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甄小荣：【语言的力量】（散文）

百科 2025-01-06 17:20 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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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马永清

语言的力量

文/甄小荣

我们天天都在说话，好像说话是极其稀松平常的事，就像呼吸空气一样，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但是，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语言是有能量的，你说出来的话是会对他人造成影响的，好话让人如沐春风，恶语让人痛彻心扉。古人云：“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言伤人六月寒。”又云：“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语言这种东西，是能杀死人的。刀剑杀人伤身，语言杀人诛心。

《三国演义》第九十三回“武乡侯骂死王朗”的故事，想必大家熟悉吧？魏军军师王朗做了充分的准备，也夸下了海口，要在两军阵前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诸葛亮下马投降。没想到诸葛亮对他那一套“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的理论置之不理，自顾自地就是一顿输出，其原文如下：

孔明在车上大笑曰：“吾以为汉朝大老元臣，必有高论，岂期出此鄙言！吾有一言，诸军静听：昔日桓、灵之世，汉统陵替，宦官酿祸；国乱岁凶，四方扰攘。黄巾之后，董卓、傕、汜等接踵而起，迁劫汉帝，残暴生灵。因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吾素知汝所行：世居东海之滨，初举孝廉入仕；理合匡君辅国，安汉兴刘；何期反助逆贼，同谋篡位！罪恶深重，天地不容！天下之人，愿食汝肉！今幸天意不绝炎汉，昭烈皇帝继统西川。吾今奉嗣君之旨，兴师讨贼。汝既为谄谀之臣，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安敢在行伍之前，妄称天数耶！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汝即日将归于九泉之下，何面目见二十四帝乎！老贼速退！可教反臣与吾共决胜负！”王朗听罢，气满胸膛，大叫一声，撞死于马下。

诸葛亮的这段话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层次：首先分析了朝政失序、天下大乱的严峻现实；然后怒斥王朗作为汉朝老臣不但不匡君辅国、安汉兴刘，反而帮助逆贼、同谋篡位的恶劣行径；最后说自己奉旨讨贼，理直气壮。诸葛亮言辞犀利，直指王朗的虚伪和背叛。其间，又用“皓首匹夫，苍髯老贼”等激烈言辞来辱骂王朗。王朗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在两军阵前的众目睽睽之下，遭到一个年轻后生义正辞严地呵斥，哪能受得了这种羞辱，他那小心脏就受不住了，最终羞愧而死。

这就是语言的力量，有时候语言胜过刀枪剑戟、千军万马，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就连王朗这样的老儒都难以招架，何况普通人乎！

口舌之剑不但能杀人，而且还能杀死生命力极强的植物。2019年10月，阿联酋哈伊马角市的阿曼湾中学做了一个简单的实验，在光照、水分、肥料等条件相同的情况下，来观察人类语言对两株植物的影响。其中，左边的植物旁边反复播放咒骂、批评的录音，对它进行语言攻击，这些骂人的话也够狠的。“你就是个废物，你一无是处！”“你长得一点都不绿！”“你看起来像快烂了一样。”“讲真的，你这货还活着吗？”相比起来，右边的这株植物旁边则反复播放赞美、夸奖的录音。“我喜欢你做自己的样子。”“一见你我就特开心。”“你真的很美！”“这个世界因你而改变！”“真是玩命夸你都不嫌多。！”录音持续播放了30天，最后的实验结果是：左边的那株植物被活生生地给骂“死”了，而右边那株每天被夸奖的植物则绿意盎然。由此可见，人类语言的威力有多恐怖！

攻击性的语言能把人和植物骂死，而温馨的语言则能使想死的人重拾生活的信心。英国东北部的港口城市桑德兰有一座名为威尔茅斯的大桥，每年在这儿都会发生几十起自杀事件，光是2016年和2017年这两年，就有36人丧生于桥下。有一位正在攻读健康与社会护理专业的女大学生，名叫佩奇·亨特，她知道威尔茅斯桥上老有人自杀的事情后，就开始往桥上挂自己写的一些句子：“振作起来，事情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能现在正处于狂风暴雨之中，但得相信，雨总有停的时候，天总会放晴的。”“要知道，你不是独自一人。”“停一下，深吸一口气。”“你身边有那么多爱你的人呢，你其实有更好的选择呀。”“我不会给你讲活着有多容易，不过我得告诉你，你值得更好的活着。”“你得有勇气说出这样一句话：这不是我人生故事的结尾。”“今天过得很辛苦吧？把手放在心口上，能感觉到心跳不？这就是你身体的力量，你的生命可不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啊，可千万别轻易就说放弃。”佩奇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暖心的话居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当地警方表示，先后有6个人因为这些温暖的语句改变了自杀的念头，还有人通过当地媒体匿名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这就是语言的力量，它能拨云雾而见青天，让人重拾生活的信念，拥抱美好的人生，与死亡说拜拜。

