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宅狂喜 | GONZO与《青之6号》,夏日的开始

文摘   2024-10-06 21:20   黑龙江  




虽然军事题材的影视作品层出不穷屡见不鲜,但大部分都更倾向于大规模的陆战和更偏向艺术化的空战,海战题材作品相较前两者稍显稀缺,而潜艇战作为海战中极为特殊的门类相关影视作品更是十分稀少。原因便在于潜艇对潜艇的战斗模式几乎不使用视觉,水面以下的潜艇作战主要依靠声纳,电子对抗和导弹互射,水面以下一定距离之后能见度急剧下降,再加之几乎没有第三人称下潜艇对潜艇的真实作战资料,让影视化潜艇作战变得相对而言很困难。

影史上为数不多的潜艇战作品,如《猎杀U-571》《从海底出击》都将精力更多的集中在了潜艇内部环境的操控和潜艇对水面舰艇的作战任务上。上述的电影自然是名垂青史的佳作。今天要提到的《青之6号》和他们自然没有多少可比性。难能可贵的是,相对于已经较为成熟的道具制作和布景实拍,有军方人员协助的GONZO使用在同年代处于起步阶段的3D技术制作出了技术上不输同类别作品的潜艇作战。


《青之6号》

《青之6号》不仅是GONZO成立以来制作的第一部动画,并且是日本动画史上第一部全电脑数位制作的OVA,更是动画史上第一部将3DCG和传统平面手绘动画相结合的作品。为什么GONZO会选择将3DCG和手绘动画相结合的技术路线?这还要往回倒个二三十年。

3D图像技术诞生很早,但直到80年代末期,动画制作才开始有限的运用3D动画。1988年《逆袭的夏亚》中出现的长达二十余秒的殖民卫星旋转镜头是动画中最早的3DCG运用案例之一。

《逆袭的夏亚》中的3DCG镜头

九十年代中后期,日本乃至全球ACG业界的全3D数位制作仍处在起步期。1995年,日本和美国分别拿出了自己的第一部全数位制作3D动画,《玩具总动员》和《反斗小精灵》(又名天使阿B,超级冷门动画,第一部电视公开放送的全数位动画,是卫星社SATELIGHT的处女作,该公司后续制作了《创圣的大天使》系列和《战姬绝唱》系列。)但在复杂动画的制作渲染上,日本业界的技术仍然不成熟。早期3DCG的人物普遍存在表情僵硬,人物动作不灵活等问题,甚至连某些最基础的人体动作都无法实现。在1997年惊艳世界的原版《最终幻想7》的开场CG中,我们可以一窥早期全比例3D人体建模的部分缺陷。

细看GIF不难发现,之所以这里使用的是自下而上的半身俯瞰镜头,是因为爱丽丝的模型无法做到曲腿下蹲的动作,整个模型的腿部只能微曲。为了避免穿帮,镜头给到了俯瞰视角,而爱丽丝的模型则是保持着微曲的动作直接从地面以下被向上平移到目标位置才进入动作序列的。技术力强如鼎盛时期的史克威尔在九十年代中后期面对3DCG动画也要犯难。玩过原版最终幻想7的朋友知道,原版游戏是采用不同视角下先渲染好的3D场景图片作为背景,大部分时候只有人物是实时渲染的3D模型。而且因为ps1机能限制,《最终幻想7》原版的部分过场甚至是在预渲染好的场景播片之上叠加的相同运镜的人物模型。直到《最终幻想9》,史克威尔的动画师才能说是熟练掌握了全3D动画的制作。

既然早期CG动画的人物模型表现力欠佳,那除了等计算机图形学进步和提高自身技术力之外,有没有什么可以取巧的方案呢?这就是1998年由《青之6号》所开创的流派。GONZO做到了将3D制作的宏大机械和场景与传统的日式手绘人物相结合。直到15年后以《希德尼娅的骑士》和《苍蓝钢铁的琶音》为代表的首批全三渲二TV动画放送,TV动画模式下成本可接受的全3D动画方案才在日本业界铺开,由此可知GONZO的技术力有多强。

《青之6号》的背景设定和故事设定基本经不起推敲。家人全部丧命的疯狂科学家为了考验全人类,一方面把部分生物改造为了与人类有同等级智能的类人生物,一方面把南极冰盖全部融化,淹掉了人类的沿海粮食主产区,造成数十亿人类死亡。随后他建造了直入地幔的装置打算让地核停转使地球磁场消失。而片中说地球磁场消失后地壳板块会失去束缚到处乱飘使得人类灭绝(……)类人生物们以巨大的生物潜艇为基点出击,誓要将人类赶尽杀绝,而残存的国家们在巨大的危机前联合起来。先进的潜艇们陆续被建造出来,人类成立了世界性海军组织“青”,青之舰队则背负起了打败疯狂科学家和类人生物的使命。

剧情的经不起推敲和动画最后对话故弄玄虚的嫌疑让“故事”要素实在难以成为《青之6号》的加分项,但毫无疑问的是,《青之6号》能名留青史的原因是其技术上的开创性,接下来让我们来到动画本身,来看在二十年前《青之6号》是如何实现3DCG和平面手绘的“有机结合”,以及GONZO的3D技术是如何让动画的军事部分在艺术创作中又不失硬核元素的。

作为动画,《青之6号》真正将3DCG和平面手绘相结合的部分占全片的比重不大,大部分是在3DCG部分和平面手绘部分切镜,但恰恰是结合的部分最有意思,来看《青之6号》第一集在技术上最具代表性的画面。

