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电影》| 《只此青绿》:舞动的中华文化之美

学术   2024-11-28 17:04   北京  

新作评议

作者:王海洲

责任编辑:杨天东

版权:《当代电影》杂志社

来源:《当代电影》2024年第12期

王海洲

北京电影学院中国电影文化研究院教授

提要:舞剧电影《只此青绿》的创作灵感萌发自《千里江山图》,结合舞蹈、电影等艺术表现手段,弘扬了中华文化之美。影片依托北宋徽宗年代的颜色审美,渲染主色“青绿”,在银幕上为宋代美学的现代呈现开创了一个新的境界——“青绿”。影片也借助蔡京的题跋和古代文人“听雨”的生活习好,浓墨重彩地表现了“画学”“听雨”等华彩篇章,传达了《千里江山图》乃天地众人共绘的意念。


关键词:《千里江山图》 宋代 文化 审美

中华文化肇始自夏商周,历经秦汉唐,到宋朝达到了一个高峰。国学大师陈寅恪在《邓广铭〈宋史职官志考正〉序》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后渐衰微,终必复振。”(1)明代大儒王夫之评说两宋灭亡为华夏民族的重大历史挫折,“二汉、唐之亡,皆自亡也。宋亡,则举黄帝、尧、舜以来道法相传之天下而亡之也”。(2)因为靖康之耻、风波亭岳飞之死、宋金媾和、崖山战败等事件,后人普遍对于两宋有孱弱的印象。实际上,两宋的经济和文化如陈寅恪所说,都达到了“极点”,特别是文化艺术领域,发轫于唐代的文人画风,在宋朝达到高峰,影响了后续千年的中国美术史。宋代画作代表性作品甚多,《清明上河图》名震遐迩,而近年来声名鹊起、引人注目的《千里江山图》同样令人叹为观止,该图卷长近11.9米,通俗讲也有四层楼的高度,这幅画山水映衬、源远流长,画面构图之大格局极其震撼,但细看还有村落掩映、人影绰绰,细节铺陈精到。正是这幅画的惊艳,激发了舞蹈艺术家的灵感,由《千里江山图》的主色调“青绿”借取灵感,创作了舞蹈巨制《只此青绿》,在春晚初露峥嵘,引发热议,巡演全国。在这受众潮涌的基础上,电影《只此青绿》应运而生,该片在2024年的国庆期间投放影院市场,一时冲上热搜,豆瓣评得八分以上,被爱之者称为“中式美学天花板”。

一、青绿:何以“只此”?

美术大家列宾说过,色彩即思想。(3)人类对色彩感知有共通之处,但是,色彩感知也是一种文化现象,它深植在不同的文化土壤中,色彩背后有着深厚的文化积淀。

中国历史题材电影的主色调多采用暖褐色,这种深沉的色调可以很好地象征中国古代历史——无论是明清还是秦汉。在现代人看来,这种来自中国古代绘画长久存放衰变出的黄褐色色调与电影表现历史题材的影调交相辉映。崔嵬导演拍摄戏曲电影《野猪林》时采用了这一色调,尤其是影片最后,林冲和鲁智深一起投奔梁山的画面,其色彩与构图,在银幕上营造出了宋朝经典绘画的场景。《只此青绿》则依托《千里江山图》,在银幕上为宋代美学的现代呈现开创了一个新的境界——“青绿”。

《只此青绿》这部以北宋徽宗年代为背景的艺术作品,从舞剧到电影,都以“青绿”冠名,自有深意。青绿来自“七色”,“绿色,在红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系列里,由于其‘波长’居中,明度高于红色,纯度较低,处于中性色彩地位,是人眼最为适应、心情最为舒畅的色彩。绿色与花草树木接连,与山水田野接近,属于大自然之色,给人类一种平静、安逸、和平、幸福之意”。(4)青色在中国古代文化中指向多元。《荀子》中说:“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此时的“青”靠近蓝色;李白在《望天门山诗》中吟道:“两岸青山相对出”,此时的“青”则明显近绿;李白在《将进酒》中怒放:“朝如青丝暮成雪”,此处的“青”,又偏黑。按光谱的颜色顺序,“青”介于绿色和蓝色之间,即发蓝的绿色或发绿的蓝色,深绿色或者浅蓝色。

