为21世纪的智慧在于能够同时保持多种矛盾的想法，并在其中找到一条合适的路径，而不会将那些与自己意见不同的人看成是消极的或非建设性的。所以说，这个 AI 时刻确实将为我们物种带来史无前例的生产力提升，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这并不使我成为一个乐观主义者，这只是对当前趋势的良好预测。同时，这种改变也是极为破坏性的，无论是积极还是消极的，它都会以一种我们前所未见的方式扰乱现状，改变我们对世界、工作的理解，甚至重塑我们的人性本身。
主持人： 你提到强大技术的“遏制问题”，认为这将成为我们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什么是遏制问题？遏制 AI 技术有哪些难题？
Mustafa Suleyman：在过去，我们的目标是发明出能使生活更平静、更健康的事物，而科学的发展主要是如何尽快发现这些能力。我们希望创造、生产、发明并解决问题，这正是蒸汽、石油、电力等技术带来的变化。然而，这次与 AI 技术相关的“遏制假说”则指出，如果我们以完全无过滤的方式传播 AI 技术，那将使每个人都能够即时对他人产生巨大的影响。AI 代理不仅能传播知识和信息，还能够在现实和数字世界中执行任务。最终，构建这些工具的成本将变得接近零，因此在未来 20 年内，甚至更早，人人都将能使用 AI，这将彻底改变我们的工作方式和互动方式，甚至可能引发巨大的混乱。适当的系统摩擦或许有助于我们在迈入未来之前，审慎地考虑 AI 的可能后果，这正是遏制假说的核心。
主持人： 那么你如何看待 AI 在监控和偏见问题上的潜在问题？
Mustafa Suleyman：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确实，AI 技术有可能被滥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集中了权力，使少数人能够更容易地掌握整个生态系统中的动态，识别出人群的面孔、图像和模式。AI 可以帮助执法力量维持秩序，这是积极的一面，但另一方面，也可能被专制者利用，用于监控或迫害特定群体。这就像一把双刃剑，每次技术的进步都有利弊。
主持人：说了这么多负面的，那么 AI 又有哪些好处？比如，它是否能帮助解决世界饥饿和贫困问题？
Mustafa Suleyman： 一个简单的思路是，智能使我们变得富有成效，并让我们作为一个物种取得了成功。这不仅仅是体力，而是我们的智力、预测能力和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这些是我们特殊而富有创造力的核心，现在这些智力能力正在变得可以自动化、可广泛使用。随着 AI 变得廉价和普及，就像石油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发展一样，AI 将为我们提供一个“超级助手”，帮助我们创造、发明并解决问题，真正帮助我们解决如饥饿、能源等全球性挑战。
我不禁想到 iPhone，它将全球知识放在我们口袋里，推动了人类进步。AI 的下一波浪潮会更令人兴奋，因为我们已经有了 iPhone 和互联网的基础。事实上，iPhone 的影响力当初也难以预料。试想在 1985 年，有人告诉你互联网会带来什么，你很难预料到移动电话、实时通讯、视频流、口袋里的相机和麦克风的普及。这些当时可能看起来都像是反乌托邦般的情景，但它们如今却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这种“摩擦”带来的好处是，由于我们花了几十年才真正弄清楚如何让这些技术在实践中有效运作，我们逐渐建立了围绕它们的边界。我们有了安全措施、加密技术、隐私标准，监管机构也能够做出有意义的干预措施，加上公众的压力和反应，这些都帮助技术的到来变得更加健康和富有成效。就像你说的，确实令人震惊。谁会想到 iPhone 带来了什么？
主持人： 是啊，我真的对这一切充满了期待。我想了解一下你的背景，你共同创立了 DeepMind，我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人权非常有热情。节目之外我和你聊过，我是百分之百的巴勒斯坦人，这对我来说尤其重要。而你是叙利亚人，现在世界上的一些全球性问题让人权问题更加突出。你早期的职业生涯是作为人权活动家开始的，能跟我们聊聊你的人权和活动经验是如何塑造了你的视野，并影响了你在 DeepMind 做出的一些道德决定吗？
