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地卡，西藏那曲市嘉黎县的一个牧业乡，海拔5100米，是一片被称为离天最近的高寒草原。
2014年10月，刚参加工作不久，我和同事从拉萨驱车9个多小时，沿着雪中的车辙抵达了麦地卡乡。那曲被称为“生命禁区”，而麦地卡的含氧量仅为平原地区的40%，每年超过200天刮8级以上大风。我在一阵高反带来的头晕心慌中，对那句在西藏广为流传的“远阿里，苦那曲”有了切身的感受。
走进牧民家中，狭小的屋内放着一台铁制牛粪炉。“这里太冷了，一年10个月都是冬天，哪怕是夏天也要穿棉衣。吃水要到外面去砍冰取水，如厕只能去露天旱厕。”乡干部边翻译边解释，平静的语调中透露着习以为常。
冬季藏北草原牧场 杨硕帆/供图
在草原上，我们遇到了放牧的姑娘次仁拉姆。当时的气温是零下十几摄氏度，又刮着大风。“手脚全都僵啦，生疼生疼的。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煮不开的水，熬不烂的肉，冻得像石头一样的干牛粪。”次仁拉姆诉说着高海拔生活的艰辛。因环境恶劣，牧民们风湿病、痛风、心脏病多发，上学难、看病难、出行难一直困扰着他们。
“全面小康路上一个也不能少”，为打赢脱贫攻坚战，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作出了庄严承诺。2018年，西藏自治区党委、政府决定实施极高海拔地区生态搬迁。2019年，麦地卡牧民与嘉黎县其余9个乡镇的群众一道，开始了这场为人、也为自然的迁徙，搬到了距离原住地100多公里，三湖环绕、环境宜居的嘉黎县城，在那里建起了牧人安居苑。
2024年5月，我来到牧人安居苑德吉社区担任驻村第一书记。初到社区，入眼便是一排排藏式风格的现代化电梯楼房，红白相间的墙面在澄澈的蓝天下显得格外醒目。牧民新居宽敞明亮，自来水和独立卫生间极大地提升了居住舒适度。硬化道路、5G 网络全覆盖、完备的垃圾污水处理系统，还有民族团结广场、健身器材、篮球场、花坛绿化，一应俱全。社区临近中学、小学、幼儿园，一公里外就是县医院，家门口还有医疗所。居民美拉大叔邀我去做客，屋内温馨舒适、现代化。美拉大叔给我们倒酥油茶，笑着说 ：“以前在草原上，雪下得大了心就慌，现在再也不受老天的气了。住得好、孩子上学方便、生病能治，这都是党和国家给的福啊。”
嘉黎县易地搬迁安置点牧人安居苑俯瞰图 杨硕帆/供图
“安居”的同时，“乐业”也在实现。搬迁的劳力中有一部分继续从事牧业，还有一部分经技能培训后，在县城从事厨师、挖掘机驾驶等工作。同时，牦牛养殖、藏药种植采集、手工艺品制作也给牧民生活带来了新活力。社区的妇女编织社，将放牧用的“吾尔朵”编织成装饰品，融合了藏族吉祥图案和现代设计元素，通过电商直播销往全国。
邻里互帮互助、志愿服务成新风。大家说：“现在住得近了，心也更近了，有困难一起想办法。”驻村半年里，我们成立了嘉黎县首个村级便民服务站，还将建成那曲市示范性社区日间照料中心，为群众提供家门口“老幼共托”服务。
虫草采挖期间，社区提供儿童托管志愿服务 杨硕帆/供图
我看着牧民生活的蜕变，感慨良多。西藏大型史诗剧《文成公主》中松赞干布吟唱的“我想要穷者远离饥荒，我想要病者远离忧伤”的愿望，终于在新时代的现代化进程中变成了现实。
（作者为西藏自治区那曲市嘉黎县阿扎镇德吉社区驻村工作队队长、第一书记）
监制：洪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