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故事】湘楚网络文学第866期 伍春元:桂系将领李宗仁记述护法战争在安仁的一段往事

文摘   2024-11-08 08:58   湖南  

桂系将领李宗仁记述护法战争在安仁的一段往事

伍春元



《辞海》载:“孙中山所主张的护法运动,目的在于反对军阀独裁统治,建立资产阶级的民主共和国。‘护法战争’实际上是南北军阀混战和北洋军阀内部分裂的过程,它并不是一个真正为了维护资产阶级民主制的法律—《临时约法》的战争。”
“护法战争”中,李宗仁任副营长,后为代理营长。他晚年写了《李宗仁回忆录》,里边提到,当李宗仁所在的桂系部队“旋再退至安仁城北约二十里的渌田圩,阻止敌人南进”。
“我们于安仁县城,奉令开赴前线,准备参加战争。”
“忽然,冼营长发起烧来,不能支撑,必须回后方治疗,故即命我代理营长的指挥作战任务,于是我就集合其他三名连长研究攻防作战方针。”
“我蹲在一株茶树之后,只听得敌人枪声不断,却不见机枪的位置,我只得将身体略略站起,以资观察,忽然一排机枪射来,正打入我胯下。我觉得大腿的肌肉振动了一下,俯视即见血流如注……勤务兵乃自附近农家找了一只梯子,把我抬到安仁县城。说来奇怪,大军作战,城里竟无治疗伤兵的设备。不得已,只好请县政府代雇本地草药郎中医治。”……
据此记述,李宗仁在“护法战争”中于安仁城北约二十里的战场上作战负伤,是真实无疑的。至于安仁城北约20里处的“渌田圩”,则有必要加以说明,它既不是指现在紧靠安仁军山乡南湖村的渌田新圩场,也不是指当时设在桥头屋,王下方向的渌田老圩场,而是指整个渌田(镇、乡)范围的总称。按照当时的交通条件和行军路线,安仁城北约20里处,正是益相境内的战略要地黄茅铺和烟堆岭,与渌田田水相连,这里地势好,可攻可守,是历代兵家必经和必争之地。一些研究历史,研究军事的学者认为:“护法战争”、“北伐战争”,走的是同一条路,同一个方向,在同一个地方作战,决不是现今安仁军山乡南湖村交界处的渌田新圩。
附:《李宗仁回忆录》片断
 “护法”战争(1918年),我们部队自坪石北上,经宜章、郴州、永兴、安仁、攸县直趋醴陵,除在攸县县城外二十里的黄土岭和北军小有接触外,未发生其他战事。
……
在湘中战争开始逆转,于我不利之前,我们这一团最初曾奉令自醴陵北上岳州,作前线大右翼军的总预备队。当我们将入湖北通城县城时,忽闻吴佩孚率其精锐第三师南下,水陆并进,武长路下面我方战事失利,岳州危在旦夕。且敌人在长江舰队企图由洞庭湖溯湘江而上,直捣长沙以断我军的后路,我们乃奉命火速撤退。
三月二十六日长沙失守,我们中路军向衡阳撤退,右路军亦自醴陵南撤至茶陵、攸县之线,旋再退至安仁城北约二十里的渌田圩,阻止敌人南进。这时张怀芝部节节进逼,正面也发生激战。我营于安仁县城奉令开赴前线,准备参加战斗。
到达渌田圩时,前线战况已见和缓,唯据探报,敌人有大队向我阵地右翼移动迹象,我营乃受命向阵地率领本营由渌田圩北进,经过一座大石桥,再行约二里,然后向我主阵地的后方向右前方进发。到达目的地后,一面侦探搜索敌情,一面派哨兵担任警戒。此时全线枪炮声已归沉寂,我营正面亦无敌人。忽然,冼营长发起烧来,不能支撑,必须回后方治疗,故即命我代理营长的指挥作战任务。
于是我就召集其他三名连长研究攻防作战方针。我先发言说:“安仁的县城至渌田圩之间,无一较好的阵地可资防守。我军现选择此一丘陵地带为攻势防御阵地,其优点在于前面开敞,可以瞰射敌人。惟其间亦有不少荫蔽之地,使敌容易潜伏,接近我们阵地。而阵地后约五里直至渌田圩却是一片水田,并有不能徒涉的小河横亘其间,这是名符其实的背水阵,是为其最大的弱点,万一战事失利,我们只有向前冲杀,死里求生,绝不可向后撤退,自取灭亡。请各位同仁提高警觉。”
是晚,平静无事;翌晨拂晓之后,枪炮声渐密。当我们士兵用早膳时,阵地前后落下的炮弹有数十枚之多,幸未伤人。早餐刚毕,我军全线战斗已渐入猛烈阶段。敌人屡向本营猛扑均不得逞。我为明瞭敌人的动态计,乃跑到散兵线上,观察敌我双方状况,即见一部分敌军利用地形,逼近我方火线,和我前线位置相距尚不到三百公尺,五官面貌几可辩认。散兵线后敌人炮兵阵地有炮八门之多,距离不足三千公尺,正向我散兵线盲目轰击。同时又发现我军下面似已被敌人中央突破,友军已纷纷向渌田圩大溃退。
