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式“龙吟”古琴的前世今生(下)

文摘   2024-09-06 10:24   北京  

(接上期)   
例证之七:
在见到“龙吟”后的岁月里,陶艺先生一直与古琴、古琴文化相伴,无一天不是与琴人做琴事。
阅琴无数的陶艺先生经手过许多年代不同的老琴,其中也不乏精品,但他唯对“龙吟”念念不忘。
近些年来陶艺先生把他所收藏与其外公刘少椿有关的藏品包括古琴谱、书画、手札、印章、文房、题字、出版物、照片、匾额等统统捐出。又感召琴界人士捐琴、捐物,其力度之大、物品之丰非常人可为也!
在陶艺先生的不懈努力和陕西富平县政府的鼎力支持下,刘少椿纪念馆、刘少椿音乐厅相继在陕西富平县落成,这也是国内首个以古琴家的名字命名的纪念馆和音乐厅。
刘少椿音乐厅落成后已成功举办了两场音乐会,分别是2024年1月18日由王鹏领衔的钧天云和乐团首场落成庆典音乐会和2024年3月2日由杨青先生领衔的音乐会。笔者有幸参加了两场演出活动。
正是因为陶艺先生对刘少椿古琴文化不遗余力的推动、发扬与传播才有机缘让沈草农的后人找到陶艺先生,将这张落霞式“龙吟”琴物归原主。当然也少不了其好友潘珠军先生的助力,才得以完美此善事。
沈家后人了夙愿 琴人专家赞“龙吟”
例证之八:
陶艺先生拿到“龙吟”琴后,第一时间去了北京,请诸多琴界人士亲弹,有古琴收藏大家马俊昌先生,古琴演奏家、斫琴家王鹏先生,故宫博物院的闵俊嵘先生,古琴演奏家、中国音乐学院音乐研究所所长杨春薇老师,古琴演奏家、学者张简老师等。
马俊昌先生手抚“龙吟”,随便拨动几个音后便激动地说道:“鼙鼓声,松透。几十年前我就知道这张琴,今日能得见,感谢陶艺先生。绝对好琴,绝对好琴!”
王鹏老师反复弹奏“龙吟”琴后道:“这张琴的低音、中音、高音非常平衡,关键是它的声音集中。如果用物理的耳朵去听,你会发现它的根音、基频、二倍音频、四倍音频、八倍音频非常集中,没有散的音,声音干净。它干净的原因就是整个泛音列的振动都是在倍数基频上产生的振动,也就是它高八度,再高八度都集中在这一个音上发出的声音,而其他的三分之一、六分之一、七分之一都在削弱,所以它的声音干净,原理就是基频泛音的泛音列是按倍数关系走的,这张琴完全具备。听它的声音从大到小的衰减,是三角形的衰减而不是葫芦状的衰减,好琴就是这样的,太干净了!从来没有遇到老琴是这么干净的。这是从音色集中的审美角度去讲的。这张琴的厚度与韵味是一般的琴不具备的。因为它的年头够长,而且面板够厚,形成的能量积累非常充分,韵味非常好。现在把琴做成这么厚,肯定就不出声了,但它却因为年头久,木头够松透,慢慢就弹出来了,所以它既有厚润的感觉,又兼具实和松透的感觉。古琴讲‘九德俱全’——这个琴基本上做到了。一般的琴到高音区部分,七弦全部是拍面、沙音的,一到这儿就不敢使劲儿,使劲儿就会拍面,99%的斫琴家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而这张琴的琴音却干干净净,你使劲弹,一点问题都没有。再者,这张琴这么久了,琴弦离琴面还这么低。七徽处基本连五毫米都不到,还能不拍面、不刹音非常难得。而且泛音、按音、散音都非常均衡。所以从它制作的性能、要求、手感上已是一流的状态了。
王鹏接着说:这张琴的造型也适度,尾宽大概是14厘米多,肩宽大概是21厘米左右,这种比例特别适合声腔的腔体振动。从14.5厘米到21厘米是一个比例关系,如果尾宽变成15厘米,肩宽可能变成22厘米,它是一个对应的振动声场的关系。从比例上讲,这琴完全是协调的。这张琴底板有微弧,底板大概在0.9厘米,这种厚度也适合腔体的振动。所以说这张琴说是明朝琴,我觉得有点不大准确。从声音的角度讲应该更久,起码到南宋才能有这样的音质。但是很多人说‘落霞’是从明代开始有的,也有说从唐代开始有的,这个有待考证。但是从这张琴本身看,它的收藏价值和研究价值都超过了许多老琴。这是难得一见的好琴,所以我得为这张琴说几句公道话,这确实是非常棒的一张琴。说到这张琴的出处就更有意思了,这是我的师爷——刘少椿先生留下来的“龙吟”琴。
陶艺先生携“龙吟”来到北京,参加了中贸圣佳琴社专门为“龙吟”琴举办的“龙吟兮烟水”雅集,“龙吟”琴首次进入大众的视野,琴人争相弹奉,无不啧啧称赞。
