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在讲这本书之前，我想先分享一则新闻：
话说在世界的某时、某地，女性不能在公共场合说话，开口即是犯法，可能面临着鞭刑或者被石头砸死的下场；
她们只有在家中男性陪同下才能外出；
公共场合必须穿着罩袍，从头到脚不能有一点裸露；
她们不能被男性医生诊治；
她们不能上学，不能工作，所以医学院里也没有女医生；
一旦生病，只能等死；
她们不能在陌生人面前微笑，不能穿高跟鞋，不能穿鲜艳的衣服；
即便是在家里，也不能站在阳台或者窗边；
年满16岁必须出嫁……
这不是历史，而是发生在今年，也就是2024年的阿富汗。
去年，也就是2023年，阿富汗就有10万人，因为“违反道德”的罪名，被捕入狱。
今年的8月21日，阿富汗新政颁布了长达114页的新法，前边说的，就是其中“弘扬美德”法的一部分。
在被剥夺了一切权利之后，所有的阿富汗女性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生育机器。她们从出生就被认定带着原罪，而这个原罪，仅仅是因为她们是女性。
我认为，人类区别于动物就在于，我们有社交的欲望，有表达的欲望，有接受教育，和被平等对待的权利。
但是看看这些阿富汗的女性，她们连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人生从一开始就被判了死刑。
你现在还认为“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吗？
有句话，叫做：“沉默即是纵容”。作为一个篆刻师，我能做的，也仅仅是把它用石刻的方式记录下来。这次，我用的是大篆，一种粗糙的，原始的字体，记录的正是这种文明倒退，向原始奔跑的现象，我把它浓缩为五个字：
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各位，如果有的选的话，你会选择这种人生吗？换句话说，你愿意以女性的身份，出生在今时今日的阿富汗吗？
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主题，就是这本小书，叫做《出生意愿确认》。
故事的背景是什么呢？
话说五十年后，经历了后疫情时代的经济衰退，政权交替。日本政府颁布了一项新的法律：所有的新生儿，在出生之前，必须通过一个叫做“出生意愿确认”的检测。胎儿同意出生，才可以分娩，如果不同意，就必须堕胎。
通过了出生意愿确认的婴儿，会由国家颁发一张“同意出生公证书”。这点类似于我们的出生证明。那么这张《同意出生公证书》是干什么用的呢？
好比说你长到了半生不熟的年龄，也就是青春期，所谓的“叛逆期”。发现自己的人生处处不如意，智商，情商，和老师同学的关系，样样糟糕透顶。于是开始质疑自己的人生。那么这时候，就可以要求自己的父母出示这张《同意出生公证书》。如果父母拿得出来，那么就只能认倒霉，出生是自己选的嘛。如果拿不出来，各位，重点来了啊。按照法律规定，父母必须支付孩子安乐死的费用。
那么这个“出生意愿”是怎么测出来的？
哎，这就是这本书作为软科幻的一个最重要的依据。
首先，胎儿的父母双方，当然了，书里写的社会环境，已经将同性恋合法化了，所以还有同性伴侣，在孩子出生之前，必须接受三次《胎儿生存难易度测定》。各位，这个规定是世界级的。也就是说，无论你在哪个国家，都要经过这个测试才能生娃。
要讲清楚这本书，这个测定必须得详细罗列一下：
首先是胎儿的国籍和出生地。这个十分重要。以目下的状况来看，有些国家由于诸多原因，都不用问胎儿的意见，“我们根本就不生孩子”。
其次是遗传基因分析：胎儿的性别，性别自我认知，也就是知道自己是男是女；
然后是性别不一致倾向，也就是说，将来会不会有想要成为异性的意愿；
再有就是性取向，喜欢同性还是异性；
先天的疾病或残障、智力水平：这一点类似于现在的唐筛；
容貌评价，也就是说几十年后已经能通过医疗手段，测出来孩子将来长得好看不好看了。
接下来是两位监护人的评价，重点来了啊，各位：