暖心的语言能让走投无路的人放弃轻生的念头，霸气的语言则能让公园里的花卉在严冬腊月的寒风中怒放。唐代计有功的《唐诗纪事》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天授二年（691年）腊月，武则天称帝的第二年，紫薇城里有些大臣意欲谋反，便诈称百花盛开，请武则天驾临上苑（神都苑）赏花。武则天答应了此事，但很快便察觉出有人图谋不轨。于是她将计就计，写了一首催花诗——《腊日宣诏幸上苑》。诗云：“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这首诗的意思是：明天早上我要游览上苑，火速传诏给春神知道；百花定要连夜齐放，不要等到晓风吹来方才开放。写完后，武则天将此作为诏书，派遣使者前往神都苑中宣诏，以告知花神。果不其然，腊日（腊八节）凌晨，神都苑的各种名花异卉一夜之间全都开放。武则天在群臣的簇拥下来到神都苑赏花。看到神都苑百花盛开后，群臣们个个惊诧万分，无一不为之折服。那些图谋不轨的臣子，认为上天也偏向武则天，于是不敢轻举妄动了。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无法考证，但这首催花诗就收在《全唐诗》里，并有诗序说明它的来历。这个故事说明语言是有能量的，它可以打破时序，让百花在寒冬腊月开放，此事不亦奇乎！

一言能让生灵死，一言能让生灵生，一言能让百花开，同样，一言还能让孩子们成长得更优秀。1968年的一天，美国心理学家罗森塔尔和他的助手来到一所小学，说要进行一项实验。他们从一至六年级各选了3个班，对这18个班的学生进行了“未来发展趋势测验”。之后，罗森塔尔以赞许的口吻将一份“最有发展前途者”的名单交给了校长和相关老师，并叮嘱他们务必要保密，以免影响实验的准确性。其实，罗森塔尔撒了一个“权威性的谎言”，因为名单上的学生是随便挑选出来的。8个月后，罗森塔尔和助手对那18个班的学生进行了复试，结果奇迹出现了：凡是上了名单的学生，个个成绩有了较大的进步，而且乐观自信，求知欲旺盛。这个实验告诉我们，鼓励和赞美对孩子的成长有着巨大影响。那些进了“最有发展前途者”名单的学生，都认为自己最有发展前途，因而信心满满，学习热情爆棚，求知欲望高涨，以致8个月后学习成绩得到了大幅度提升。这就是语言的力量，语言是有温度的，恰当的语言，能给人力量，让人成长。

