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马性饥渴

文化   2024-10-03 20:16   湖南  
弹花匠,家境好,四扇土坯瓦房,房间基本空着,谁家来了亲戚没地方睡就去他家借宿。马帮租住他家,东北汉子,个子高大,一身力气,能扛五袋米,能折断粗扁担。粮食仓库请他们扛过货,一车货让一人给包了,吓得其他人都不敢吭声,院子里能挑二百多斤的大扁担都赌给他们折断了,没扁担用时便会骂这些狗娘养的。

马帮,大多单身,牲口栓在空地里,马站着不动,驴则躺着打呼噜。马帮说,他们的马从来不躺,如果躺下了,便是大病了。

马帮的生意时好时坏,没事做的时候去公路上遛马。那马,是劣马,但跑得也快,嘚嘚几下就不见了踪影,留下一些扬尘标明去向。有人想骑马,嘿嘿嘿上前装烟,马帮不吸烟,说马不好骑,摔断胳膊是常有的事,万一摔伤了负不起责,想骑马的人说保证不找他麻烦,为了安全起见,商量着去河滩上骑,那里有块湿地,长满了水草。几个人说笑着去了河边。马无鞍,几次都没爬上马背,看上去像公猪配种,令人忍不住想笑,笑,便没了力气。马欺生,蹦跶几下,把人抛入河中,弄得满身泥水。从此,不敢骑马,躲得远远的。

弹花匠有个儿子与我一般大,追着马车跑,马帮为省煤机厂拉货,从城里拉到厂里,从厂里跑到城里。弹花匠的儿子,经常坐他们的板车,有时也伙同我去,咱俩跟着马车屁股跑,帮他们推车,偶尔吊几下车。拉货的时候,马车走得慢,咱俩跟得上,放空的时候就跑得快,弹花匠的儿子一溜烟蹦上了车,我也跟着上,马帮不让我坐,朝我扬马鞭,啪的几声,像闪电,吓得我老躲闪。弹花匠的儿子坐马车走了,我一个人走了几小时的路才到家,把脚走痛了也没想明白,为何马帮让他坐,不让我坐。为此,我记恨马帮。

马帮有时也收购马草,五块钱一背篓,田野上的草不多,割一晌午也难割上一背篓。马草不够的时候,马帮也鼓励小孩子去割,一提篓一毛钱,有人得了几毛钱,一脸的得瑟,我也想挣上一两毛,与弹花匠儿子上山割草,篮底垫一些干草皮,上面盖上青草,马帮收了弹花匠儿子的草,而我的草,死活不要,我说都是同样的草,为何只要他的,不要我的,弹花匠笑,马帮竟然生气了,指着篮子说,你当我傻啊,一篮子干草,马咋吃。我知理亏,一时拿他没办法,只好把草提回家作肥料。

马蹄易磨烂,经常看到马帮钉蹄铁,几个人端着马蹄,一锤一锤地往蹄上钉钉子,钉子有深有浅,也有钉进肉里的,痛得马打颤,一声嘶鸣,咬住马帮的头发,一甩,人便四脚朝天,此时,马帮的黑发,已在马嘴里来回嚼动。

许多人站在旁边看,笑着打哈哈,多么解恨的事啊,咬死这些没良心的。我没骂出来,只是蹦着拍了几下手,被人敲了几栗壳。他们的马终于累趴下了,请兽医打了几针不见好,没几天就死了。马帮不吃马,把马埋了,接着又买来了几只公驴。驴子憨多了,慈眉善目,干活怂了很多。公驴,公马,也会性饥渴,见牛也想上,马鞭从胯下伸出来,像根橡胶棒,又长又大,也许是用力过猛,也许是性功能衰退,伸出来后,却无力收回,丢人现眼,总让人想起人生那件大事。男人拿此调戏妇女,女人因此想入非非。那家伙在胯下一吊便是几个月,慢慢地坏死,脱痂,脱一层,收进去一丁点,那个痛可想而知。闲暇无事,便用竹杆去戳,戳一下,马便踢一脚,有人被马踢伤,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

马死了,马帮不吃,驴死了,大快朵颐。驴肉高价出售,驴皮驴骨用来熬胶,驴胶大补,很受欢迎。卖来的钱,可买二头壮驴,村里有户人家,结婚几十年没生育,马帮送了她一根驴鞭,还教会了她熬胶技术。她吃了几十年补药,肚子不见大,吃了几次驴胶,肚子奇迹般地大起来。因此,掀起了熬驴胶的浪潮,没驴皮驴骨,就用牛皮代替,牛皮胶熬出来竟能以假乱真。牛皮胶黑而硬,拿去省城卖,销量很好,我叔去长沙呆了一个月,吃住亲戚家,挣了很多钱,却忘了付生活费,再次来长沙,牛皮胶便没人要了,听说吃了没点用。还有人想抓他,吓着一溜烟跑回了家。

那户人家,驴胶没白吃,竟生了个千斤,老来得女,甚为高兴。此女,为人争气,便取名争争。争争一天一天地清秀,像娘不像爹,是药物所致,还是他人所为,都无从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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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文 自由撰稿人。编过报刊杂志。 第五届“潇湘杯”诗歌组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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