经济状况，也就是俩人的收入水平，收入的稳定度和可持续度。简单说，你的月收入是多少，现在干这工作有没有加薪的可能，会不会断顿儿。这还得综合社会环境，和政治环境来看， 比如说我这种，野生艺术家。大环境好的时候呢，生意不断，脚打后脑勺。大环境不行了，随时可能被饿死，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不了三天。
然后是社会地位，这就好说了，好比说你现在是个科长，欺上瞒下，风生水起。从各方面看，这种风气都会助长你往上爬的趋势。那就说明你的社会地位很不错，而且可持续发展。
还有智力水平，情绪稳定程度。各位，这一点比较重要，也就是监护人有没有家暴的倾向。别我生出来你们俩就天天轮流揍我。
再有就是：有无慢性病或残障；
饮酒频率，酒精依赖度，吸烟频率，其他依赖症；
这些都是写在基因里的，会传给下一代的健康隐患。
然后是监护人的价值观评价：
分为：现实性，伦理性；艺术性，灵活性，支配性；
还有比较重要的两项：宗教倾向，政治倾向。这就不能展开说了。
最后是【外部环境评价】
胎儿所在国家、地区的生存难易指数；
世界总体生存难易指数。
等把这些都测完了，会出一个《综合评价结果》：胎儿与监护人的匹配度；胎儿的生存难易度，和胎儿同意出生率。
生存难易度是从1到10，1是最容易，10是活着极为痛苦。
那么，当胎儿到了九个月的时候，医院会通过一个特殊的装置，将这一组数值，转化为胎儿能够理解的方式，予以告知：你的生存难易度是5，愿意出生吗？
书中解释，很多社会学、经济学、人类学和生物学的研究已经证明，在彼时的社会中，决定人类生存难易度的，大部分重要因素，都由遗传基因编码、和社会相互作用、经济状况、社会地位等可测定的参数构成。
换句话说，你的孩子将来生活好不好过，取决于你和你的伴侣有没有病，精神是不是正常，有多少钱，地位多高，社会安定程度，以及政治环境来决定的。
各位，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感想，反正看到这儿的时候我是后背发凉。要是按照这个表格来计算，那么我的儿子绝对不会选择出生。
我都不用抱怨我自己现在的状况。咱就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手机，每天收到的信息，有一条好消息没有？有吗？各位，你们谁知道？现在立刻告诉我。有奖问答啊。
前些日子跟我的发小聊天。回忆我们小时候。有一句说得特别经典：
“小时候谁把学习当回事啊？不都在傻玩儿吗。”
什么叫童年啊？各位，就是玩儿，除了玩儿还是玩儿。
再瞅瞅现在的孩子。别的不说，等放学的时候，你站在小学，中学门口看看。有几个孩子脸上有笑模样的？
某著名心理咨询师，那天跟我说了个比例，吓我一跳。他说现在的青少年，得抑郁症的，比心理健康的孩子还要多。当然了，这个比例是不是确凿，还有待进一步调查。那么这些抑郁都从哪来的呢？我认为都在上边的这个表格里。
你的工作不顺心，被领导欺压，被同事排挤，下了班心情自然就不好。心情不好就借酒消愁，然后呢，愁更愁。瞅着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随便找个理由，就把无名火都撒在他们身上。
孩子呢，遗传了你的基因嘛。在学校不招老师待见，还老挨同学挤兑。到家再被臭骂一顿，甚至被臭揍一顿，大部分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两三次下来就会觉得，那个歌里怎么唱的来着？“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当然了，我说的都太简单了。
前两年，网上有个特别有名的案件，说这男的离婚了带着俩孩子，又找了一女的，俩人都嫌孩子碍事儿，合伙把一双儿女从阳台上扔下去了。
再有就是那个飞机上的“管规矩”的事件：
小朋友在飞机上哭闹不止，把周围的乘客搞得不胜其烦。其中有俩女的，把这孩子堵在厕所里“立规矩”。这俩女的一个训孩子，一个负责拍视频，之后还发到网上，引起了广泛的议论。