Mustafa Suleyman： 谢谢你的提问。人权是我认为实现和平与稳定社会的核心。我认为我的成功和你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争的社会，有机会接受良好的教育，能够获得医疗保健，有机会去做我们想成为的人。而那些在难民营中成长的孩子们，在战争、混乱中挣扎，家庭不得不四处流离失所，这些人无疑更需要我们的同情和善意。我们往往将难民或移民妖魔化，认为他们来夺取我们的资源，但实际上他们是在逃离极度艰苦的生活。因此，我们需要对这些人更具同情心、宽容和善意，记住他们和我们是一样的。我们的社会同样可能在未来崩溃，就像他们的社会目前所经历的那样。人权框架教会了我这些，因为我小时候是一个严格的穆斯林，但在成长过程中逐渐意识到这种单一的世界观过于狭隘，甚至把宗教身份置于人性之上，这对我来说难以接受。人权框架尊重每个人的平等，我坚信这才是正确的生活方式。
主持人： 那么这种人权和伦理观是如何影响你在 DeepMind 的 AI 技术开发方式的呢？
Mustafa Suleyman： 我认为 AI 是一种“力量放大器”，关键在于它放大了哪种力量，并赋予了其何种价值观。技术本质上是一个伦理问题，它决定了我们如何重塑文化、娱乐、知识等一切领域。因此，从一开始创办 DeepMind 时，我就意识到我们肩负着巨大的道德责任，需要思考如何将这些“副驾驶”带入世界，它们的价值观是什么，它们不会做什么，这些都是关键。因此，这始终是激励我的重要因素，也是 Google 收购 DeepMind 以及后续努力的核心关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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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在 DeepMind 的技术目标中，你曾设立了创造 AGI（通用人工智能）的愿景。我们的节目中从未讨论过 AGI 这个概念，可能大部分听众也不太清楚。能解释一下什么是 AGI 吗？
Mustafa Suleyman： 这是一个经常在学术和科技圈讨论的术语，基本上，通用智能指的是一种在任何环境中都能学习的智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通过自我学习和环境中的信息提升能力，最终在任何知识或操作任务上超越人类。它可以玩任何游戏、控制任何基础设施、学习任何学术学科，将来会变得非常强大。不过我认为我们距离真正的 AGI 还有很长的路，在此之前会有一些“窄 AI”系统存在，它们可以用与人类一样的语言与你对话，比如聊天机器人、Copilot 等，它们已经相当不错了。尽管还会出现错误信息，我们已经在减少这些“幻觉”（即生成错误信息）并增加系统对实时信息的访问能力，因此在接下来很长时间内，这类 AI 系统会继续发挥作用。但更确切地说，“幻觉”是指模型“创造”新东西的能力。比如，有时候我们希望它能进行创造性联想，例如把斑马、柠檬和纽约出租车联系起来，这种情况下，AI 会给出一个富有诗意的连接。但有时候我们希望它精准并直接提供事实信息，而不是随意联想和提供无关信息。所以这是一种平衡，我们的目标是根据查询内容，决定让模型进入更具创造力的模式还是更精确的模式，这就是所谓的“幻觉挑战”。
主持人： AGI 和窄 AI 之间的主要区别是什么？
Mustafa Suleyman： 窄 AI 是一种对话式的助手，具有一定的任务能力，但不会自行提升。它可以在某些特定任务上表现良好，比如对话或生成代码，但我们可以明确其能力范围。这是一种“窄 AI”，主要用于特定目的。而更通用的 AI 具备“递归自我改进”的能力，能够自主编辑代码以提升自我，具备某种自主性，甚至可以接到一个广泛的指令并完成复杂的子任务。预计在未来几年内（可能在 2030 年之前）我们会实现类似的系统，甚至更早，这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主持人： 这真的很让人震撼。那么，这种发展会如何改变我们对人类、意识和智能的认知呢？AI 是否会改变我们对“人性”的定义？