面对千里江山而作《千里江山图》,“只此青绿”表意就是:千里江山尽是青山绿水,正是人间最爱。在宋代,这是画家对皇上统辖的率土之滨、江山美景的赞美。当然,对今天观众而言,感受的是中国文化之美、中华江山之美。
颜色谱系在中国古代是极为重要的符号,不同的朝代会有不同的颜色崇拜。中国第一个统一的王朝——秦,就对黑色极为推崇,电影《英雄》用色就以此为依据。到了汉唐以后,皇家的色彩体系逐渐完善,具有严格的礼制。用错颜色,是一种僭越,要受到处罚。唐朝诗人王维做太乐丞的时候,深陷伶人舞黄狮子案,惨遭贬谪。按照大唐律令,皇宫内廷的保留节目舞黄狮子高贵无比,只有皇帝和皇帝请来的客人才有资格欣赏。王维身为管理人员,让不该看的人看到了黄狮子,自然受罚,这也是因“色”致祸。
到了宋朝的徽宗时期,绘画艺术已到臻境,宋徽宗赵佶本人不仅是鉴赏家,更是引领创作潮流的艺术家。他有着极高的品位,对青色的迷恋,在其名作《瑞鹤图》中可见一斑。公元1112年元宵节的第二天,有一群鹤自远方而来,周旋于汴京宣德门四方,徽宗认为其是祥瑞之兆,遂作此图,传至今日。宋徽宗最喜欢的颜色是天青色,这源自他的一个梦。据传,宋徽宗在梦中见到雨后天空的一抹天青色,便怦然心动。醒来后,他情不自禁地吟诗两句:“雨过青天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并敕令全国官窑,烧制天青色瓷器,让大宋的工匠用地上的泥土烧制出天空的颜色。最终,令宋徽宗满意的天青色瓷器在河南汝窑烧制而成,惊为天品。天青色的色调介于蓝、绿之间,有蓝色的冷感,冷淡又脆弱,又有绿色的温暖,不仅在视觉上令人有舒适之感,也颇符合道家的美学趣味——简而不陋。
作为画院学生,又在内宫文书库受过徽宗教谕,王希孟深知徽宗的审美喜爱,当他作这幅准备献给徽宗的巨作《千里江山图》时,自然以徽宗的美学趣味为至上追求,将青绿作为11.9米巨画的主色。因为《千里江山图》的青绿品相,以及北宋末年以宋徽宗为代表的艺术家的青色追求,这部聚焦北宋美术家生活的舞剧电影取名《只此青绿》也是恰当的,既针对了画品,也契合了历史。
既然舞剧电影遵循《千里江山图》的色调,极致化地追求青绿主色,影片必然在叙事上对此“绝色”获得的艰难过程多加铺陈。
《千里江山图》历经九百多年,青绿主色不减,光彩不衰,颜料的稳固度值得肯定。青绿色颜料来自石青和孔雀石,藏之深山,取之不易。因为石质坚硬,将其研磨成粉面更不容易。据说王希孟亲自研磨石料,因石料有重金属剧毒,也是他早逝的原因。因为取料艰难,成料稀少,像《千里江山图》这样大面积画涂和堆叠青绿色,也只有皇家画院才能负担得起。电影就呈现了采石人在悬崖峭壁艰难采石的段落,又用富有强劲质感的群舞,渲染取料工艺的至难至险。
相对于舞剧,影片在“入画”的关键阶段添加了一个段落——“青绿”,来强化青绿色的入画阶段。这大面积的青绿,单靠一支画笔已经不能绘制出大幅青绿的气势。创作者将色彩拟人化,意象化的“青绿”们用裙裾拖动色源,让千山万壑尽染青绿。这是电影的手法,也许就是王希孟的“梦”。
电影《只此青绿》,虽然“青绿”是最为浓墨重彩的颜色,但“不只青绿”。
中国文化追求五色,青、赤、黄、白、黑“五行色”是中国特有的色彩观念,进而衍生出青、赤、黄、白、黑代表江山社稷的“五色土”。五色土的使用在《山海经》《周礼》《唐书》等历史文献中都有记载,今天在北京中山公园社稷坛陈设的五色土始自明朝。既有五色,如何使用这些颜色,在美术领域,中国艺术家提出了“随类赋彩”的理念。南齐画家、理论家谢赫在他的《古画品录》里总结了中国传统绘画的“六法论”,其中的“随类赋彩”是中国传统绘画艺术中重要的色彩观念和表现方法,根据不同历史时代、民族地域、思想主题、表现对象,赋予不同的色彩。中国传统艺术无论绘画,还是雕塑、园林的色彩基调,无不都是在“随类赋彩”观念下进行的。