官方的新闻里有这么几个信息：
首先，这个小女孩只有一岁；
其次，孩子由爷爷奶奶带着上飞机的，也就是说父母不在身边；
第三，这俩女的给孩子立规矩，是经过孩子奶奶同意的；
第四，事后孩子的父母对这俩女人的做法表示理解。
在这儿我不想讨论这两个女人的做法是不是合适，我只想说这个孩子的几位家长。一岁的女童，各位，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还有印象，我是记忆犹新。这么点儿的孩子，大哭大闹是常态。正是需要无条件包容，需要安抚，需要全力保护的时期。
首先让我惊讶的是，这孩子的爷爷奶奶，居然让两个陌生人来管教自己的孩子。可见这俩老家伙，一是没什么文化，二是没把孩子当回事，三是对这孩子没什么感情。
别的不说，光是看到“哭闹不止”，我在十秒钟之内就已经想出六、七个方法，让孩子安静下来了。而且还不包括大声训斥。
再有就是这孩子的父母，我大概脑补了一下这个家的状况。首先，重男轻女，这要是个儿子，我估计俩老家伙不会是这个态度，当然了，也不一定。其次，小两口双职工，生完孩子就都去上班了，孩子自然是扔给爷爷奶奶。甭管带成什么样都不敢有任何抱怨。为什么呀？你只要一抱怨，俩老人就有话怼你：那你自己带呀。
自己没法带，就得请保姆，就得花钱。别的城市我不知道，在北京，一个月七、八千请的育儿嫂，都是非常一般的。稍微懂点儿育儿知识的就得一两万。一点儿都不夸张。
那，有人说了，这是个两难抉择呀，搬砖就不能抱你，抱你就没法搬砖。
P！
怀胎九个月的时间，都不够你想出个带孩子的方法来吗？
没有养孩子的能力，你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呢？
有时候我走在街上，在商场里，学校门口，经常能看见那种，训自己孩子就跟不是亲生的似的。
由此我们经常能发出一个感叹：有些人不配为人父母，甚至不配为人。
甭说这张表上的了，就连最起码的，不动手打孩子都做不到。
再有就是，咱都不说阿富汗的女性，就说印度。我听说今年有人提出恢复“种姓制度”。
既然说到这儿了，就多说两句。印度的种姓制度把人分为四个等级：
第一等：婆罗门，主要是僧侣贵族，我理解就是皇族；
第二等：刹帝利，军事贵族和行政贵族，拥有征收各种赋税的特权，保障婆罗门阶层世世代代；
第三等：吠舍，就是普通的雅利安人种，政治上没有特权，必须供养上边两个阶层，主要是商人；
第四等：首陀罗，绝大多数是被征服的土著，负责伺候以上三个阶层，管家呀，厨师啊，仆人啊这种。
还有一种叫做“达利特”，被称为“不可触碰者”。是以上四个种姓相互杂交产生的人种，不算四大种姓之列，没有受教育和工作的权利，也被称为“贱民”。
按照这本书上所列的要求，我认为，阿富汗和印度，还有其他正在施行类似草淡制度的国家，一定是“出生意愿”低下的重灾区。
说到这，我觉得书里隐含着一个很大的争议性话题：一是倾向于“高种姓”阶层的意愿。比如说吧，印度，贱民的孩子全部选择不出生，那么久而久之，“贱民”这个阶层就不存在了，连带着，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阶层也都消失了，这是一种对人种的灭绝和“优化”。
再比如说，阿富汗，如果全部女性胎儿都选择不出生，那么这个民族，这个国家再过几十年就彻底完蛋了，消失了。
好了，咱们收回来，还聊这本小说。
前边说的这些呢，都是在解释这个机制的运行规则。那么这本书的故事情节是什么呢？
主人公叫立花彩华，是一家公司的女职员，同性恋。她和她的伴侣通过医疗手段，怀上了孩子。这点书里还特地说明了一下，在不久的未来，同性恋伴侣可以通过先进的医疗技术，将两个卵子合成为一个婴儿的胚胎，但如果伴侣双方都是女性，那么孩子也是女性，因为只有X染色体。反之亦然。那么如果想要男孩呢？就需要去精子银行购买Y染色体。
故事就是围绕女主人公从怀孕，产检，胎儿生存难易度检测，等等的过程展开的。
这个姑娘是个坚定的维护优生制度者。三次检测，结果得分都非常高。换句话说，腹中的胎儿很愿意出生。当然了，这是在刚刚怀孕时期做的。