Mustafa Suleyman： 是的，毫无疑问，我们将面临一种全新的软件类型。过去的软件都是输入输出，比如你在 Airbnb 上输入内容，它会显示搜索结果，或者你在 Spotify 上播放一首歌，结果就是它如期播放。软件一直以来的重点在于实用性，目标是每次都能稳定重复执行相同的功能。这种实用性非常重要，我们通过软件创造了数万亿美元的商业价值，还带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社会、人际连接和知识共享，确实令人惊叹。但现在，我们正踏上一段全新的数字旅程，计算机开始学会用我们的语言交流了。我们不再需要学习计算机的语言来与之互动，尽管编程仍然重要，但它可以理解我们语言中的语音、语调、音量、速度和停顿。它甚至能够“看到”你所看到的，不仅是识别照片中的内容，它还能全面理解你在浏览器或手机上的一切操作。比如当你在 Instagram 或 TikTok 上浏览时，它会实时跟踪你互动的内容。这是一次深刻的转变，不再仅仅是工具，而是捕捉了某种有关人类本质的东西，因为它用的是我们彼此交流的语言，这让人与人的微妙社交互动在 AI 中得以重现。我认为，尽管大型语言模型已经出现几年了，人们也开始在开源平台上使用它们，但大多数人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变化究竟有多大。
主持人： 这个问题不在计划之中，但我忍不住想问一下，你提到你现在是无神论者，而你又参与了 AI 的开发，AI 也越来越具有人性化的特征。这是否改变了你对宗教的看法？
Mustafa Suleyman： 宗教确实有很多美好的方面。宗教在我看来，是人们用来解释复杂世界的方式，因为这个世界让人困惑。然后科学出现了，通过经验观察和可证伪的过程，我们发现可以真正理解世界。我们可以提出假设，进行实验，观察结果，让同行评审，进而推动人类知识的进步。通过这样的过程，我们得以获得可靠的已知事实。当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时，我们还可以改变整个理论体系。所以我觉得，宗教在理解物理世界或社会世界中的角色已经变得不那么清晰了。过去几百年里，伟大的诗人、哲学家、音乐家、讲故事的人、发明家给我们带来了大量关于人类和社会的认知，但大多数与宗教无关。如果你想真正理解人类及其社会运行机制，可能已经不再需要依赖宗教。当然，有些人会对此不同意，但我完全尊重他们的看法，只是我目前是这样的观点。
03
主持人： 有意思。那么接下来谈谈你在 2022 年共同创立的 Inflection AI，当时的愿景是开发一种让人们更易沟通的 AI。为什么你认为需要开发这种技术？
Mustafa Suleyman： 当时我刚刚离开谷歌，一直在 Lambda 团队工作，开发谷歌的对话式搜索 AI，后来它以 Bard 的形式发布，之后又演变成 Gemini。当时我感到非常挫败，因为这些技术已经足够成熟，可以接受现实世界的反馈，但却一直没法落地。我认为作为技术创造者，我们需要把技术放出来，看看市场的反馈，快速迭代，听取用户的意见。所以我意识到必须自己来做，于是和 Reid Hoffman 及我的朋友 Ken Simonian 一起创办了 Inflection AI，开发了 Pi，这是一款个人智能助手，是一个友好、情感丰富的对话伙伴。Pi 拥有一定的个性和幽默感，给了我一丝对未来的希望。我们获得了相当多的用户，Pi 的日活用户达到一百万，每周平均使用时间长达 33 分钟，接近 TikTok 的使用率，这表明人们非常享受这种体验。
主持人：目前很多 AI 主要用于工作，比如我们使用 ChatGPT 帮助我们完成工作任务。你觉得情感 AI 的重要性是什么？与 AI 进行情感交流有什么意义？
Mustafa Suleyman： 的确，目前 ChatGPT 更像是一种工作和生产力工具，提供知识并帮助我们重写内容等。但是，这只满足了我们人类需求的一部分。我们还需要理解世界、获得情感支持，甚至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中找到归属感。很多人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内容，实际上是希望被倾听，想要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和被理解。因此，我们最近在微软发布的新款 Copilot 中，不仅提高了它的智力水平，使它更加准确，还添加了情感智能，我们希望它成为你的“啦啦队长”，在你身边为你加油打气，成为一个温暖的伙伴。人们往往低估了这种社交支持的重要性，这种体验带给了中产阶级的孩子巨大优势，比如一直有家人陪伴、有稳定的朋友关系等等。我认为我们现在开始触及这种体验，并通过 Copilot 使其普及。
主持人： 听起来未来的 AI 世界真的令人期待。对于那些稍微处于劣势的人，比如移民家庭的孩子，他们可能因为拥有这样一位 AI 伙伴，而获得和其他人一样的机会。你想象中的未来 AI 会是什么样的？它会如何与人类互动？