此时战况危急万分,我立即令营部号兵吹冲锋号,向敌逆袭,以遏止敌人的攻势。不料竟无一兵一官向前跃进,我急忙拿起军旗,跃出战壕,大声喊杀,冲上前去——
全营士兵见我身先士卒,乃亦蜂拥而前,枪炮声与喊杀声震天动地。我举着旗子正向斜坡冲下去时,忽见前面一丈多远,有黑影一闪,泥土纷飞,溅得我满头满脸。我用手将脸上泥土抹去,仍继续挥兵反击。顷刻间即将当面之敌击退而占领其阵地。这时正值黄梅季节,下着小雨,岭上泥土甚松,刚才那黑影原是一颗炮弹,似乎没有爆炸,只把泥土掀起,溅了我一身。
经本营一阵冲锋之后,敌人全线攻势果然被我们堵住。这战场是一个丘陵地带,长着不少松木和茶油树。当我们抢占敌人阵地时,他们大部分退走,小部分利用荫蔽地形,一面退却,一面逐段抵抗。
我蹲在一株茶树之后,只听得敌人枪声不断,却不见机枪的位置,我只得将身体略略站起,以资观察,忽然一排机枪射来,正打入我胯下。我觉得大腿的肌肉振动了一下,俯视即见血流如注,立刻伏在地上,仍大呼冲锋,并说,夺得敌人大炮一门的,赏洋五百元。于是全营蚁附而上,杀声震天,敌人竟弃山炮四门而逃。我军全线遂尾跟敌人追击。此时两名勤务兵才扶我退出战场。我发现自己身中四弹,然其中只有一弹射入大腿,其他三弹只穿了裤子,未伤及肌肉。如果我提高身体迟了一、二秒钟,则此四颗子弹必将射入腹部,那就不堪设想了,真是险极!
我自战场退出后,行走不到一里,伤口疼痛难当,便倒了下来。勤务兵乃自附近农家找了一只梯子,把我抬到安仁县城。说来奇怪,大军作战,城里竟无治疗伤兵的设备。
不得已,只好请县政府代雇本地草药郎中医治。这位年近古稀的老先生随身带了药物前来,一到之后,先把带来的生草药捣烂,然后将紧缠伤口的绑腿布解下,检视一番,开口说道:“恭喜!恭喜!腿骨幸未折断,子弹从骨膜之左侧穿过,敷药之后,约十天即可痊愈走动了。”我听了将信将疑,唯恐他在说大话。这大夫随即叫人端上一碗清水,他左手接碗,以右手食指指向碗中作写字画符模样,一面口中念念有词,我也不懂他念些什么,只见他从碗里吸了一口清水,喷在我的伤口上,然后把捣烂了的草药敷上,另拿一块干净白布包扎起来。说也奇怪,我的右腿受伤已六、七小时之久,红肿充血,疼痛异常,而一敷草药之后,痛楚立止。他因我不能在县城久留,另给我一包药,以备替换。我送了他两块银元,这是相当大酬谢,他一再谦辞,才肯收下。据说此草药郎中是当地跌打损伤的权威,果然名不虚传。
即日,雇了一乘轿子,向后方的永兴县进发,当晚宿在途中一伙铺里。铺主人有一年方二八的掌上明珠,她听说我的勇敢,转败为胜,乃自动替我包扎、烧水、泡茶,百般抚慰,殷勤备至。当我翌日离去之时,她似乎颇有依依不舍之情,令我感激难忘。湘女多情,英雄气短,这也是受伤后一段颇值得回味的韵事。
到达永兴后,得悉我军已收复攸县和茶陵两县城,所获战利品有:沪厂造的山炮四门,步枪二百余支,机关枪数挺。不料,数日后忽传衡阳失守,北军分兵向祁阳、耒阳挺进。我右翼军左侧后方大受威胁,正向永兴、耒阳之线撤退。我遂退到郴州休养了半个月,创口渐痊愈,行动无碍。
选自伍春元主编《益相史话》


作者简介
      伍春元(1929.2-2017.12),别号龙谋,安仁县龙市乡人。1949年参加工作,历任郴州地委秘书、科长,永兴县常委兼工交办主任,湖南省永耒铁路党委书记等职。情系家乡,担任《益相史话》主编。


湘楚网络文学编辑部



●来源:伍春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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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侯廉端

●合成:谭   琼

●审定:黄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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