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9月2日，大众集团发表声明称，为进一步削减开支，公司正考虑关闭“德国至少一家较大的汽车制造厂和一家零部件工厂”，以节省数十亿欧元的成本。如果成真，这将是大众集团87年历史上首次关闭德国工厂。此外，大众集团还试图终止公司与工会签订的就业保护协议，该协议要求其2029年之前不能强制裁员。
消息一出即遭到工会的强烈反对，德国最大的工会IG Metall称，该计划“动摇”了这家汽车制造商的“根基”，为此工会将进行“强烈抵制”。
形势“极其严峻”
对于大众集团CEO奥博穆来说，要顶着工会的反对做出上述决定是非常艰难的。其前任迪斯正是因为试图大规模裁员引发工会抵制，结果任期未满就被提前赶下台。迪斯下台后，奥博穆接替了他的位置。与从宝马“空降”大众的迪斯不同，奥博穆是“土生土长”的大众自己人，比迪斯更清楚工会的力量。
（大众集团CEO奥博穆，图片来自：彭博社）
大众集团监事会共有19个席位，其中工会代表便占了9席，这些工会代表左右了多名高管的晋升及下台。与此同时，拥有该公司20%股份的德国下萨克森州政府通常也站在工会一边。前些年，当迪斯试图对大众集团做出整改时，虽然得到了保时捷和皮耶希家族的普遍支持，但他们也倾向于避免与工会及下萨克森州发生直接冲突。权力博弈的结果，是迪斯出局，亲身经历这一切的奥博穆自然清楚整改阻力有多大。
即便如此，大众集团依然发出了考虑关闭大本营德国工厂的声明，可见在以奥博穆为首的管理层看来，大众集团已经到了不得不变革的地步。“欧洲汽车行业正面临极其严峻的形势。经济环境变得更加困难，新的竞争对手正在进入欧洲市场。”奥博穆在一份声明中表示。
奥博穆强调，德国作为制造业中心的竞争力正在逐渐减弱，公司“现在必须果断行动”。一旦工厂关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裁员，为此，大众集团试图收回2029年之前不裁员的承诺。根据大众集团最新的财报显示，该公司在全球拥有近68.3万名员工，其中德国员工约有29.5万人。
在8月的财报会上，奥博穆提到了计划削减工厂、供应链和劳动开支。“现在的问题是成本，成本还是成本。”奥博穆说。目前，大众集团正在实施去年12月宣布的100亿欧元成本削减计划，其中预计2024年将削减40亿欧元成本。不过，该公司表示，半年报显示，他们将无法实现到2026年削减100亿欧元成本的目标。
“公司需要在下半年及以后做出重大的成本削减努力，以实现年度目标。”大众集团首席财务官阿诺•安特利茨说。关闭位于布鲁塞尔的奥迪电动汽车工厂一事已经被提上日程，考虑到该公司位于比利时，德国工会的反应不太大，但这还不够，大众集团又将矛头对准了德国工厂。这就犹如捅了马蜂窝。
德国影响力最大的工会之一IG Metall称，大众集团董事会提出了一项不负责任的计划，动摇了大众集团的根基，对就业和工厂构成了巨大威胁。大众集团工会主席丹妮拉•卡瓦洛也表示，大众高管的计划将面临强烈抵制。卡瓦洛还指责称，管理层近年来做出了“许多错误的决定”，包括没有投资混合动力车，或者加快开发平价电动汽车。
“大众需要紧急而痛苦的改革”
尽管工会抗议，有意关厂裁员的消息传出后，大众集团股价出现上涨，由此可以看出市场的积极反应。从市值来看，2022年底大众集团市值约为723亿美元，而今只有大约550亿美元，两年间大幅缩水，在欧洲主要车企中表现也比较糟糕。
奥博穆自2022年9月1日掌舵大众集团至今已经整整两年，自然清楚大众集团面临形势之严峻。目前，在欧洲、美国及中国，大众集团都面临着严峻挑战，尤其是在中国，其市场份额正逐渐被中国本土新能源汽车品牌所吞食，比亚迪已经在2022年取代大众成为中国销量最大的车企。欧美电动汽车市场需求放缓，也令一心推动电动化转型的大众集团颇受打击，不得不暂时削减电动汽车产量，中止新的电池工厂选址工作。
（图片来自：CNN）
今年上半年，大众集团营收略有上涨，但营业利润同比下滑11.4%至101亿欧元，营业利润率则为6.3%，低于去年同期的7.3%。同时，上半年集团全球销量约为435万辆，略低于去年同期的437万辆。其中，中国市场销量为134.5万辆，同比下滑7.4%。这样一来，中国销量占全球销量的比例为31%，而此前巅峰期占比高达40%。
“形势极其紧张，无法通过简单的成本削减措施来解决。”大众品牌首席执行官施文韬（Thomas Schäfer）表示，“大众需要紧急而痛苦的改革”，如果不采取任何行动，将出现更加灾难性的后果。大众集团将对旗下各品牌进行“全面性整顿”，不排除关闭工厂，其中作为核心品牌的大众品牌最有可能发生裁员和关厂。今年上半年，大众品牌的营业利润率已经降至2.3%。
除了削减成本外，在此前的财报会上，安特利茨表示，集团2025年至2029年的投资支出将减少至大约1650亿欧元，而此前的计划是2024年至2028年投资1800亿欧元。
不过，大象转身谈何容易？迪斯在位时曾坦言：“大众集团非常复杂，并且股东的利益存在部分分歧。管理层内部竞争，在急剧变化的时期，规模和历史可能会成为更大的负担。”迪斯曾提出一项3万人的裁员计划，其中德国2.3万人，以帮助大众集团节省37亿欧元的开支，并加速向电动化转型。不过，迪斯的改革动了太多人的蛋糕，首当其冲的便是工会，最终导致其下台。而今，有意关闭德国工厂的决定，令不少人担心，奥博穆是否会成为下一个迪斯？
另外，作为德国雇工最多的企业，也是欧洲最大车企，路透社认为，大众集团首次考虑在德国国内关厂，是对德国总理朔尔茨的最新打击。今年以来，德国经济前景再度恶化，市场情绪低迷。
荷兰国际集团（ING）经济学家卡斯滕•布热斯基指出，大众集团的最新决定，凸显了多年来德国经济停滞和缺乏结构性改革的后果。“如果这样一家产业巨头不得不关闭工厂，这可能是迟到已久的警钟，要求德国大幅调整经济政策。”他说。
文：张冬梅 编辑：黄霞 版式：王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