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张说在前面：这篇文章是刘巍老师在我校书文节启动仪式上的讲话稿，文采飞扬。她告诉我们读书的意义、如何读书、如何写作……很适合老师们读给学生听，或者家长们读给孩子听。
自在生活，自由写作
——给书文节
本周是学校的“书文节”。“书文”，顾名思义，就是读书与写文。这是两件事，其实也是一件事——读书是输入，写文是输出。它们共同构建了一个人精神世界的里与外。
关于书文的功用，《左传》里写过一个《子产戎服献捷》的小故事：春秋时期，郑国的执政子产，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不卑不亢，义正陈词，击退晋国。《左传》这篇文章最后引用孔子的话点评子产：“‘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哉！”
孔子的这段话其实讲了两层意思：一是文辞的重要——“非文辞不为功”，凭一人之辩，可抵九鼎之宝；借三寸之舌，能敌百万雄兵。文辞是有退敌安国的功用的；二是为文的要求——“言以足志，文以足言”，意思就是语言要有思想，文采要修饰得漂亮。
其实好文章也无外乎这两点：有思想，有文采。
首先是思想。思想是文章的精魂。所以要写好文章，先培植思想。思想从何而来？
古人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所谓“行万里路”，就是要去经历。多看多感受，人生丰富了，文字也就丰富了。写植物能叫出不同花树草木的名字，知道它们的形态习性，写人物要了解不同身份不同职业人的脾气禀性，见微知著写出亲师友朋的气质精神；写生活需从三餐茶饭四季衣裳中感受人间烟火哀乐悲愁；写游记需观山览海登楼赴亭饱览四海风光，写文化需走街串巷砖石瓦砾间触摸千年万里……立足山巅与日月星辰对话，潜游海底和江河湖海晤谈，走入巷陌与紫陌红尘相遇，和每一棵树握手，和每一株草私语，方知宇宙浩瀚，自然可畏，生命可敬。
“万里路”之外，还要“万卷书”。阅读与经历即是思想的两处来端，“万里路”帮助你理解，“万卷书”引领你深刻。“万里路”是你人生的半径，半径越长阅历越丰富；“万卷书”则是你人生的导轨，它能让你在四面旷野中不偏离正道。
从《诗经》里“关关雎鸠”的爱情吟咏，到楚辞世界里巫风神话的幽怨对唱，从魏晋士子的生命自觉，到盛唐之音的恢弘博大，从宋元山水的有我无我之境，到明清末造的纷繁世俗——阅读，让我们穿越过时间的隧道；从川端康成一团青春忧郁的迷雾中走出，直面黑塞在素淡和质朴背后深藏的感悟与启迪，穿越博尔克斯用语言构筑的一座座命运的迷宫，眼前又是艾略特为我们打开的一片意象和文明的荒原……在万卷书里，你会惊喜地发现，你经历的每一种情绪，都已经有人在你之前经历了，你觉得无人理解没人感同身受的时候，有一个人，跨越时空来拥抱你，告诉你，没事的，我走过来了。
浅阅读、图阅读、速阅读的时代，读书人要坚定地退守文字搭建的四方城堡里。培根说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阅读让我们在无限拉伸的时空中自觉丰富了人生的经历，在拒绝随波逐流的过程中修身立德、独善其身。它把我们带离生命的空白与寂寞，把我们带入最优秀的人群中，带到人间一切最伟大的思想家面前，去体会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盛，体会悲凉之雾、遍被华林之慨，体会表里俱澄澈、肝肺皆冰雪的人生胜境。在文字的世界里增长智慧、蜕掉俗气、积聚力量。
思想而后就是文采。具体来说，就是词汇是否丰富，表达是否准确，修辞是否精致，条理是否畅达……毋庸讳言，语言好的文章更让人有驻足欣赏的耐性。好文采的前提是要有对好文字的鉴赏力——是不是形容词多就好，是不是有比喻排比就好，是不是越华丽越恢弘越好——有人欣赏平淡冲和，有人崇慕雄健刚猛，有好词采奇绝峭拔如峨峨乎高山者，有喜文字朴拙简白如涓涓乎明溪者。东晋葛洪有言，长制不可以待变化，一途不可以应万方，刻船不可以索遗剑。没有一劳永逸的技巧，没有僵化不变的标准。懂欣赏的人会知道，质朴的文字也有隽永的思想，内敛的表达更有品琢的空间。
懂得文字高下有别妍媸有判，下笔时就会慎重会掂量会琢磨会计较。就好比一个喝惯了手磨咖啡的人瞧不上速溶一样，品味这个东西一旦养成，对人对己都没法儿将就。文字的品味，越高越好。
至于文采如何养成，可参看《红楼梦》里黛玉给香菱教诗，黛玉对香菱说：“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读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作了底子，然后再把陶渊明、应玚，谢、阮、庾、鲍等人的一看。”
瞧见没，林老师的六字箴言：选择、积累、揣摩。刘老师再加六个字：借鉴、模仿，创新。仿立意仿结构仿手法仿修辞……穷前人之技，通名家之法，成一家之言。文采修炼不是什么神功秘笈，是有法可循有方可依的，但也不是一日之功，不可心浮气躁，须得日积月累，潜心用力。
以章为弓，引文作箭，出一言而弓张弦响，志逸四海，发一声而箭走羽飞，骞翮远翥。读书作文关乎阅历，关乎见地，关乎逻辑，关乎禀性，关乎胸襟，关乎心智，关乎良善……洋洋洒洒一篇浩荡文章，于读者可知可见处多矣，于作者可彰可明处亦多矣。所以，书文即生活，书文即人生。所以，去阅读吧，那里有生活的温度；去写作吧，那里有人生的色彩。
愿大家都能热爱生活，热爱阅读；享受人生，享受写作。
愿所有的同学们活得自在，写得自由。
作者：刘巍，中学语文高级教师，2023年度《中学语文教学与研究》封面人物，全国中语会第三届“圣陶杯”课堂教学展示课大赛一等奖，广东省中青年语文教师写作教学观摩比赛一等奖，广东省首届班主任能力比赛总冠军。佛山市青年科研教师，南海区优秀教师，佛山科学技术学院新教师培训导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