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把放風箏也當硬仗 才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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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丨《感情·生活》

這硬仗 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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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在2018-2020年間.我在電台做過兩三次「私房張敬軒top20」.其中第四至第二十位經常會更改位置.前三強的名字就一直都沒有改變:

第一是《不吐不快》

第二是《不同班同學》

第三則是《披星戴月》

當然這四年間軒公亦推出過不少新作.假如今日再在心裡作出新排名的話.我或許會將《隱形遊樂場》放進前三.這是後話.再有機會做電台的話再逐一揭曉順序.

今晚試說說《披星戴月》

《披星戴月》來自2009年4月份張生發行的粵語大碟《感情.生活》(Love & Living).專輯的第一主打就是《披星戴月》.這也是【澤日生x林夕】這對金牌組合繼2008年的《不吐不快》之後第二次聯手爲張敬軒創作曲詞.

《披星戴月》在歌詞和音符的密度雖然不及《任我行》《不吐不快》《富士山下》《鍾無艷》般令歌者呼吸換氣困難.但依舊出現不少澤日生標誌式的流水式長句.

編曲來自已故音樂人唐奕聪.此前Gary Tong已經為張敬軒大熱作《酷愛》《我的天》以及私房歌《酩酊天使》擔任編曲.這次再度合作.以溫柔的鋼琴作開端.隨著演唱情緒加深.從副歌開始加入吉他與鼓點.最後又只用鋼琴作結.首尾呼應.一氣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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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星戴月」一詞原意用來形容早出晚歸或連夜趕路而備極勞累的狀態.

轉化成歌詞.個人認為林老爷在这首歌中主要想表达的议题.是在如今急速的社會中.人們總是着眼於虛無的將來以及根本跟自己切身毫無關係的所謂國際大事上.爲的只是一個符合社會價值標準的“偉大理想”.我們想得太遠.於是忽視了面前的人事物.營營役役.為生活操勞.為名利奔逐.究竟是更快樂了.還是單純只是更累了?

很喜歡其中林老爺填得十分出彩的一句歌詞:「奮鬥倦得非獎品可鼓舞 那半個睡房非絲絨被鋪可彌補」.奮鬥後所帶來的後遺症並不是金錢或獎品就能鼓舞.因你離家奮斗而空出的那半個睡房.亦非精美華麗的被鋪可以彌補.枕邊人.需要的不是針織絲絨五件套.而是那個確確實實的人.真實溫暖的你.

同是2009年.澤日生和林夕爲容祖兒創作了一首《搜神記》.個人認為歌詞主旨跟《披星戴月》是剛好相反的.《搜神記》裡的女孩是因爲太沉迷於愛戀.雙眼只看到伴侶而失去了自己也失去了整個世界.林夕因而勸導女孩別再【困在你小宇宙損失對大世界的好奇】.

《搜神記》與《披星戴月》猶如一對雙生花，林夕寫給不同情境與狀況下的戀人。假如要爲「林夕x擇日生」這對金牌搭檔的作品配幾對DUO.應該是《富士山下鍾無艷》.《獨家村裏任我行》以及《披星戴月搜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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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大得不可以去擁抱

你腳印又小得轉眼散失於命數

若有天 這副賣相腐化於塵土

可有一分半秒值得我去自豪】

林老爺開篇即點題.寫出世界之大.大得不可能讓一個普通凡人永久擁抱.也說明了人類無論多麼強大.也絕不是地球的霸主.

反觀【你】.這裡的【你】指代的是生活於這個星球內的無數個體.我們只是暫住地球幾十年的租客.沒有了誰都好.地球都會繼續轉動.問自己一句，若有天自己突然消散於世上.忙碌一生所留下的意義是否能讓自己感到驕傲自豪？

【奮鬥倦得非獎品可鼓舞

那半個睡房非絲絨被鋪可彌補】

沒日沒夜的埋頭奮鬥.是什麼導致我們不敢閒下來？那些獲勝的獎品是否具有可持續的鼓舞作用？前半句是鋪墊.後半句才是精髓.

我耗盡一生去為愛人打造一間精緻的睡房.裡頭有着各式各樣豪華的家私.精美的裝飾.最高等級的床褥被鋪.但我卻已經沒有時間陪伴你入睡.沒有了愛人的空虛感，絕不是那絲絨被鋪可以輕易彌補的.如今的空虛.對一直爲了擁有一切而忘掉自己的我而言.更是諷刺.

【知我未夠好 一世人最硬朗或崇高

原來是不想你等赶到了病倒也沒遲到】

我知道我自己不是完美的.所以一輩子都在別人面前盡可能塑造一個硬朗又偉大的形象.但我深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個面具,一個虛無的假象.至於我爲什麼寧願拖着病體.披星戴月都要趕着去拚命.原來是爲了不想妳的幸福來得太久.怕妳等不下去.

