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国立教育学院林容婵和高丽云两位老师研究AI如何落地语文课堂的论文。本文部分内容于新加坡新跃社科大学“Talking AI, Rethinking Humanity”论坛（林容婵，2023 年 9 月）和第七届华文作为第二语言之教与学国际研讨会暨第十一届华文教学国际论坛（高丽云，2023 年 9 月）发表欢迎一线语文老师进行学习和参考，也请老师们注意版权，如果使用，务必指明出处。
一、 前言
近年来，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简称 AI）的迅速发展与完善促使我们 思考如何有效地于语文课堂使用 AI 促进教学和评价工作。其中，生成式人工智能 （Generative AI）的蓬勃发展进一步推动了教育的变革。那究竟什么是 AI 和生成式 AI 呢？AI 技术“试图在图像识别、自然语言处理（NLP）和翻译等非传统计算任务中模 仿人类智能”,而生成式 AI“是一种可用于创建新的内容和想法（包括对话、故事、 图像、视频和音乐）的人工智能”（AWS，n.d.）。
AI 强大的功能在各领域掀起了热潮，学者们也纷纷探讨 AI 对教学所带来的机遇 与挑战（如：Celik et al., 2022；Chiu et al., 2023；Crompton et al., 2022）。在这种大环 境下，本文重点探讨如何于华文课堂运用不同的 AI 工具促进教学与评价。我们将结合 新加坡现行中小学华文课程进行说明与演示，具化 AI 在教学实践中所能扮演的角色， 并在此基础上提出 DEEP 策略，以期更好地发挥 AI 的效益。必须强调的是，市面上充 斥着各种 AI 工具，本文的写作目的不在于“推销”某种工具或平台，而旨在突出使用 原则，从而强调使用者（即：教师和学生）在人机互动中所扮演的角色。
二、教学策略
我们在下文阐明如何使用 AI 培养学生的双语能力、自主学习的能力、批判性思维和反馈素养（feedback literacy），供教师参考。
（1）培养学生的双语能力
鉴于本地学生的华文水平体现出一定的差异性，部分学生可能需要借助双语词汇 表理解书面语料。此外，在接触真实性语料时，学生难免会接触到一些带有本地色彩 的英文词汇，但他们或许并不知道其官方翻译。倘若教师想要学生讨论某个本地课 题，他们可利用政府翻译平台“共创新译”（SG Translate Together）为学生制作英汉 词汇表，帮助学生掌握其概念或词汇的华文翻译。平台中的翻译引擎是根据本地通讯 材料开发和进行培训的，因此能提供本土化的初步翻译（Government of Singapore, 2023）。以小学华文课程为例，根据社区这个课题，小学生可学习一些较为简单的词汇， 如：民众联络所（community center）、小贩中心（hawker center）3 等。较高年级的学 生（可包括初级学院的学生）可学习的词汇包括：社理会邻里购物券（CDC voucher） 和市镇理事会（town council）等。如此一来，学生在完成口语或书面任务时，能准确 地以华语表达相关词汇或概念，日后在阅读华文语料时也能更好地理解相关内容。
（2）培养学生自主学习的能力
随着笔记型和平板电脑的普及化，许多学生对混合式学习并不陌生。教师可为学 生示范如何适当地使用 AI 工具帮助自己学习，从而培养自主学习的能力。例如，教师 可示范如何借助 AI 工具生成学习资源，帮助学生巩固课堂所学。以 ChatGPT 为例， 表（一）罗列了一些中学生自主学习的任务，学生可让 ChatGPT 扮演不同的角色，与 其进行人机互动，并得到及时的反馈。
表（一）：自主学习任务表
在例（一）里，学生可先把课文中的生词输入 ChatGPT，然后要求 ChatGPT 扮演 老师的角色，提供填充或选择题练习。等学生作答后，ChatGPT 再提供正确答案。这 样一来，学生不再依赖老师提供学习资源，而可根据自己的学习需求生成相关资源。倘若学生仍遇到学习障碍或对 ChatGPT 的反馈感到疑惑，可进一步向教师或同侪请教。
图（一）所显示的词语取自中一快捷华文（上册）。
图（一）：词语填充练习例（二）同样侧重词语学习，这次由学生担任小老师，尝试解释词语的意思与用 法。ChatGPT 则扮演学习伙伴，根据学生的解释给予反馈。
图（二）以现行中一快捷 华文单元（一）“手足无措”这个成语做示范。
倘若学生阅读理解能力有限，他还能让 ChatGPT 帮忙翻译其反馈，加深理解，以便修改答案，见图（三）。
除了词语学习，学生也可通过生成式 AI 平台进行脑力激荡活动，如让 ChatGPT 针对讨论课题提出问题，鼓励学生从多个维度思考课题，见图（四）。学生再根据问 题跟进，查找材料。学生也可初步作答，请 ChatGPT 提供反馈，再根据反馈完善答 案。最后，学生可结合相关对话内容，完成一篇文章或专题作业。
上文围绕词语学习和脑力激荡活动提供一些中学生自主学习的任务例子。教师可考虑为学生进行示范，培养学生自主学习的能力。
(3)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
教师也可通过 AI 工具所生成的内容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例如，教师可以让学生评价 AI 工具所提供的答案，加深他们对不同任务要求的理解，提高其分析和自评能力。以中学私人电邮写作为例，教师在介绍私人电邮的格式与内容要求后，可让学生点评 ChatGPT 提供的答案，见图（五）。之后，教师可让学生修改相关答案或让学生引导 ChatGPT 生成符合私人电邮格式与内容的要求。过程中，教师能判断学生是否清楚任务要求，再对症下药，进一步指导学生。
