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和肇兴”——康熙早期窑业研究专题特展
昌江风浩浩——林业强教授“康熙中和堂瓷器新考”讲座小记
▲本文作者 杨继方
2024年7月18日下午，我受老师金立言博士委托，赴景德镇唐英学社参加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馆长林业强教授“康熙中和堂瓷器新考”讲座。林业强馆长于大暑溽热之季，不辞辛苦，与后辈新学分享最新学术成果，共勉学习方法，传道授业解惑。令后辈如我等深深感动。
林馆长首先回顾了业内对于“康熙（纪年）中和堂制”款瓷器问题的研究。上世纪他在与巴特勒爵士交流过程中，自己已对这个问题开始关注，在《台阁佳器-暂得楼捐赠堂名款瓷器》一书中撰文论述。后续至今，林馆长也与巴特勒爵士、上海博物馆周丽丽、张东等学者、藏家持续交流研究。
▲图1. 林业强著 《台阁佳器-暂得楼捐赠堂名款瓷器》，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1993年
林馆长讲述，“康熙中和堂”瓷器以目前国内外公私馆藏器物为统计，其形制基本为盘、洗、碟等样式。纹饰内容有山水花鸟、人物故事等。有青花、青花釉里红、外豆青釉内青花釉里红、紫金釉等釉彩。这些器物的特点是胎釉较为精良，绘画精细，多配以诗文印章等。窑工根据青花与釉里红自身发色特点，将分别应用绘制于不同图案和纹饰，一器之内冷暖对比明显，文人趣味十足。
▲图2.清康熙 中和堂款青花釉里红三国演义跃马檀溪图盘 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人类学博物馆藏
▲图3.清康熙 中和堂款青花釉里红山水诗文瓷碟 英国布里斯托博物馆藏
▲图4. 清康熙 中和堂款青花釉里红寿字纹花瓣盘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图5.清康熙 中和堂款酱釉弦纹碗 上海博物馆藏
据林馆长统计，这些器物上的诗文基本为唐代诗人王维、贾岛、孟浩然，宋代诗人邵雍等所作，其中大部分都与“梅花”题材有关。通过对于这些器物上“康熙辛亥中和堂制”、“康熙壬子中和堂制”、“康熙癸丑中和堂制”款识格式的统计、对比，林馆长认为其中“康熙”、“年制”的写法与北京故宫博物院等地馆藏同时期康熙官窑款识书写格式、笔法风格一致。
▲图6. 中和堂款器物上的诗文内容
▲图7.林馆长对中和堂器物款识进行了对比分析
在“中和堂制”器物究竟属于官窑还是民窑这一问题上，林馆长谈到该类器物绘画题材多来自《西厢记》、“指日高升”等明末清初流行的小说、故事等，而清代顺治、康熙两朝将《西厢记》等被列为禁书，“指日高升”等民俗故事则不符合皇家用器规范。因此，林馆长推论出“中和堂制”器物不属于官窑范畴，而是私人订制品。
他在清宫旧藏器物档案中查询，清宫旧藏“故字号”中，也无中和堂制款识器物。林馆长通过查阅《浮梁县志》、《金华县志》、《饶州府志》等史籍，查阅出清康熙初年任职江西饶州府军捕同知职位的范文英，很可能为“中和堂制”瓷器的订制者。《金华县志》记载康熙十年金华通判范文英，在金华府衙门内建“中和堂”。同年范氏被调往江西饶州府出任同知（知府的副职），康熙十四年五月死于三藩之乱。在《浮梁县志》“序”中，林馆长发现范氏“瞻斗”印章，与已有统计中和堂制款器物诗文内容中“瞻公”印章风格内容非常接近。而中和堂制款器物仅有辛亥（康熙十一年）、壬子（康熙十二年）、癸丑（康熙十三年）三种纪年，也与范氏于康熙十年任职饶州，康熙十四年亡于战乱生平时间相符。近年来，在清代浮梁县衙遗址地层中，也出土了多件中和堂制款器物，更加佐证了这一推论。
▲图8. “范文英”文献之爬梳分析
在此研究基础上，林馆长的目光又延伸到康熙朝初年官窑器物生产上。他提出了范文英有可能同时参与和管理康熙十年至十三年官窑生产的推测，因为在晚明时期已有饶州府副职（同知、兵备副使）官员督查浮梁县陶瓷生产的记录，清初仍然延续了这一制度。范文英职责所在，极有可能会参与到官窑器物的烧造进贡之中。
在讲座最后，林馆长也分享了他暂时仍未有具体结论的研究问题：
1、范文英已经离职金华，为何仍然烧造了有中和堂制款器物？
2、范在监造中和堂制款器物时的身份和角色？
3、中和堂制款器物的烧造是否和御窑厂有什么关系？
4、为何大量中和堂制款瓷碟在浮梁县衙遗址出土？
恭听林馆长讲座，后学我等深深为林馆长丰厚学识、谦逊涵养所折服。他对于学术问题持续关注不轻言放弃，不轻言下结论。他查阅史籍，勾陈史脉。实物与文献结合，并有所扩展。严谨且脚踏实地地研究中国古陶瓷学术问题的态度和方法，为我等总结学习方法，树立榜样。先生之学风，如浩浩昌江般奔腾不息，传续后学，铭记于我心中。
▲图9.林馆长与笔者合影
▲图10.景德镇昌江一景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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