据当时日本的统计数据来看，生存难易度为5的时候，也就是中等难度，同意出生率为95%，即使难度为7，也有高达70%的胎儿愿意出生，但是难易度上升到9的时候，同意出生率就降到了25%。
由此可见，女主不用太担心孩子不愿意出生。
但是有制度就会有反对者。当地有个反对组织，叫做“天爱会”，顾名思义，就是主张自然生产，不做胎儿出生意愿检测。一开始，这些组织的成员，大都是被迫堕胎的受害者，聚在一起仅仅是相互安慰，相互支持。但是发展到后来，一部分成员开始用武装力量去炸毁那些做检测的医院，导致了伤亡事件。
主人公的姐姐，就是天爱会的早期成员。姐妹俩的出生日期，刚好卡在这个法律颁布的前后。也就是说，姐姐出生在没有出生意愿确认的时期，而妹妹，则确认过自己的出生意愿。
姐姐因为婚姻不幸，在做检查时，腹中的胎儿拒绝出生。因此被强制堕胎。
姐俩平时关系非常一般，基本不怎么来往。但是某一天，姐姐突然造访，告诉妹妹，不要去做那个检查，不要重蹈她的覆辙。妹妹态度十分强硬，因为刚刚做过监护人的评测，得分非常高。所以心里有底。反复强调要遵守法律，并且鼓吹出生意愿确认是多么的科学云云。
结果等到主人公自己怀胎九月，去做胎儿的意愿确认时，被告知，孩子拒绝出生。这是医生在反复做了三次询问之后，非常确定的结果。
这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自己坚信的法律，自己鼓吹的这个检测，现在却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受害者。胎儿不同意出生，依照法律，就必须要去堕胎。
情节推动到此，作者不能免俗，搬出了著名的伊丽莎白·库伯勒·罗斯的理论模型，也就是哀伤的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抑郁、接受。
到此为止，我讲了本书内容的三分之二，留一个悬念：女主到底有没有生下孩子？
万一各位对这本书感兴趣，也不会破坏大家的阅读兴致。
【我的一点读后感】
首先我认为，这个制度是优生优育的方法，手段。有一定的阶级性。有人说，这是中产阶级为了巩固自己的社会地位，想出来的招数。还有的说，这是为人父母的自私。
就像书里所言：没有任何制度是完美的。无论哪个时代的哪项制度，都是人类有限的智慧创造出来的。所以说，只要人类不完美，无论什么制度都肯定存在缺陷，后人回望历史，甚至会发现前人的有些行为无比愚蠢。
二百五十年前的美国人一度认为，黑人是肮脏的，只有奴隶的身份与他们相配；
一百六十年前的英国人认为，女性的智力不如男性，主张不给女性选举的权利；
三、四年前，我们还认为打这个什么，是必须的。它与人口不流动并驾齐驱，是抵御病毒、让我们继续活下去的唯二手段。
书里有段话，我觉得说得还是挺好的：
我认为，所有的小说都是对现实的影射。这个作家的身世挺有意思的。她叫李琴峰，是个华裔女作家。出生在我国的台湾省。日语是她自学的，后来就一直用日语写作。
我猜想，很可能是目睹了过去几年，世界的这场大流行病，目睹了某些国家的做法，看到了很多中产，甚至底层民众的现状，才会生出这么一个灵感。
就像前边说的，有些人不配为人父母。那么反着推想，如果自己是那个被推下阳台的孩子，你当初还会选择出生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这问题直指社会，直指人心。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注意到，这个故事里有一个非常关键的点。就是：如果发现了自己是被迫出生的，也就是说没有经过出生意愿确认，就可以起诉自己的父母，来支付自己安乐死的费用。也就是说，一旦发现自己不是自愿出生，那么结局只有一个，就是合法地自杀。
这个话题其实应该放在“向死而生”的系列里去讲，在这儿稍微说一点儿：
最近这几年，不断地接到亲人、朋友离世的消息。我也曾经去医院的观察室看过。我在想，那些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在经过了过度抢救，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之后，真的还有人想要如此低质量地活下去吗？