Mustafa Suleyman： 我认为未来的个人 AI 会成为一种类似“副驾驶”的角色，你可以对它说，“副驾驶，我遇到麻烦了，怎么解决？”或者“帮我处理这个任务”“我需要安排下周的事情”，你会用它来组织生活，减少处理日常琐事的时间，更多地去探索自己的兴趣。特别是在语音模式下，你会很快忘记它其实是一种技术，而是感觉像在和一位耐心、不带任何偏见、不会让你感到压力的导师对话。它总是会陪伴在你身边，为你解答每一个问题，无论你有多少问题，AI 都会耐心地解释，直到你真正理解。完全个性化的学习体验，这将是我们人类获得的最大进步之一。你知道，向一个朋友请教其实有社会成本。比如，我会考虑是否要打电话给一个特别了解某个话题的朋友，请他帮我解答。当然，朋友会愿意帮忙，但这其中有障碍，它不是即时的。我请求帮助时，等于在向朋友索取。我可能在一天结束时非常沮丧、恼火，但我仍希望在朋友面前展现出最佳状态，和他们一起开心、充满活力。当然，我依然会有这样的情感交流，但现在 AI 降低了我们获取支持、知识和信息的门槛，这才是真正的进步。
主持人：以前的技术确实带来了一些孤独感。大家都说我们正经历“孤独流行病”，社交媒体让我们更孤单。你觉得新一波的 AI，尤其是这种个性化的 AI，能让我们变得不那么孤独吗？还是会在某种程度上替代人际关系？
Mustafa Suleyman： 每一波新技术都会带来文化上的转变，不会是静止的，它会产生某种影响。社交媒体或许让我们感到更加孤独和隔离，我们需要分析一下原因。人们感到孤独的另一种解释是，他们在社交媒体上感到被评判、被排除，觉得自己不够好。为什么会这样？我认为这是因为 Instagram 强调某种视觉美学——我需要有健壮的体型、时尚的穿着。大家看到别人在美食、育儿等方面的完美展示，自己就会感到不安和不自信。我认为这种感觉源自于 UI 设计，设计引导了某种类型的关注。如果设计得当，UI 也可以创造出更健康的氛围。比如 TikTok 上的评论更为健康，充满了笑话和支持，而不像早期 YouTube 评论区那样充满敌意。总的来说，当我们推出 UI 时，需要考虑到可能带来的社会影响，而我的工作就是关注这些影响，及时调整和优化，以达到理想的效果。
04
主持人： 作为微软 AI 的 CEO，你们在一年前推出了 Co-Pilot。能否跟我们介绍一下 Co-Pilot 是如何改变微软用户的工作方式的？
Mustafa Suleyman： 大约一年前，我们作为一个实验推出了 Co-Pilot，想看看人们在工作环境中如何与对话式语言模型互动。现在 Co-Pilot 已经深度集成到 Microsoft 365，包括 Windows、Word、Excel 等。用户可以直接在文档中与 Co-Pilot 互动，让它总结内容、创建表格、制定日程或对比复杂概念。我认为它在工作中的影响是巨大的，只是因为它已经融入到日常工作流程中，很多人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主持人：我用过 Co-Pilot，确实非常自然，感觉我们已经准备好拥有 AI 伙伴了。那 Co-Pilot 未来的方向是什么？
Mustafa Suleyman： 未来的 Co-Pilot 将更加个性化，互动更加流畅自然。它将更快、更简洁、UI 设计也更优雅。我们削减了不必要的复杂性，让界面更加清晰、平静。我觉得现在电脑屏幕上充满了各种颜色、形状和信息架构，有时让人眼花缭乱。而我们希望 Co-Pilot 能帮用户筛选出最有用的信息，提供一个干净、聚焦的界面，回答简洁、幽默，还带有一些趣味和活力，让人不仅可以学习，也能享受与之互动的过程。
主持人： 你们会把之前谈到的情感元素融入到 Co-Pilot 中吗？
Mustafa Suleyman： 是的，它的设计确实更注重建立情感连接，比如在语音模式下，它会主动倾听用户的语调、语速等，以便更好地理解用户的情绪需求。这使得它在陪伴感方面更加贴心。Co-Pilot 会在你说话时偶尔回应，比如“嗯哼”、“对”或者“好的”，这样让你知道它在倾听、关注并推动对话继续进行。这些细微的触碰，还有声音的语调和活力，都是过去我们所没有的。这种设计，我认为真的非常不同于以往的技术表现。有很多项目在进行中。我觉得未来会出现一种全新的硬件平台，此外在个性化方面也会有很多新功能。例如，越来越多人会希望给他们的 Co-Pilot 取个名字，也许未来它还会拥有一个虚拟形象或头像。我们从很多不同的角度在思考这些可能性。
主持人： 你认为 Co-Pilot 什么时候会从一个工具发展成像同事一样的存在？