上述活动旨在让学生更清楚写作任务的要求；教师可随即要求学生采用同样的方式检查自己或彼此的写作成品，从而提高学生的自评与互评能力。通过此活动，教师也应向学生强调不要过分依赖 AI 工具，提醒他们积极调动批判性思维，审视 AI 所生成的内容，而不是全盘接受。
另外，教师也可以安排学生与 AI 聊天工具进行辩论，通过一对一的辩论训练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在传统的教学中，如果教师选择开展辩论活动，往往也只能让少数同学参与。通过 AI 聊天工具，每个学生都能够根据自己的能力，与“AI 辩手”一同探讨辩题，这能给学生提供不一样的学习体验。图（八）以 ChatGPT 进行示范。
（4）培养学生的反馈素养
随着学界不断深化对评估素养（assessment literacy）的认识，我们对学生的反馈素养日益重视（见：Carless & Boud, 2018; Carless & Winstone, 2020；林容婵、钟国荣，2022）。教师可借助 AI 让学生积极参与反馈实践中，培养其反馈素养。
反馈实践可分为三大阶段，即：feed up、feed back 和 feed forward（Hattie &Timperley, 2007）。就 feed up 阶段而言，我们可借助 AI 设计量表和样例，加深学生对相关技能和任务要求的理解。以现行小学五年级《欢乐伙伴》第五课为例，教师们可借助 ChatGPT 围绕记叙文的要素与单元学习点编写分项评量表。鉴于该写作环节旨在让学生写一篇记叙文（写事），教师可有意识地指示 ChatGPT 在量表中融入对事件发展（即：起因、经过、结果）和感受的内容，见附录（一）。倘若学生华文阅读能力有限，不太理解量表的要求，教师甚至可借助 AI 翻译部分表述（如：维度、量表部分表述），加强可理解度。
以中学华文课堂为例，在教学过程中，教师在教授不同的文体（如：记叙文和议论文）时，得向学生解释文体要求和组成部分。一般性的量表虽适用于不同的文体，但或许无法给学生提供丰富的诊断性信息。教师可以运用 ChatGPT 针对不同的文体具化量表内容，加深学生对不同文体的理解。
此外，教师也可让 ChatGPT 根据量表要求生成优秀等级的范文或样例，并亲自改写内容或让 ChatGPT 进一步加工，确保样例的适用性。教师甚至可让 ChatGPT 围绕各个维度针对样例提供评语并进一步修订评语，确保评语具备针对性。整体而言，所生成的分项量表和样例（附带评语）可用于 feed up 阶段，帮助学生理解写作要求。之后，学生可动手写一篇记叙文。
再来，学生也可让 AI 平台根据量表为自己的写作初稿提供初步的反馈，再根据自己的判断及时修改作文。为了确保学生了解 AI 平台所生成的反馈，以及判断学生是否适当地使用反馈，教师可以要求学生记录他们所使用的反馈与所做出的具体修改（即：feed forward 阶段），方便教师理解反馈的使用情况，并进一步给予指导。
三、使用原则与建议
整体而言，我们建议采纳 DEEP 策略以更有效地使用 AI，发挥其效益。
●Disciplinary learning （强调学科性质）
● Empowering students（赋权学生）
● Ethical approach（符合道德规范）
● Paradigm shift （转变思维模式）
首先，就强调学科性而言，使用 AI 不代表机器能代替学生学习或为他们完成作业。我们应思考如何借助 AI 帮助学生掌握该学科的相关知识与技能，正视以下问题：
怎么样才算掌握了一门语言？我们可通过 AI 调动或培养哪些知识或技能？在设计任务时，教师也可考虑采用不同的形式和媒介。例如，教师可设计真实性情境，让学生调动多元技能完成不同的交际任务或综合技能任务。这也意味着学生技能的展示不局限于书面表达，如：聆听一段新闻后进行转述（听+说）、综合书面材料写一份报告再进行口头呈现（读+写+说）。这样我们就能从不同维度判断学生是否掌握了相关语文能力。
在使用 AI 时，人类所扮演的角色至关重要。针对 AI 所生成的内容，教师必须具备专业判断能力，而不是盲目地把教学和评价工作外包给 AI。例如，在指示 ChatGPT生成量表时，教师得调动学科知识，有目的性地输入指示语，以确保量表具备针对性，并紧扣教学目标。教师也可针对学生的学习进程（learning progression）调整量表的表述和样例内容。
此外，我们可借助 AI 赋权学生，从而强化学习。教师应进一步指导学生，让他们发现 AI 的局限性，而不是囫囵吞枣。使用 AI 不代表学生处于被动吸收与接受的状态，我们建议以学生为主，明确其角色，调动其批判性思维和自主学习能力，以便他们积极投入学习的过程中，和机器开展有意义的互动。
再来，AI 的使用必须符合道德规范。教师在指导学生使用 AI 工具之前，也应查询和确认相关工具对用户的年龄限制。以 ChatGPT 为例，用户必须至少 13 岁；若用户小于 18 岁，必须有家长或合法监护人的同意，才能使用该平台（见：OpenAI 网站）。此外，我们也应教育学生如何有效地使用 AI，而不是将 AI 所生成的内容当作自己的作品。倘若学生使用了 AI，教师可要求他们在作业末添加备注栏目，说明自己如何使用 AI。
