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岩/濮岩寺诗文选读 | 何麟《荔枝赋》(总第25期)

教育   2024-11-14 20:00   重庆  

何以合川? 文象示之。何以文象? 诗文颂之。
本期要解构的文象是濮岩/濮岩寺,主要文象视点为荔枝园、荔枝阁,要读取的诗文是何麟的《荔枝赋》。

0文象信息

合川古产荔枝,从汉代开始就有大面积的栽培种植。唐宋时期,荔枝是四川名产,主要集中在涪州(今重庆涪陵)、巴州(今四川巴中)、通州(今四川达州)和合州(今重庆合川)。据说唐玄宗为传驿荔枝,还置专驿,形成一条直通长安的驿道——荔枝道。该驿道由长安经子午道,再一路南下,最后至涪州,全程2000里。

合州是四川荔枝的主要产地之一。从濮岩山上建有荔枝阁推测,濮岩寺一带又是合州荔枝的主要产区。据史料记载,濮岩荔枝园中,曾因有荔枝树“异本合干”,生机盎然,引得前去一睹奇异之貌者络绎不绝。1137年合州知州何麟特地前往濮岩寺观赏,为我们留下了一篇《荔枝赋》作为传颂。

荔枝寓意健康、长寿、吉祥和富足,也有守护、甜蜜、忠贞不二等花语寓意。濮岩上的荔枝园正如千年古刹濮岩寺的晨钟暮鼓一样,带给合州人民的是一份浓情暖意。


△唐代荔枝道示意图


02 作者简介


何麟,字子应,别号金华隐居,疑即金华人。积学能文,兼通内典,累官右朝奉郎。绍兴七年(1137年)知合州,在任两年余,政通人和,百废俱举,为合州名宦。


△四川古树荔枝


03 诗文推送


荔枝赋

朱夏正中,炎晖丽天。有炜斯果,争华斗妍,灿巴山之绮错,濯(zhuó)涪水以霞鲜。倏(shū)睹扶荔于濮之岩,擢(zhuó)二本以森张,若九微之并然。心骇目夺,不可殚原。于是召宾朋,载肴醴(lǐ),坐飞阁,俯连蒂,钓以登筵,品其色味,盖赤英之丹,所不能抗,而金茎之露,所不能拟也。谁其黠者,细穷物理,属我谈之,执杯以起曰:天下之珍奚,不产于中州,故侧生于遐裔,曾桃李之不侔(móu)。冁( chǎn)然答客:理则易寻,凡瑰琦之所出,必以远而见珍,故槟椰产于交趾,石榴盛于涂林,橘柚贡于淮海,葡萄得于罽(jì)宾。客或谓予,勿以烦言。此固易知,何物不然。盖明珠耀于合浦,白玉出于于阗,孔翠毓于炎洲,火齐来于日南。以人言之,亦复奚别。自昔圣贤,灿若星列,是以戎出由余,吴出季札,秭归之陋而生屈原,苍梧之荒而生士燮(xiè)。曲江而下,世固不乏,又况东夷之人号为舜,西夷之人号为文,何必中原,乃可勃兴。试杨衡而咏之,勇一坐以咸膺,谓食之不忘,托木异以舒诚益。其词曰:大火所熏,炎精所懑,含章抱洁,卓而不群,辉尡于南方,赫然其百果之君子。

释义:

朱夏,炎夏。森张,伸张耸竖。肴醴,酒肴的意思。冁,笑的样子。罽宾,古西域国名,所指地域因时代而异,汉代在今喀布尔河下游及克什米尔一带,隋唐两代则位于阿富汗东北一带,居民主要从事农业,盛产葡萄。于阗,即现在的新疆和田地区。孔翠,孔雀和翠鸟,亦单指孔雀。炎洲,《十洲记》中的仙境之地。日南,今越南中部地区,汉武帝曾置日南郡。由余,春秋时帮助秦穆公成为霸主的大臣之一。季札,春秋时吴国人,以谦恭礼让、非凡气宇和远见卓知而著称。士燮,东汉士燮,是苍梧(今广东省梧州市苍梧县)人,曾任交趾太守。赋文核心要义如是——

(1)盛夏之中,炎晖丽天,有荔枝依濮岩而繁茂生长,其果灿若云霞,摄心夺目,堪为珍稀。(2)天下珍稀,多出自四方而非中州,有的还来自边僻之地。如槟椰产自交趾,石榴盛于涂林,葡萄来源西域,明珠耀于合浦,白玉出自于阗,孔雀生于炎洲,等等。(3)以人才作论,亦是如此,由余生于戎狄,季札生于吴楚,屈原生于秭归,士燮生于苍梧,等等,他们出生地几乎都是贫陋之处、蛮荒之所,而非中原平坦开阔之地。(4)荔枝者,卓尔不群、傲视群物于南方,受阳光照射,合天地精华,其性热烈,其德高洁,实乃百果之君子也。


△重建于合川文峰公园的荔枝阁


04 鉴赏提要


这是一篇关于荔枝的文赋。作为赋的一类变体,文赋是唐宋古文运动的产物,它以古文代替骈文,其特点在于融写景、抒情、叙事、议论于一体,用比较整饬的语言写作铿锵和谐的韵文。

该赋第一部分,以写景开篇,尽情描摹了炎炎之夏的合州山川。此时,漫山遍野的花果灿了巴山、美了涪江。忽然凝望,有荔枝扶于濮岩之上,一派生意盎然。

第二部分,也是文章的主体部分,作者通过叙写宾朋相聚的场景:围坐飞阁之中,品荔枝、饮佳酿,由此引出了“凡瑰琦之所出,必以远而见珍”的设论:“天下之珍奚,不产于中州,故侧生于遐裔”。

接着作者进一步以主客答难的结构形式,一句“以人言之,亦复奚别。”从论物产到议人事,讨论了中心与边缘的关系:自古圣贤,灿若星列,大多出自天下四方而非都城中心地域。

第三部分,大家一起唱和,歌咏了荔枝“含章抱洁,卓而不群,辉尡于南方,赫然其百果之君子”的风采。以此收笔,点明题意——

荔枝,果中君子也;我辈,国之栋梁也。天下人才亦如天下物产,远而奇,偏而贵。我辈虽在远离朝廷中心的地方供职,但也要倍加珍视,守住自己的君子之道。


△满山荔枝“妃子笑”


05 漫读拾遗


有关荔枝的著名诗句很多,我们不妨一起来读上几句: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杜牧《过华清宫绝句三首》)

“日啖(dàn)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苏轼《惠州一绝/食荔枝》)

“锦江近西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张藉《成都曲》)

“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香。”(白居易《荔枝楼对酒》)

“世间珍果更无加,玉雪肌肤罩绛(jiàng)纱。”(丘浚《咏荔枝》)

“两岸荔枝红,万家烟雨中。”(李师中《菩萨蛮·子规啼破城楼月》)

“著阴无隙地,飞焰欲横天。”(郭子章《荔枝四首(其四)》)

“我来方秀发,红云几万重。”(邓肃《看荔枝》)

读到这些诗句,我们免不了要遥想,遥想当年合州濮岩上那“灿巴山之绮错,濯涪水以霞鲜”的荔枝景象了。


苏轼食荔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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