Mustafa Suleyman： 我认为这会是一个自然而然的演变，因为你希望它能够填补你的不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弱点，有些人更擅长分析，有些人更具创造力，有些人则更有条理。每个人都是独特的，而 Co-Pilot 会根据你的个性化技能进行调整。所以我认为，未来 Co-Pilot 会与用户形成一种强大的合作关系，甚至有一天你可能会和它一起参加工作面试，因为雇主招聘的将是你和你的 Co-Pilot 这个“二人组”。
主持人： 真是难以置信！不过你会担心 AI 会让我们变懒，或是减少创造力吗？比如 GPS 出现后，我再也不记得路怎么走了，也记不住电话号码了。你会担心 AI 会负面影响人类智能吗？
Mustafa Suleyman： 人们曾经也这样说计算器，认为它会导致学生考试作弊，实际上却没有。计算器只是让我们能做更复杂的计算。我认为没有证据表明 AI 会让我们变笨。我们现在拥有海量的信息，在某种程度上，这让我们变得更加包容、尊重和善良。社会的进步是我们能够更好地了解彼此的结果，我相信这种趋势会继续下去。
主持人：很多人担心 AI 的准确性和偏见问题，特别是像 Co-Pilot 这样的工具。你觉得我们如何才能更信任 AI？还是说在完全信任之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Mustafa Suleyman： 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现在描绘的是一个美好的未来图景，但距离完美运行还需要时间。因此，在使用 AI 时，你一定要仔细检查，暂时不能完全依赖这些系统。不过，如果不使用 AI 也是不明智的，因为它确实在信息和支持的获取方面带来了彻底的变革。好消息是，如果你在创业或人生规划上想要一些帮助，所有内容几乎都是开源的。你可以在任何 API 上尝试模型，也可以访问源代码，这会让你对 AI 的潜力有一个良好的直觉判断，无论是对你的业务还是未来规划都是如此。
05
主持人： 让我们聊聊未来的一些预测。我知道微软在进行一些与可持续发展相关的 AI 项目，你能介绍一下吗？
Mustafa Suleyman： 当然可以。其实，我们是全球最大的可再生能源采购者之一。这也是公司长期以来的承诺，计划在 2026 年实现净零排放，到 2030 年实现负碳排放，去除供应链中的碳排放。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我们在新技术和新科学上投入了大量资金，比如在电池储能、核聚变项目和碳捕获等方面的投资。我们一直以来都非常重视这些。
主持人： 真是太好了，因为气候变化确实是非常重要的话题。我们回到之前提到的“遏制问题”。你能不能比较一下未来十到二十年，如果我们成功遏制了 AI 并以积极的方式使用它，和 AI 失控的世界会有怎样的区别？
Mustafa Suleyman： 一种思考方式是把 AI 类比为汽车。汽车已经存在了 80 多年，我们为其建立了层层叠叠的法规，比如安全带、排放标准、挡风玻璃的抗压强度、道路照明、汽车报废后的材料处理以及驾驶员培训等等。我们已经建立了完整的遏制生态系统，防止一个 13 岁的孩子开车横冲直撞。所有这些规范是逐渐发展完善的，现在汽车和飞机一样变得非常安全。无人机也是类似的例子，我们不能随便在时代广场放飞无人机，必须有许可证，还需要驾驶无人机的资格证，特定区域甚至完全禁止飞行。其实并不复杂，很有可能我们可以成功地为 AI 设定边界，使其成为大众的净收益。
主持人：听你这么说让我安心了很多。AI 的确让人觉得有些可怕，这种变化来得如此之快，但听到你如此乐观，觉得我们有能力遏制它并使其总体上向好的方向发展，确实让人放心。不过，有些人可能会利用 AI 做坏事，毕竟现在的 AI 权力已经相对去中心化，人人都可以使用。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Mustafa Suleyman： 这是个艰难的问题，确实存在一些“坏人”会滥用 AI，这是我们面临的双重挑战之一。一方面，我们要让国家和民主政府能够有效地监管像我们这样的大公司，让公众感到这些机构有能力并且正在采取措施。另一方面，如何应对每个人都能即时访问这些技术这一现实也是一个难题。我们希望大家能够接触到开源技术，获得大量的好处。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看到开源或大规模模型带来灾难性危害。所以，没有理由去放缓开源的进程，因为它确实为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好处。但如果出现问题，代码可以被复制、重发并快速传播，这是一个我们前所未见的新挑战。