如果只看这张图,很容易以为《青之6号》只是简单的在预渲染完成的3DCG上覆盖根据分镜绘制好的人物动画(这样在九十年代难度也很大了其实)。但GONZO选择的并不是传统动画制作的思路,既背景和人物分开绘制,摄影环节再合成。第一集结尾的一个镜头揭示了GONZO作为帮人做游戏3D模型外包起家的游戏公司的技术积累。

在这幅画面中可以看到3D的水体和橡皮艇,但人物和发动机是手绘的,人物和发动机跟随橡皮艇向右前方位移。如果以传统动画的制作思路,想要制作这样的人物有纵深的移动画面是非常困难的,因为传统手绘动画的背景和人物的大小是固定的,只有背景的画面纵深移动是通过放大镜头拍摄连续画面而成,但人物无法这样操作。画在A4纸上的人物的大小是固定的。如果要绘制人物纵深移动的画面,在画出连续动作的基础上每一拍还要绘制出连续的速率平均的整体缩小的人物,对于纯手绘来说这种画面是地狱难度,就算有视频参考制作难度也非常巨大。手绘动画制作都是能动背景绝不动人物或前景物体。这里GONZO则以游戏制作的思路来解题,他们将绘制好的人物导入了引擎做成了贴图,附着在了橡皮艇这个移动物件上。从这个角度细看上面贴出的混合画面,也能看到烟雾效果遮盖了画好的人物贴图。动画中的多处镜头也显示GONZO是使用游戏思路而不是动画制作思路制作《青之6号》的3D部分。如下面这个充满街机感的镜头。

本片的水下战斗部分得到了日本海自相关人员的协力制作以保证专业术语细节和潜艇运转逻辑的基本正确(相关人员未记名)。GONZO以高能见度的水下环境和高素质的机械建模向观众展示了较为还原的潜艇外视角水下作战。快节奏的bgm搭配频发的战斗指令穿插在第三人称的潜艇外战斗片段里,将现实中基本无法亲眼目睹的潜艇战在兼顾了真实性和艺术性的基础上表现了出来,让《青之6号》潜艇作战片段影史留名。

男女主驾驶的水陆两栖可变形攻击性机体GRAMPUS《青之6号》的机械设定由负责过《超时空要塞》,《星际牛仔》,《交响诗篇》,《机械警察》等系列的知名机械设计师河森正治负责。众所周知,河森正治的强项在于可变形人形机械的设定,虽然青之6号的机械主角是潜艇,但男女主驾驶的小型机依然具备有着“马裤螺丝”风格的可变结构。


男女主驾驶的水陆两栖可变形攻击性机体GRAMPUS

至于本片的主角舰,搭配了常规和磁流体两套推进方案的6号潜艇,在片中则没有就相关设定过多着墨。但这艘潜艇作为GONZO处女作的吉祥物,日后还有大放异彩的机会。在《全金属狂潮》第一季中,以6号为基础改进而来的建模成为了“秘银”的大西洋舰队旗舰“Tuatha de Danaan”(TDD-1) 


国庆

昙花一现


《青之6号》作为GONZO初涉动画业界的作品,成绩可喜而又情有可原。GONZO的创始人很大一部分是GAINAX宅社出来自己单干的老动画人,长期为游戏公司外包的经历让他们很熟悉游戏引擎和相关制作流程。最终促成了如今我们看到了《青之6号》开拓的另类门派。

GONZO的跨界技术积累让《青之6号》的成品展现出惊人的效果。而他们在制作过程中对于技术和细节的摸索也发展出了后续让他们收获颇丰的人际关系。有了本作和自卫队人员的接触,《战斗妖精雪风》OVA制作时,GONZO的主创团队在项目企划阶段得以完全参观一架座舱打开的驻日美空军F-16战机,上次有这番待遇的还是全盛时期为了画《Macross Plus》而前往美国坐上了F-16体验模拟对抗的板野一郎(最终画出了PLUS中的马戏最高杰作“传说的五秒”)。

可是,GONZO虽然开创了3D和2D结合的动画制作,但从后续的跟进情况来看也是曲高和寡,除了GONZO,业界几乎没有其他公司愿意尝试,这种高成本制作模式让GONZO多部口碑佳作陷入难以回本的境地。GONZO没有赶上凉宫春日带来的日本动画业界商业化变革,手中曾经掌握的多个转型机会因为种种原因悉数丢掉。如母公司因为股票犹豫期没有达到财政标准被日股摘牌资产清零,导致GONZO无力做完《天才麻将少女》第二季只得更换公司,《强袭魔女》动画第二季的预定也因此转给了AIC。随着人员逐渐出走,08年次贷危机后,GONZO技术力断崖式下跌,二十周年纪念作《最终流放~银翼的法姆》在技术力和剧情上均被不久的后来者《希德尼娅的骑士》和《苍蓝钢铁的琶音》所吊打。二十一世纪进入第二个十年后GONZO一蹶不振,直至凋零。

如今,二十多年已过,GONZO已经放弃了动画制作而转型为了IP管理公司,但回顾GONZO这家以技术闻名的动画公司在动画史上留下的知名作品仍有意义,也能让我们一窥GONZO这家充满工科气息却又不失钢铁浪漫的动画公司的一生。之后有机会,笔者还将对《最终兵器彼女》,《最终流放》,《全金属狂潮》,《战斗妖精雪风》,《地球防卫少年》等GONZO经典作品介绍顺带延伸。

私货

● 《青之六号》是村田莲尔第一次也是仅有的数次负责动画人设。村田莲尔的人物脸型,眼睛画法和上色技法特色极强,基本看过就不会忘记。从大阪艺术大学工业设计专业辍学的他钟爱古董老爷车,短发美少女和阴沉中年大叔,《最终流放》中我们可以看到他极富特色的蒸汽朋克风格机械设定。

《青之六号》中也出现了中国所属的潜艇,序号8,代号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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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 | 青羽化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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