陶艺先生把视频发给沈草农的后人观看,其后人回复说:从视频里看到了越来越多青少年爱好古琴,特别是您女儿从小学琴,受到古琴文化的熏陶,现在又被南艺录取,感到由衷的高兴。
陶艺先生的女儿陶芊萦从小习古琴,目前她已是南京艺术学院附属中学古琴专业的学生。
作为刘少椿的后人、刘家第四代琴人,陶芊萦将沿着其重外公刘少椿、奶奶刘薇和父母的足迹,继续把古琴艺术传承下去。
沈草农后人接着道:“相信千年的古琴文化艺术在您和各位老师的倾力付出推动下一定会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非常感谢陶先生的热情分享!您视频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感人至深。您对落霞式‘龙吟’的喜爱令我深受感动,它沉睡了几十年,终于在您的手上复活了,真是可喜可贺。相信以后它在您的珍爱、呵护下,一定会发出最美最动听的旋律,我为‘龙吟’找到最最完美的归宿感到无比高兴,也了却了先父生前未了的遗愿,再次感谢陶先生。
“落霞式”古琴兴于汉唐
例证之九:
落霞式古琴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汉代,汉朝的郭宪在《洞冥记》中提到了“握凤管之箫,抚落霞之琴”,这表明“落霞”这一名称至少在汉朝就已经被用于指代一种古琴的样式。
当今现存最早的落霞式琴是唐朝雷威所制的“彩凤鸣岐”,此七弦琴制作于唐开元二年(714年),为“中华第一制琴师”四川雷威所斫,现藏于浙江省博物馆。
“彩凤鸣岐”古琴通长124.8厘米,有效弦长116.3厘米,额宽16.3厘米,肩宽18.8厘米,尾宽12.5厘米,两肩之间最厚处厚度为5.4厘米,岳山高1.3厘米,厚0.9厘米,承露1.5厘米;造型古朴、典雅,背面有冰裂断和小流水断。龙池上方有“彩凤鸣岐”琴名,下为杨宗稷的三段鉴藏赞美铭,龙池腹腔内有正楷“大唐开元二年雷威制”题刻。
唐公元774年,年仅16岁的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从宣城到铜陵凤凰山采铜时,获得有据可查的一张古琴一一落霞琴。
经历一千多年来传承过程中,发生了许多故事与传说。
在明朝嘉靖年间,有一平陵(今山东济南)人张弓,字月梧,奉使福州,于沙邑洞夭岩陈了翁慕侧得韩愈落霞琴一张。
陈了翁即为北宋大臣陈瓘,张弓发现韩愈落霞琴时还伴有陈瓘的题记,十分欢喜,便邀当时名流在琴后题诗作赋,杨继盛、董其吕、李攀龙等均留墨迹。自此落霞琴便被张家世代相传。
后来传到张弓的十一世孙、清代画家张涛手中,后几经战乱落霞琴遗失了,存留的就只有张涛做的一张拓片。
落霞琴拓片几经展转,被玉声山房主人、当代古琴收藏大家马俊吕所得,并在“千岁声”古琴拓片展中展出。拓片中有“张涛手拓”钦印,琴额上方有“路王鉴赏之宝”。
在拓片题跋处,写有“大唐兴元元年时甲子三月朔,南阳退之氏韩愈采桐于凤凰山”(韩愈字退之)。在龙池、风沼以及雁足处,均有琴铭。拓片上李攀龙题尾句“愔愔梅花三弄,好似水龙吟”,韩愈有《琴操十首》传世,显示着他对古琴的深知与修养。更为闻名的是他作于元和十一年(816年)的《听颖师弹琴》千百年来成为历代琴家争论的焦点。落霞虽失,旧影犹在,值得一叹。
在《今虞琴刊》收录的近二百张琴中,仅有三张落霞式古琴,可见落霞式的珍贵。《会琴实记》也有明确著录。这张落霞式“龙吟”长123.5厘米,肩宽21.5,尾宽14厘米,比“彩凤鸣岐”宽出了近三公分,音城更为宽广。
家国蒙难“龙吟”传情
例证之十:
旧时的琴会不只是文人雅集,也是古琴的交流活动,每个人携自己心爱的藏琴来,有的不止是一张。据记载“晨风庐琴会”杨时百就带了两张琴,叶璋伯也带了两张琴。
所以携好琴来更是身份的象征。好琴自会作为开场曲,更会被著录,这于琴会、琴刊都是锦上添花。
当时唐宋之琴更是宠儿,携唐宋琴来便如当下开来了劳斯莱斯、宾利般,这个比喻未必恰当,但定是这个理。
当年“龙吟”在苏州、上海二次大琴会后都有记载和图片传世,可见认可度非同一般。
沈草农手中也有两张好琴,据《今虞琴刊》登戴沈草农藏元朝斫琴大家朱致远造和“九霄环佩”各一张,但没有宋琴,所以见了“龙吟’便不再释手。