主持人： 听起来你觉得我们有准备。人类在过去的 200 年里应对了各种新技术的到来，似乎你认为我们在 AI 革命的准备上也相当充分。
Mustafa Suleyman：我认为我们比一些危言耸听的声音所描述的要更有准备，这并不意味着一切都会一帆风顺，还需要做大量工作。每项新技术对我们来说都是新的，正如我在写书时读到的一个故事：1830 年的第一次载客铁路运行，当时没有人见过移动的车厢，甚至有人站在轨道上迎接火车，结果火车撞死了几个人，包括当地的议员。这说明有时候新事物会带来意外的冲击。不过，现在我们不再生活在 1830 年，经历了数百万项发明，我们在技术的发明、创造、传播等方面更有经验，对数字技术的理解也更为深入。我们看到社交媒体、未加密手机、黑客攻击等带来的后果，也积累了相关的知识。这些经验让我们更有信心，但同时我们也知道，AI 时代的变化前所未有，因此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06
主持人： 你对未来的工作方式有什么设想？你觉得人们会继续从事传统的朝九晚五的工作吗？还是人类会更具创造性，更享受生活？
Mustafa Suleyman： 是的，我认为工作正在发生变化，事实上已经在改变了。我们已经可以远程办公，大多数工作都可以在设备上完成。我个人有一半的工作都是在手机上完成的，因为我经常旅行，经常打电话、发信息、用 Teams 等。所以，在一个 AI 世界中，你会随时带着你的智能助手，它会帮你记住任务、按时完成工作，帮助你保持有条不紊、从容应对所有混乱的事务。我认为这将让人们更轻松、更有准备，心态上更有创造力。而这正是未来对我们的要求，因为很多常规性工作将会消失，许多基本的数字生活事务会变得更顺畅、更轻松。这样一来，我们将有更多时间去发挥创造力，去创业。我认为这种额外的时间将促使人们发明出许多惊人的东西。
主持人： 所以你不担心人类会失去生活的目标？
Mustafa Suleyman： 我认为工作的诞生是因为资源有限，我们需要以高效的方式组织自己来减少痛苦。当这些负担减少时，我们将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如何分配资源，确保每个人都能获得。因此，我不认为人类的归属感和对生活意义的需求必须与工作绑定。许多人在其他很多事情上找到热情和目标，当然也有人在工作中找到。而如果你对那些琐碎的工作感到热情，那么未来的 20 年里你可能需要重新思考你的方向。不过我认为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机会，未来人们会找到许多新的目标和追求。
主持人： 你觉得 AI 会让我们活得更久吗？
Mustafa Suleyman： 我认为会的，但我不是那种觉得可以永生的人。我们已经因为对健康有了更好的认识而延长了寿命。想想过去有多少人因为认为吸烟无害而丧命，现在很少人吸烟了。人们也知道酗酒、不健康饮食或久坐的后果。获取信息和科学证据，让我们认识到这些生活方式对长寿的影响，已经是基础了。未来，AI 工具会帮助我们更个性化地理解健康知识，比如了解我们的营养需求、肠道菌群等。我认为这将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主持人： 关于创业，很多创业者应该如何准备，来利用 AI 带来的机会？
Mustafa Suleyman：所有工具其实都已经在我们手边了，这在某种程度上让人感到不知所措，因为一切触手可及，几乎没有什么阻碍。知识、方法、云服务、开源资源、YouTube 视频等都可以随时获取。上次在我的签书会上，有个 15 岁的小女孩展示了她自己开发的一个项目，赚了不少钱，完全是用公开的工具和她的两个朋友一起做的，她甚至在考虑辍学。这让我大开眼界。如果你有冒险精神，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代。我鼓励年轻人冒险，比如辍学、转专业、放弃工作去全力投入副业、与朋友合作，不要害怕向人求助，发个邮件，去找他们面谈。以前人们会在活动结束后等着见某个名人，这就是以前的社交方式。找到合适的时机去握手、展示一个小演示，发送一个便条，所有这些都是“拼搏”文化。如果你真的想做点什么，现在是个绝佳的时机。
07
主持人：你的热情感染了我，我相信正在收听的每个人都会受到启发，去探索自己行业中的新机遇，看看有哪些可以尝试的东西。