电影《只此青绿》虽有主色“青绿”,但通观全片,五色均有呈现,按照随类赋彩手法配比形成色彩的节奏美感。画院的“女官”们着朱红色外衣配宝蓝色长巾,呈现宫廷女官的端庄得体;“少年画师”身穿活泼的藕粉色,还在头上簪花表达少年意气;“山涧村民”身着白衣,在山水间格外醒目;“篆刻人”则依托刻石及其伴生的石粉,在花青色衣服上添加红泥。这样,影片的主色和辅色有机搭配,营造了银幕上斑斓的缤纷世界,渲染了古中国的绚丽壮美。

二、画院:有史为证

《只此青绿》的主角是希孟,希孟是《千里江山图》的作者,这是有历史依据的,证据来自《千里江山图》藏图之上的蔡京题跋。蔡京写道:“政和三年(公元1113年)闰四月一日赐。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数以画献,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诲谕之,亲授其法,不逾半岁,乃以此图进。上嘉之,因以赐臣京,谓天下士在作之而已。”然而,在完成这幅巨作之后,王希孟的历史记述便戛然而止,永远定格在十八岁。既有实证,《只此青绿》的创作者自然不会放过这段记述,挥笔书写希孟和同学们“习笔”在“画学(画院)”的风采劲舞段落,成为这部影片具有历史依据支撑的华彩章节。
宋朝艺术发达,专门设立有官家供养的画院,画院制度在徽宗时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徽宗爱书法、爱绘画、爱雅乐,爱以此结交知音,名画《听琴图》即为实证。如蔡京所说,徽宗也亲自指导画院的绘画创作。宋朝画院,诗画一体的创作理念已成共识,对后世的中国绘画艺术产生了奠基作用。苏轼阐释唐朝王维的绘画探索,在《书摩诘(王维)蓝田烟雨诗》中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也由此,诗画一体的论述在宋朝画院得到提倡、践行。后世传颂的北宋皇家画院考题《深山藏古寺》《踏花归来马蹄香》《竹锁桥边卖酒家》《野渡无人舟自横》及其优等画作创意的传说,都记载了文化辉煌的时刻。
基于此,《只此青绿》设计宋朝画院这场戏,既有历史的支撑,也有艺术的支点,宋朝画院确实是中国古代艺术的集大成场所,值得大书一笔。
这场戏设计得也特别灵动,充满青春气息。先是女官们惊艳亮相,再是学堂场景,少年画家们穿粉衣、簪粉花,以舞蹈的形式呈现画院的学习生活,自然是写意的。但是,创作者也不忘掺入一些中国常规学堂剧惯有的“闹学”情节,如希孟迟到、试图蒙混过关、弄巧成拙、捉弄老师,等等,为一个没有对话与激烈情节的作品增添了一些喜感和情趣。这也传达出宋朝文化勃发的根本原因,青春焕发、生机勃勃、情趣盎然。在对文化的沉醉中,华夏文明被推到一个高点;也是在对文化的沉醉中,蕴藏着遭遇“靖康耻”的本因。
当然,在这个段落中,《只此青绿》作为当代的电影作品,也不忘为宋代文化多加注脚。画院的故事来自蔡京的题跋。那么,人物的造型设计,也是师出有名,画院首先登场的女官,造型源自《宋仁宗慈圣光献曹皇后像》。在少男少女的舞动中,在摄影机的运动中,自然地展示了“宋代四雅”——焚香、点茶、插花和挂画。这是宋代文人的“生活四艺”,是宋人追求雅致生活的标志性仪式。

三、听雨:明志抒怀

电影《只此青绿》保留了原舞剧所包含的展卷、问篆、唱丝、寻石、习笔、淬墨、入画七个篇章,并根据电影的特性进行了删改,增加了初见、听雨、青绿、苦思四个篇章,发挥了电影的表现力,强化叙事,丰富细节,渲染情绪。
雨,在中国古代是艺术创作所依托的重要物象。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是《诗经》,其中最美的诗章《采薇》吟唱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开启了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倍增其哀乐的中国式修辞方式。其中,“雨”的意象发挥了重要作用。
其后,中国文人生活逐渐仪式化,文人多有听雨的生活习好。“听雨”为四时雅事之一,所谓“焚香听雨,神自清”。明代陈继儒《小窗幽记》中说:“空山听雨,是人生如意事。听雨必于空山破寺中,寒雨围炉,可以烧败叶,烹鲜笋。”(5)听雨时刻,风雨与花草树木混响交织而成的声音,自是引人入胜,意境骤生。
当代诗人、散文家余光中1974年到香港中文大学任教后写下一篇散文——《听听那冷雨》,被收录进他的同名散文集里。“云绦烟绕,山隐水迢的中国风景,由来予人宋画的韵味。那天下也许是赵家的天下,那山水却是米家的山水。而究竟,是米氏父子下笔像中国的山水,还是中国的山水上纸像宋画,恐怕是谁也说不清楚了吧?”(6)余光中在听雨中,感慨山水与山水画的关系,思索赵宋天下与米芾家族山水画的关联。由此也可畅想,北宋时期,天下自然是赵家的天下,《千里江山图》的山水却是希孟的山水。正是这天下、山水与宋画的交织,暗示了电影《只此青绿》听雨段落存在的必然。
宋人听雨的高度,自然是蒋捷《虞美人·听雨》讲得透心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少年、壮年、老迈,而今三幅听雨画面,述尽一生悲欢离合。虽然王希孟生命短暂,只能算作活到今天所说的青少年时期,但如电影所述,他却走尽了蒋捷阐述的人生三境界。画院时期,王希孟青春勃发,前途无量,也是最好的“红烛昏罗帐”时期;苦思时期,大雪纷飞中也有“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的人生感受;至于最后,雪地奉献,也有“点滴到天明”无奈。所以,重墨浓彩的“听雨”段落,结合宋代的“听雨”文化,自是传达一种人生况味。

