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的人是我舅妈,可谁能想到,抢走我爸爸,把我卖到缅甸的也是她。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而以女主人身份入住我家的是我的曾经的舅妈,和她肚子里的「弟弟」。妈妈带着我拿着很少很少的分手费,灰头土脸地回到外婆家,外婆假装没看见我们,往外泼洗米水,溅到妈妈的手臂上和我的脸上,我小心翼翼地擦去这些水渍,舅舅倚着门看着我们,不屑道:「这水啊,泼出去了可不兴收回来咯。」是的,我舅舅的妻子出轨离婚再嫁,这些我舅舅都有参与,因为这样,他每月可以拿到一万块的分手费和保密金。妈妈不自在地甩开我的手,留我在原地,低着头走进了那栋房子,很破,很久,没有温暖的房子。妈妈因为离婚的打击和生育落下的后遗症,对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在外婆家里,任由外婆讽刺挖苦,连带着我一起是常事,动手打我也是家常便饭。所以我对一切事物都很小心谨慎,吃的用的永远是被挑拣剩下的,甚至我妈妈小时候的衣服还打了补丁让我继续穿。起初外婆和舅舅是很反对的,家里所有的收入就是舅妈每月施舍的一万元生活费,可妈妈在这件事上难得地硬气了一回,带着我去找爸爸,要求他支付我的学费。妈妈和我坐在爸爸公司们的的台阶上,来来往往的人有不少认识妈妈的,指指点点,妈妈低着头,摩挲着我的手。妈妈的手很嫩,对比起来我的手显得更粗糙了,我们在那坐了很久,直到一个叔叔和妈妈说了些什么不要再出现的话,之后给了我妈妈一张银行卡。爸爸用一个月一千块钱买我们不要再来打扰他,可舅妈不愿意,我们回到家那天,舅妈后脚就跟上来了,骂我们不要脸。妈妈没有说什么回了房间,留我在院子里接受他们的指指点点。舅妈用她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不停地戳我的头,外婆和舅舅也在帮腔,见我一言不发,伸手就要打我,我想躲 ,可是外婆控制住了我。「丽明你就打,小妖精就学会勾人了。」张丽明是我舅妈,说出这话的是我外婆。舅舅站旁边帮着骂我,外婆手劲真的很大,我挣不脱,不小心指甲刮到她了,她松开我把我推到地上,伸手就是一巴掌。粗糙的手在脸上磨得生疼,嘴里一股腥甜的味道,我扭过脸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余光看见了趴在窗户上看着我们的妈妈。我听不见耳边的谩骂,感受不到落在身上的拳脚,甚至,看不见妈妈了。再醒来舅妈已经不见了,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家里一地鸡毛,听到舅舅在沙发上骂我妈妈,说我们拿不到钱,还要分掉他的钱。我在门外听了一会明白了,舅妈知道爸爸每月给我们一千之后,给舅舅每月的一万变成了八千。「都怪你生的女儿,我的钱呢?都被那个没根的东西分走了啊!」舅舅刺激不了躲在房间里的妈妈,冲外婆大骂道。外婆在旁边陪笑,她笑起来丑极了,皱纹全堆在一起,露着一口大黄牙。「去把那东西给我叫进来。」舅舅又砸了一个杯子,我知道,他是在叫我呢。我自己走进去了, 外婆看着我马上也不笑了,揪着我的头发到舅舅面前,咬牙切齿,她松开手的时候我看到她手上有一大把我的头发。舅舅捏着我的脸,好像要撕碎我一样,就这么拖着我来到妈妈房前,用我的头狠狠砸妈妈的门。「罗娣看你生的东西,让你住就不错了你还要来拖累我和妈,你是来锁我的命的吗。」舅舅其实很窝囊,不过窝里横罢了。他见妈妈没反应,甩开我的头,揉了揉手腕,大喊:「妈,过来。」外婆小跑过来,看着舅舅揉手腕,好像懂了什么,又是揪着我的头发,用力撞妈妈的门。可上天也不眷顾我,在我晕过去的前一秒,我撞到了妈妈的怀里。那晚迷迷糊糊地,脸上分不清是妈妈的泪水还是我的,妈妈久违地抱住了我,哽咽着说:「考个大学吧,走出去了,妈妈就自由了。」小县城考个大学不容易,我以镇上第一的水平升入了县里的高中,这些事不知怎的传到了爸爸和舅妈的耳朵里,舅妈盛气凌人地跑到了家里,又想教训我,可她扑了个空,我早就去学校了。我能想到她对我的妈妈会是怎样的破口大骂,她好像忘记自己才是第三者,可这不重要,再给我点时间,我就能带妈妈走。可舅妈怎么会放过我,她不接受我比他的孩子优秀。我入学晚,以至于舅妈的儿子上高一了我才高三。许哲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比我小四岁,他是以补录生最后一名进入这所高中,而我,是第一名。尽管我的练习册上会有莫名出现的辣椒油,课桌里会有胶水,可是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可以走出去了。高考完我回到外婆家,妈妈日渐憔悴,看见我之后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我很少看到妈妈笑,那也是我往后时光,时常会回忆起的笑容。我考得很好,上了一所顶尖的医科大学,通知书送到家里来的时候,舅舅倚着门看着我们母女,一如我们刚来的那一天,眼神里,还是不屑。等快递员走了,舅舅走到我们身边,一把抢过我的通知书,说:「让我看看,花了老子那么多钱,搞了个什么东西回来。」舅舅一直说我读书的钱是他出的,因为他的一万,变成了八千。妈妈大喊着发了疯似的抓了把舅舅的脸,舅舅吃痛撒开了我的通知书,捂着脸大喊:「妈,妈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