既然语言有这么大的力量，那么我们说话写文章的时候，出语就要十分谨慎，不能乱说话。孔子曰：“君子慎言。”又曰：“仁者，其言也讱。”这两句话的意思是君子、仁义之人说话都十分谨慎。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君子、仁义之人都是有修养的人。与“君子”相对的是“小人”，“小人”就是普通的老百姓，普通老百姓读的书少，相对而言修养可能要低一点，因而他们认识不到语言本身的力量，说话就随便些，造成了什么后果他们也不反思。诗人安琪洛也谈到过语言的力量，她说：“言辞就像小小的能量子弹，射入肉眼所看不见的生命领域。我们虽看不见言辞，它们却成为一种能量，充满在房间、家庭、环境和我们心里。”足见语言完全具有创造和损毁的能力。知道了这一点，我们就要时时警告自己，要多说好话，不说坏话。有些人天生就爱说闲话，飞短流长，东家长西家短，七沟里拉到八屲里。他们最喜欢扒人隐私，挖掘黑料，到处传播，损人名誉，博人眼球，刷存在感，甚至成了一种坏习惯。还有一些人，他们非常嫉妒别人，看不起别人，自己本事不大，却见不得别人好，在别人有所成就时，他就在大众面前说那人坏话，让他难堪，令他抬不起头，然后自己洋洋自得。佛家把这些行为叫做造“口孽”。“口孽”是指用语言作恶的行为，具体包括妄语、绮语、两舌和恶口等。妄语是指说谎话，绮语是指说下流的话，两舌是指挑拨离间，恶口是指用恶毒的语言攻击他人。从佛家因果论来说，犯口孽是会损福报的，果报也非常严重。说话没有口德的人，一辈子也是坎坎坷坷很凄凉的。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佛经上有这么一个故事。清朝时期，太平府有一位周某，常常喜欢谈论别人的短处，他和一位书生是好友。书生的妻子美貌有才华，性格开朗，但在男女交往方面非常严谨。有一天，周某和书生一起吃饭，他突然对书生说：“兄长的度量真大，为什么受外人欺负却不计较，反而在这里豪饮呢？”书生惊愕不解。周某说：“尊夫人放浪不羁，老兄还不知道吧？”说着他挽起袖子，竭尽笑骂诋毁之能事。书生脸红，气得回了家。他的妻子听到此事，愤恨地自尽了。康熙八年，周某参加省试，刚领到试卷进入考场，忽然有鬼在卷面上写了“好谈闺阃（闺阃：指男女之事）”四字。他急忙用衣袖擦拭，却怎么也擦不掉，于是潦草地写完文章，一出考场就吐血而亡。由此可见，胡言乱语是要遭报应的，有时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当下有一个出现频率非常高的词，叫“语言暴力”。所谓“语言暴力”，是指使用谩骂、诋毁、诬蔑、嘲笑等不文明语言，致使他人在精神（或心理）上感受到痛苦（或称伤害）的一种暴力行为。换言之，就是用语言伤害别人的一种暴力行为。这些行为，有的是有意为之，有的是无意为之。不论是在家庭、社会，还是在学校，这种行为都时有发生，造成的后果也是相当严重，被伤害者有的骨肉分离，有的抑郁，有的自杀。“废物”“丢人”“猪脑子”“你怎么不去死”，在这样的语言攻势之下，很少有人能不崩溃。很多家长，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导到孩子身上，让孩子成为自己情绪的奴隶和受害者。很多夫妻，也会把负面情绪化成言语，来互相攻击，长此以往，让整个家庭陷入一团乱麻。社会上，有些穷凶极恶的人出言极其恶毒，什么难听说什么，用老百姓的话说，那些话骂在驴身上，连驴都会掉几把毛，人怎么受得了！但是说话人可不管这些，只顾逞口舌之快，泄私愤，图报复，既不注意个人形象，也不顾及他人感受，嘴就像个裤腰，恨不得别人一下子从地球上消失。普通人用恶言恶语攻击别人，受害者的范围毕竟有限，如果是手中稍微有点权力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那么受害者就多了。上世纪文革时期，有人制作了各种各样的“帽子”，如反革命、坏分子、右派分子、特务、叛徒、走资派等，把戴有这些“帽子”的人陆续列为专政、改造的对象。一时间，“帽子”满天飞，一旦有哪一顶“帽子”落在谁的头上，立刻文斗武斗，他就会九死一生。1966年8月23日，北京市文联主席老舍被请去文联开会，一群女中学生气势汹汹地冲进文联，她们认为老舍这个名字前面有一个“老”字，是反动派，于是红卫兵小将们就将他拉往文庙接受教育。先是污言秽语和人身攻击，后来有一个女作家站出来，指着老舍的鼻子说：“就是他把《骆驼祥子》的版权卖给了美国人，他拿了美国人的钱！”话音刚落，一群红卫兵一拥而上，将老舍打得血肉横飞。24日老舍就在太平湖投湖自尽了。语言暴力的后果有多严重，可以想见。所以，说话是一件大事，不可等闲视之。当你情绪激动的时候，你先憋住，让自己先冷静下来，等想好了再说话。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这叫做覆水难收，说话不过脑子是会酿成严重后果的。

说话是一门艺术，话有三说，巧者为妙。我们要多说好话，不说坏话；多说温暖的话，不说伤人的话；多说有利于团结的话，不说挑拨离间的话；多说正能量的话，不说负能量的话；多说鼓励的话，不说打击的话；多说文明的话，不说肮脏的话；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要说话，“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有人说，人用两年时间学习说话，然后用一生时间来学习闭嘴。“闲话多了没好处，老鼠闲了猫咬住。”做一个好人首先要从学习说好话开始，让我们共同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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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甄小荣：男，1969年生，甘肃省镇原县人。甘肃省中小学骨干教师，正高级职称，文学爱好者，2008年、2009年，先后在中华诗词学会进修班、研修班培训学习。作品散见于《镇原教育》《中学教育科研》《新课程》《中学语文》《科学时代》《涛声》等报刊和《都市头条》《三秦文学》《甘肃陇源文学》《陇东乡土文学》《黄土情文学》《空谷一兰》等网络平台，多次在各种大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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