当时的背景是1933年沈草农痛失爱女,1935年刘少椿盐号倒闭,他们俩一个是企业的倒闭,一个是家庭的破碎。再加上后来抗战爆发,上海沦陷,家国皆蒙难。唯一能提振精神的是他们所钟爱的古琴。
刘少椿与沈草农有许多共同的爱好,比如古琴、武术、昆曲、诗词、书法等,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也正因如此,刘少椿才以善价将“龙吟”割爱与沈草农,以补其失女之痛。在多事之秋彼此惺惺相惜,肝胆相照。也因此沈草农向后人留下嘱托:有机会要将琴归于刘家后人,这也是陶艺先生去取琴时才知道的内情。
“龙吟”应是北宋琴无疑
例证之十一:
在《今虞琴刊》古珍徵访录第273页,有四张胡滋甫藏琴,依次分别是唐雷氏金徽连珠式琴、北宋崇宁马希仁宜尼式琴、北宋崇宁宜尼式金涧琴、北宋元佑宜式东坡居士琴。
接着是五张刘少椿的藏琴,依次是“龙吟”琴,腹膛内并无文字记载,年份也尚未明确,样式也是空格。
再后是仲尼式宋太宗仁宗年制的虎啸琴。依次是仲尼式宣和琴、明祝公望制的蕉叶式的蕉叶琴、明张顺修制仲尼式“雪夜钟声”。
从次序来排,先唐后宋再元明,而“龙吟”琴恰在北宋元佑宜式东坡居士琴和仲尼式宋太宗仁宗年制“虎啸琴”之间,由此也可以推定“龙吟”琴为宋琴明是时间为北宋。
综上所述落霞式“龙吟”琴应是北宋琴无疑。
唐王勃在《腾王阁序》中写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落霞”与彼“落霞”相映,诗心与琴心相通。今人弹“龙吟”与古人弹“龙吟”,其心亦通,其声共振。
吾师闻章先生常言:“人生的财富和因缘不是挣出来也不是争出来的,而是修出来的。”这个“修”字可是有些说道,每个人无不在修的路上,只是修得深、修得浅而已。也正如老师说的不是你的争也不是,是你的自会找上门来。对此我深信不疑,因为在陶艺先生身上恰恰印证了这句话。
陶艺先生能得此宝琴完全是他毕生致力于弘扬古琴文化的结果,也是他对刘少椿古琴艺术不懈挖掘和推动的回报,可谓实至名归。
人问我这张动“龙吟”琴的价值几何?我可以做一个这样的推定,陶艺先生所捐赠给刘少椿纪念馆的藏品价值就是“龙吟”琴的的真正价值,“龙吟”琴和《刘少椿纪念馆》馆藏的价值是等量转换,我相信这个说法能够成立,大家也会认可。
文中提到和旁涉到的老琴家有刘少椿、叶希明、顾鹤逸、周梦坡、史量才、李子召、吴昌硕、徐卓卿、吴观月、郑觐文、广霞和尚、接谷师、琴契师、符华轩、劳于庭、杨啸初、陈墨泉、吴兰荪、吴漫阳、叶璋伯、叶宸群、郭诚斋、傅栽之、卢伯寅、邱烟雲、郑玉荪、顾公可、潘仲佳、潘济之、邓璞君、王子良、顾鹤逸、顾公柔、张烺然、屈师竹、潘骏甫、俞申伯、叶震群、费德保、林养源、谢春江、王朗、秦维瀚、孙檀生、孙绍陶、查阜西、彭祉卿、张子谦、庄剑丞、胡斗东、徐元白、余地山、詹慕会、柳一屋、程午嘉、沈草农、吴景略、樊少雲、樊伯炎、王心庵、吴湘珩、吴湘岑、郭同甫、李芷谷、李希泌、陈世铎、陈慰苍、裴铁侠陈芸仙、冒鹤亭、马一浮、蔡德允、吴汉初、沈兴顺、许健等,也不止是这些琴家,他们都与落霞式“龙吟”琴有过交集,或藏过、或弹过、或听过。
其实这些人何止是琴家,其中不乏僧侣羽士、商界大亨、报界大鳄、书画大家、诗词骚客、金石学家等,琴与书画、诗词歌赋向来不分。
比如金石书画大家吴昌硕曾为“怡园琴会”后所出版《会琴实记》题名作跋,书法大家沙孟海题字,大学者冒鹤亭、马一浮为沈草农诗集题字跋文等。
总而言之,“龙吟”古琴可谓是一张旷世名琴。真可谓:一张琴勾沉多少往事?数段史展开无尽琴怀。
此文参考:《琴书补》《琴书续》《琴书存目》《琴学丛书》《今虞琴刊》《民国时期今虞琴社的发展研究》《广陵刘少椿的古琴艺术研究》《溲勃别集》《古琴自学方法》《博物馆藏琴》《会琴实纪》《刘少椿纪念馆》《申报》《江苏文献》《古琴曲集》《中国音乐史》《近世古琴逸话》《广陵琴苑》《珍史汇要》《艺苑》《珍霞阁词稿》《珍霞阁诎草初稿》《南京学报》以及自藏《琴曲谱录》、琴人信札、日记、手抄本等资料等。
(全文完)
转自《乐器杂志》文/张华彬  张硕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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