上善若水,以水的柔性,附万物而呈百态。希孟如此热爱这个世界,纵情雨幕中,以全部身心感受自然;自然入心,又以身躯为笔,以舞姿为势,以舞者的刚健凌厉,书写山之峻拔;以舞姿的柔顺,展现河流之浩荡。舞姿象征了他书写千里江山的笔法,水花则是他激情迸发的才华的比喻。希孟在听雨中入境、悟道,在懂雨中完成了他的山水构思。

四、共绘:天地众人

《只此青绿》的故事聚焦《千里江山图》的诞生,唐代诗僧皎然在《诗式》中谈道:“取境之时,须至难至险,始见奇句。”(7)艺术家在创作时,为获得最佳意境,需“至难至险”。所以,王希孟的创作过程,如影片所表现的,可谓呕心沥血,春蚕到死丝方尽。
但北宋时期的社会生活也是作品表现的重点,以《千里江山图》这幅画的诞生为焦点辐射出去,联结画品产生的各个社会侧面,在画作内容之外,呈现另一个由画品勾连起来的北宋社会概貌,另一卷服务于《千里江山图》的“千里江山”。所以,引入了篆刻人、制笔人、造绢人、采石人等,带出整个宋代社会的全貌,塑造了北宋这样一个文化高度发达的古代社会的整体风貌,营造了一派文风向上的社会气息。
一幅名作的诞生,虽由艺术家挥笔绘就,但是篆刻、颜料、织绢、制笔和研墨等,都是必备环节。如果没有采石人寻来彩石,就没有如此色彩稳固的青绿;没有织绢人制作出如此细腻牢固的绢布,巨作何以寄身;没有制笔人成就这锋芒多变的笔毫,奇幻多变的山水何以成形······《只此青绿》以舞蹈的形式,表现中国宋代工匠,以俊美无俦的舞姿弘扬了传承千年的工匠精神。工匠们付出心血,“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织绢人“而今此绢交予你,以此刻为凭,从前是我等心血织就,往后便看你如何行笔”;制笔人“惟愿此笔能随你而行,权当我也追随你,看看这大好河山”;采石人则送上青绿,“少年,心中若能容丘壑,下笔方能绘山河。”
《只此青绿》细致地抒写名画诞生的各个环节,是人民史观的主流表述。《千里江山图》是历史遗产,成为中华民族的历史瑰宝。虽然在当初是王希孟创作并献给喜欢青色的皇帝徽宗的一幅作品,如今它已属于中华民族的国宝级文物。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当然,希孟也是人民的一分子。所以,依舞剧电影《只此青绿》所述,《千里江山图》,与天地众人共绘,往来者,但见青绿足矣。
*本文系2020年度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大项目“中国艺术文化传统在当代中国电影中的价值传承与创新发展研究”(项目编号:20ZD18)阶段性研究成果。

注释:

(1)邓广铭《宋史职官志考正宋史刑法志考正》,北京:商务印书馆2021年版,第3页。

(2)王夫之《宋论(下)》,刘韶军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941页。

(3)东进生《电影美术师的天地》,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93年版,第127页。

(4)周登富《电影〈英雄〉·色彩·语言》,《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03年第2期。

(5)陈继儒《小窗幽记》,何攀译注,北京:北京时代华文书局2021年版,第48页。

(6)余光中《听听那冷雨》北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19年版,第31页。

(7)皎然《诗式校注》,李壮鹰校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39页。

编辑:杨袁丁

校对:罗曾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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