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妹 妹

文摘   2024-09-07 09:43   北京  

妹  妹

黄晓宇||四川


我和妹妹是父母的第五个孩子,于一个麦收时节先后落草。妹妹先天残疾,比我要迟降生半个时辰。

妹妹在三岁时就得了小儿麻痹症,眼睛从生下来就不能睁开,得病后亦不能站立,人称“趴子”。她因此遭了不少白眼,甚至成为厌弃她的人的“眼中钉”,在一定程度上也成为了父母精神上的包袱。不知为啥,妹妹从来都非常讨厌我,处处同我作对,甚至以我为敌。比如我在遭到痛打的时候她仍然大呼“该背时”;在我和其他姊妹发生纠纷时,我无论对错,她都会对着我凶,而且要不失时机地迈开颤颤巍巍的步子,双臂张开,十指叉圆,着急地要过来抓我,那阵势恨不得要一口将我吞掉,因无人照料,妹妹的指甲蓄得老长,又锋利,我被她“爪”过好多回,饱尝苦头。由于都年幼无知,我仇恨过她,也冷丁地报复过她。这更激发了她对我的深恶痛绝情绪。她也向父母告发过我的冷报复,我也因此屡被警告和训斥。

和世上所有的孩子一样,妹妹特别依赖母亲。母亲只要外出或者从田间地头回来,她总是要手舞足蹈地高兴好半天;而且不见母亲绝不吃饭。有时母亲走亲串户了,要多久才会回来的,尽管她已饿不及,却要在我们的反复劝说下才肯端起饭碗,而且嘴里念叨不已:“妈呢、妈呢、妈呢?……”妹妹的固执让身旁的人都觉得十分恼火,父亲没有那份闲心侍侯她,常常就要骂出难听的话来,这时其余的姊妹都要躲到一边去。

人在处境艰难的时候不惜背叛离弃自己的亲人,此正所谓“人穷反本”。哥哥最讨厌这个有残疾的妹妹,虽然他原本是一个口恶心善的人,他会时不时地在妹妹挡路或不挡路的脚跟处踢上一脚。父母若看见了,免不了要痛骂他一顿,毕竟,残疾了的孩子也是他们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在家里,我虽然为了“自卫”也打过她,在外面却绝对不允许别人欺负。有一次邻家女子打了她,我毫不犹豫地打了回来。

妹妹11岁时,大概是在一个深秋的傍晚,一场俗称“扯筋疯”的病发作了,全身抽搐不止。我从坡上放牛回来,听二妈对我讲:“润明,你去看趴子,他病得多狠,在扯筋疯。”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喉咙酸酸的,赶忙去正房,在门口一下子就看见妹妹躺在凉椅上不断地抽搐,眼睛翻着白。我至今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看着可怜的妹妹,我早已忘却她平时对我的凶狠,眼泪一下子流下来。父亲在一旁哽咽着说:“幺儿,你要走你就走吧,你这样太遭孽了……”语气辛酸无奈。

我记不清妹妹的病是怎么又减轻了的。但时好时歹,父母因此悲喜无常,一家人的情绪也就随之变化。那时我能记点事了,但终是不知该究竟如何去疼可怜的妹妹,情绪十分低落。常常一个人背地里落泪;在学校读书,常常望着窗外在风中摇曳的树枝愣神。大概持续了两个月吧,妹妹病入膏肓,水米不进。在一个午后,在那间蓄满苦难往事的正房,我们一家人木木地守住在阴阳分界线上挣扎的妹妹,毫无表情……但我害怕极了,不敢近前看弥留之际的妹妹。就一个人在门外枯坐,脑子里循环往复地闪现着同一个问题:妹妹怎么就要死呢?!

突然,里屋有了惊悸的哭声。我确信妹妹已经咽气,“哇”地就哭开了。

父母在老家河对岸请了一个木匠用油桐为妹妹做了一个殓匣,然后将她埋掉。在选料时,木匠将空了心的油桐料圆木蔸锯下来,用作了坐墩,放在煮饭的鼓风机旁。我们常常就能看见她。

时间确实过得很快,妹妹离开我们以后的整整20个年头好象并不久。在生,她似乎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但死后母亲常常梦见她;而我,并不这样,只是会偶尔记起她。

妹妹,如果真有在天之灵,你还会记得我们这个不太温暖的九口之家吗?


图片/网络

作 者 简 介

黄晓宇,四川达州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万源市综合行政执法局三级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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