最后，我们应转变思维模式。AI 时代的到来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与其抗拒与排斥 AI，不如思考如何有效地使用 AI，重新审视人类、机器、学习和评价之间的关系。除了于教学过程中融入人机互动，教学策略也应照顾到教师和同侪的参与（如：教师的指导、同侪参与讨论和评价工作），积极落实社会文化学习理论。
总结
本文所提及的策略侧重于华文课堂，除了满足一般的课堂教学需要，教师也可探讨如何使用 AI 帮助有特殊学习需求的学生。总之，使用 AI 必须有的放矢，才能达到高效低耗、事半功倍的效果。通过上文所提及的策略与例子，本文试图抛砖引玉，进一步刺激教师的思维，并鼓励教师根据具体需要探讨不同的可能性，以充分发挥 AI 的效益。
备注：本文部分内容于新加坡新跃社科大学“Talking AI, Rethinking Humanity”论坛（林容婵，2023 年 9 月）和第七届华文作为第二语言之教与学国际研讨会暨第十一届华文教学国际论坛（高丽云，2023 年 9 月）发表。又，本文的 ChatGPT 截图截于2023 年 6 月至 7 月之间。
参考文献
林容婵、钟国荣（2022）新方向 新主体—从教师的评估素养转向学生的评估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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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less, D. & Boud, D. (2018) The development of student feedback literacy: Enablinguptake of feedback, Assessment & Evaluation in Higher Education, 43(8), 1315–1325. https://doi.org/10.1080/02602938.2018.1463354
Carless, D. & Winstone, N. (2020). Teacher feedback literacy and its interplay with studentfeedback literacy. Teaching in Higher Education, 28(1), 150 –163.https://doi.org/10.1080/13562517.2020.1782372
Celik, I., Dindar, M., Muukkonen, H., & Järvelä, S. (2022). The promises and challenges ofartificial intelligence for teachers: A systematic review of research. TechTrends 66,616–630. https://doi.org/10.1007/s11528-022-00715-y
Chiu, T.K.F., Xia, Q., Zhou, X., Chai, C.S., & Cheng, M. (2023). Systematic literature review on opportunities, challenges, and future research recommendations of artificialintelligence in education. Computers and Education: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4.https://doi.org/10.1016/j.caeai.2022.100118
Crompton, H., Jones, M.V., & Burke, D. (2022). Affordances and challenges of artificialintelligence in K-12 education: A systematic review. Journal of Research on
Technology in Education. https://doi.org/10.1080/15391523.2022.2121344
Hattie, J., & Timperley, H. (2007). The power of feedback. Review of Educational Research,77(1), 81–112. https://doi.org/10.3102/003465430298487
Government of Singapore (2023). SG Translate Together: Frequently asked questions.https://www.sgtranslatetogether.gov.sg/faqs (accessed on 19 June 2023).
OpenAI. (n.d.). Terms of use. Retrieved from https://openai.com/policies/terms-of-use(updated on 14 March 20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