我是支持安乐死的。
我认为，人在那种状况下，无论是对社会、家人，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没有什么价值了。剩下的只有痛苦。这种痛苦首先是来自于自身的病痛，再有就是对家人和朋友，精神上和道德上的折磨。作为家人，面临着一个两难抉择：就是要不要抢救，也就是做那种类似于开胸手术之类的，创伤性抢救。
做，无异于给患者增添巨大的痛苦；
不做，会让患者经历漫长的挣扎，最后往往都是饿死的。
翻回来说，书中写到，发现并且起诉父母是有时效性的，不能超过十八岁。十八岁就成人了嘛。成人之后，政府就认为，无论经历多么糟糕，你已经接受了自己的人生。
而且对自己出生意愿提出质疑的，恰巧就是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的孩子们。这个时间段，正是三观形成的时期，也是人生中出现问题最多的时期。比如说，很多父母会在孩子青春期的时候离婚。即便不离婚，家庭矛盾也会在这几年凸显出来。比如说：“当青春期遇到更年期”这种。孩子们会认为，大人吵架，无论什么原因，最后都是因为自己。如果没有我，就没有这些矛盾和争吵。
再有，就算家庭看上去勉强和谐。放纵、冷暴力、以及精神控制，都是把孩子推向抑郁的因素。
经常能听到有人抱怨，说这世界上的众多头衔之中，只有父母，是不需要考核就能当上的。并且这个头衔还是终身制的，改不了。
那么这本书呢，就给出了一个非常残酷的解决方法，就是起诉自己的父母。残酷在哪呢？作为一个孩子来说，提起诉讼已经是他/她的最后一步了。也就是说，胜诉之后，自己面临的就是死亡。用死亡来断绝自己和父母的关系。
从宏观的角度上来看，人类文明的发展，自然资源的逐渐匮乏，是派生出这种法律的原因。正因为资源非常有限，不能供所有人共享，才会有弱肉强食这个词儿诞生。那么文明是什么呢？就是别让弱肉强食看上去那么残酷。咱们划个道儿，大家都遵守，让没有猎食能力的弱者，也有生存的权利，也能享有一部分资源。
那么《出生意愿确认》，则是反乌托邦的一个理论。之所以能够提出这么一个理论，就是看清楚了，这世界的资源不是无限的，无论人类文明怎么发展，有一部分人注定是什么都得不到的。活着，引用书中的一句话，就是“开启人生这个无期徒刑”，无比痛苦。
那么反过来想，如此痛苦的人生，可不可以从一开始就杜绝？
去年，我看见一个小视频，采访一个民工大哥。他说：“等把养我的人送走，把我养的人养大，我就可以归队了，下辈子不来了，太难了。”
如果人的一生，在出生之前就可以预见，我想，这位大哥肯定不会选择出生。还有那些被扔下阳台的孩子们，那些低种姓的人，那些一出生就被剥夺了人权的女性，那些被屈含冤的受害者……
其实这本书我在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在想一个问题：在得知自己的人生充满坎坷之后，除了去死，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比如说去寻求心理救助，比如说去换个生存比较容易的环境。
后来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就像小视频里那位大哥，上有老下有小，但凡有一丝改变的希望，谁会选择Hard模式的人生呢？单单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两项，就能要了大多数人的命。
我曾经问过某心理咨询师，得到的回答非常令人沮丧：心理医生能够解决的，其实微乎其微。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当事人要有改变的愿望。我认为，还有一层，就是：要有改变的可能性。换句话说，救助是有条件的。