【你送贈的非積蓄買得到
你遠去目光非廣闊眼光可望到
將志願托高 高到奉獻沒有問回報

忘掉沒私心去披星再載月積雪為誰掃】

二段開首表達了女孩離開我以後.我湧起的後悔感.妳這些年給予我的所有情意又豈能是積蓄可以買到的.妳遠去的目光中所看到的美好幸福.並非偉大廣闊的眼光就可以望到.

將志願定至無比高尚.高到甘於犧牲一切而爲之奉獻.忘掉了身邊人.忘掉了自己.捱下去.只是爲了幫別人掃積雪.而自己門前的積雪卻無暇顧及.甚至即將淹沒這個家也不自覺.

【回憶這理想不夠理想
沿途逛世間一趟只有向上
關注遠方得到讚賞

但是我哭以巴開火很牽強】

回頭重新審視這個所謂理想.所追求的只不過是個虛無的頭銜.逛盡人間匆匆數十載.心中唯一所想就是怎樣向上爬.

後一句是全篇歌詞的hook line.

我們會過份關注國際大事.哪裡名人過世.哪裡發生地震.在朋友圈哭訴以巴戰爭遺害世人的時候.會否感覺自己哭得有點牽強.我究竟是真的爲戰爭而感到難過.還是說我只是想在別人面前打造成爲一個關注國際大事.有廣闊目光的成功人士.

【只因想到我們開仗
也因不懂去包容才留遺恨在雪上
是否不記得一個你才有獎

是否只記得所有世人

才會不記得我倆】

從而我想到了我們每一次無謂的吵鬧.也只是因爲彼此不夠包容方才遺留下遺憾.假如我能將關注戰火的時間轉去關注妳.或許我們亦不會淪落至此.一直掛心着遠方.仿佛要忙到忘記了妳才可得到獎賞.仿佛我要將全世界都放於心上.才會像現在一樣.完全忘記了我倆.

【問心只妄想跟你快樂牧羊

憑這成就到老去亦安詳】

這一句.歌者敞開心扉.一路摸爬滾打.日夜拼搏.拷問內心.實情只是想跟身邊最愛的妳過一些無憂無慮的平淡日子.假如成真.這就會是我一生最偉大的成就.我明白這需要一定的經濟條件.但絕不是如今這種毫無保留的賣命拼搏.

【談戀愛也許不算理想 
為諾貝爾獎出發先算漂亮
光環無論為誰發亮

但是再不會聽到你拍掌】

爲什麼耗盡一生談好一段戀愛會被稱作是不上進不思進取的事？難道每人都需要爲諾貝爾獎的目標奮鬥才可算得上是偉大嗎?今後我縱然各種榮譽加身.滿載光環也好.權力與金錢應有盡有.卻再也聽不到有妳爲我鼓掌.

【不枉這生需按照誰方向 

每一天都有所為才能毋負過晚上】

文末林夕扔出一個哲學性的命題.究竟怎樣才能做到“不枉這生”？成爲人上人.攀上高山頂峯誠然是大多數人的夢想.

但如果在我的角度.可以跟愛人平淡度過一生就是不枉此生的話.那是否還需要每一天都有所爲才能算是無負這一天?做每件事都需考慮這對未來是否有意義才去做的話.那到底這是夢想，還是病態?

【是否花瓣鋪得更遠便更香
是否不記得戀愛我便忘記呼吸早缺氧

是否把放風箏也當硬仗 才是正常】

全篇都在比較未來與當下究竟哪個較爲重要.高飛還是貼地是長久的人生課題.是否未來一直是花路才是美好人生.林夕這篇說的是勸導世人放鬆.別將樣樣事都放於心上.更別計較得失成敗.別繼續壓迫自己下去.到了絕處.甚至要把放風箏也當成硬仗.才會覺得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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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文至此又突然想起另一份林老爺的歌詞.早年寫給陳奕迅的《猜情尋》.副歌中詞人交出金句:「别当你要奋勇血战 无论聪颖或愚笨 猜猜情寻 虽不如人 不影响你笑脸迎人」.某程度上是呼應了《披星戴月》中的尾句「是否把放風箏也當硬仗 才是正常」.

猜情尋和放風箏皆是遊戲.認真去玩.全心去玩.便足夠.至於輸贏.絕大部分時候都容不得玩家自己控制.所以.在過程中玩得開心就足夠.與其將重點放在結果.倒不如去擁抱那個與你一齊玩的同班.去親吻那個獨一無二的身邊人.

很喜歡一部叫《Good Will Hunting》的電影.內地譯作《心靈捕手》

其中有一個橋段令我至今無法忘懷.

心理老師Sean說.多年前.他曾經因爲遇上自己的妻子而錯過了一次現場觀看一場史詩式偉大棒球賽的機會.那是一場被無數棒球迷盛讚的比賽.

隨後棒球迷will驚呼【你居然錯過了那場比賽？那你此刻一定很後悔當天沒有去看吧？】

Sean淡然一笑 說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