Mustafa Suleyman： 我也是这么做的。我辍学，换了几次职业，也从不害怕向人求助。我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在年轻时有几个人给了我一些不可思议的机会，比如帮我进入一所好学校，最终我去了牛津大学。他们帮助我找到一个好工作，支持我在 19 岁时创办电话咨询服务。最终是他人帮助你成长，所以你需要建立这些关系，并感谢那些支持你的人，同时也要将这种帮助传递给他人。我会回复很多 LinkedIn 信息，尽管并不是全部，但我确实回复了不少。我也回复所有的电子邮件，尽管我可能无法直接帮助每个人，但我会给他们一些指引。因为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当我看到有人为了争取机会而努力时，我真的很欣赏这种精神，我认为这就是未来的方向。
主持人： 我的听众知道，我采访了很多有影响力的人物，越是成功的人越愿意帮助他人，他们更关心反馈，更喜欢与人交流。因为他们已经成功了，有更多时间去回馈社会。我自己也非常幸运，当然我也做对了一些事情，但运气是其中很大的一部分。你可以通过向别人求助、请教和反馈来创造自己的好运。我一路走来都是假设自己一无所知，这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Mustafa Suleyman： 这确实是关键。我不会因为问愚蠢的问题而感到尴尬，即使是在我的团队面前。我经常问一些看似简单的问题，有时候确实会显得有点愚蠢，但其他时候，这可能是大家心中都想问的问题。当团队看到我也会出错，他们也会更愿意去提问。这打破了那种专业性约束，大家之间更有人情味，合作更深入。我认为“羞耻”是一种没用的情绪，我们不应该带着这种包袱生活。犯错时认清它，做出调整，然后继续前进。
主持人：你带领了许多团队，从 DeepMind 到 Google，现在是微软。你有哪些关键的领导原则？以及在领导生涯中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Mustafa Suleyman：我的风格非常开放和协作，我喜欢听到不同的意见，健康的分歧是好的，只要是基于智慧和谦逊。我要求意见要有依据，比如历史案例、数据，或者明确地说明是个人猜测。清晰的沟通、基于证据的交流和谦逊是非常重要的，同时我也非常果断。我的工作就是在复杂性中做出决策，因为对于团队来说，没有什么比缺乏清晰的方向更糟糕。即便方向错了，我们也可以通过反馈和迭代来调整。
主持人： 在大型组织中你遇到过哪些挑战？
Mustafa Suleyman： 在大公司里有成千上万的人，每个人的动力各不相同。在初创公司里，每个人都“背水一战”，但在大公司里，有些人可能只是安于现状。所以我学会了如何激励这些人，让他们找到合适的节奏，发挥作用。
主持人： 最后一个问题，你希望留下怎样的遗产，尤其是在 AI 和世界的领域？
Mustafa Suleyman： 我不常考虑“遗产”，更关注未来。不过，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个重要的问题。我希望自己能够真诚地活出自己的价值观，给人们表达不同意见的机会，同时快速推动 AI 同伴和情感智能 AI 的实验。我想以善良和同情心来引导这个新时刻，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主持人： 我非常喜欢这次对话。我和很多人聊过 AI，但这次绝对是我最喜欢的一次。你让我不再对 AI 感到害怕，也学到了很多。最后两个问题是我问所有嘉宾的：对我们的年轻听众而言，有什么实际的建议可以帮助他们在明天变得更成功？
Mustafa Suleyman： 最重要的是对自己保持批判性。回顾总结是关键，向你的朋友、家人，尤其是那些会给你尖锐反馈的人寻求建议。你不一定要接受所有反馈，但至少要了解全貌，这会让你更坚韧，更能应对未来的挑战。
主持人： 最后，你认为在生活中取得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Mustafa Suleyman：学习和谦逊。我犯过很多错误，至今仍会犯错，也曾冒犯过人，令他们失望。我不喜欢这样，但它驱动我不断进步。我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都在进步，这也是我所热爱的事情。
主持人：太好了，非常感谢你今天的时间，Mustafa，这次访谈真的很棒！
Mustafa Suleyman：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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