我想起前些年看的一个科幻片，说巨怪来袭，见人就杀。这一家四口开着车，在荒郊野外，汽车没油了。一家之主有一把手枪，里边只有四颗子弹。这时候他面临着一个两难抉择：是等着怪兽将一家人残忍地杀害；还是现在举起枪，把妻子和两个孩子打死，然后饮弹自尽。左右都是死，用枪的痛苦会小很多。但是影片的结尾把这个问题变成了假的两难抉择。因为还有第三种选择，可惜的是男主角没有选。那是在所有希望全部破灭的之后的选择。
虽然影片的结尾十分残忍，但是却给了我们一个非常正面的启迪：只要一息尚存，都不要放弃希望。
咱们还是回到这本书，有两个地方我想补充一下。
首先说一个细节，主人公立花彩华是个同性恋者。在经济和社会地位方面没什么问题。腹中的胎儿拒绝出生的原因，很可能就是不想诞生在一个同性恋家庭之中。以我听到的消息来看，性取向是目前青少年面临的一个很大的，很让人困惑的问题。
前两天跟我的几个朋友聚会，有一个朋友告诉我，说我现在都不担心我儿子把哪个女同学肚子搞大了。我就怕他有一天给我领回来一个男朋友来。
七零后啊，我们这些人从小受的教育里，就没有性取向这一项。所以思维还是比较传统的。即便嘴上说得非常宽容，但自己遇到这种问题也是很头疼的。
据我所知，目前的00后，价值观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取向：麻烦的、危险的东西，我不去接触，不去碰。那么对于一对同性家长的胎儿来说，就有这么一个羁绊：我的青春期很可能因为这个性取向的问题产生困惑。这多多少少算是个人生阻碍。那么为了避免一切阻碍，我选择拒绝出生。
当然了，这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想。
再有一点，前边说了，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个资源有限的世界。为什么说这是一本反乌托邦的书，原因就在这里。这条法律实际上就是，将有限的资源让给对环境没有质疑的人。换句话说，优胜劣汰。你连自己的人生都不想继续，怎么可能给社会创造价值？这是一种对资源的浪费。这一点我认为十分残酷。也可能是作者想要表达的观点。
而且，作者一上来就告诉我们，故事发生的背景，是在全球的大流行病时代之后，经济萧条，权力迭代，在经历了无数非常惨烈的天灾人祸之后，产生出这么一条法律。作者深知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以及人类文明的局限性。承认了弱肉强食的现实。
那就干脆都别装了。与其反抗，不如顺应自然。运用科技手段，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也是将“人权”发挥到极致的一个做法。
那么自愿出生的人，都是强者，对自己选择的人生无法抱怨。最起码，将自杀率大大降低了。
还有一点，书里有个新词儿挺有意思，叫做“产意”。是相对于“杀意”而言的。原文写：
“人类天生就想随自己的心意操纵他人，杀意和产意不过是这种本能愿望的表露。”
“人类用法律和人权观念，束缚了捕食、交尾、繁殖等动物本能，才能从弱肉强食这一残酷的自然法则中挣脱。”
简单来说，人的本性是杀死他人，获得资源；产下后代，将自己的资源延续。这都是自私的表现。那么这条法律，将这种本性进行约束。将：不可未经本人同意，就把他们生下来，和杀人，提高到同等重要的地位。
这是不是文明的进步？
最后，我想给大家提供一条活路。如果你觉得万念俱灰，生活没有一丝希望，而且这世界上已经没有需要你的人了。那么你可以攒一张机票的钱，飞往缅甸的仰光。在大金塔附近有一家寺庙。你只要付20美元，就可以在庙里住一辈子，一切都是免费的。在那里，你可以学习禅修，每天的事情就是打坐参禅。即便你不信佛，也可以在那里生活得十分舒适。那里的伙食非常不错，每餐都有肉。
而且，后来我有个学佛的朋友告诉我，现在这种寺庙在国内也有很多。你甚至可以发个“哑誓”，进去之后一句话都不用说，生活会变得又简单又舒适。
好了，这就是我今天想要讲的全部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