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欲喧嚣至上，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些尘封于世人视线之外的旧物？承载着旧时光的一页页悲欢厚重，拂去厚厚的历史尘埃，那些风干的陈年影子，依然被重新打磨出熠熠光彩。
汉川田二河古镇，两百多年老醋坊。这里一直采用源自两千多年前的古法酿造技术。每年端午节前后，采益母草等三味草药，配以蒸煮熟透的麦子，制作出独特的酵母，此乃粮食酿造制酒制醋的发端。
米醋酿制源于古法制酒工艺，即先酿出酒，再以酒为原料制作米醋。古法制酒在中国有数千年的历史，一千五百多年前，北魏古籍《齐民要术》记载有制酒制醋工艺。用糯米制作食用醋，需经过蒸馏、出锅、凉料、发酵，拌和发酵原料等工序，由此酿造出浓浓的米醋，醇香醉人心脾。
田二河米醋坊，属传承千年的“神酢法”。即先作醋曲，将大豆或含蛋白质丰富的食材煮熟后与面粉混合，加水调合成饼状平铺，用本地本时节生长的草药叶子盖上，培育出未知的菌类在饼上繁殖，这些曲菌孢子经过发芽生出菌丝，接着菌丝又生育出大量黄绿色孢子满布于曲上。
老字号大丰号，可考证起码有一百多年历史。清末状元张謇，是清末民初国内民族工业启蒙的标志性人物之一，在浙江沿海地区推广的盐垦模式大获成功，受到时任两江总督张之洞大力赞赏与支持。张之洞调任湖广总督后，为发展湖广工农业，盛邀张謇与同乡周扶九到湖北创办大丰号，从事盐业专营与银号等业务，围垦湖田推广棉花等经济作物种植。同时，也开办酿酒醋坊作坊。当地曾有民间传奇，周扶九积累的巨额资产不明。解放后，田二河镇曾有人在某处见过，该户人家祖传下来，一副以夜明珠为材质雕刻成的麻将。
如今田二河镇的醋坊里，依旧留存有不少百年以上历史的醋缸。这些醋缸属专门定制，做工十分讲究，皆标刻有“大丰号”字样。甚至，连缸体外每个细小花纹，都清晰可见银色金属标记“丰”字。与笔者一同采风的本地某摄影师，亲自拿到手里掂了掂，直径约九十公分的醋缸，重量不到十公斤。另得知，醋坊更有一个直径达三米以上的圆形木制浆盆，是淘洗糯米等原材料的专用组件。通过这些物证，完全可以想象出当年醋坊的大型规模化生产，以及曾经繁华的景象。
近几年，湖北的天门、仙桃等地，分别打出了天门蒸菜、沔阳蒸菜的地方特色文化品牌。两地为这一荆楚特色蒸菜的归属地，谁是正宗颇有争论，舆论双方特别是网上论战，似曾斗得不可开交。汉川蒸菜没有参与竞争，但尝过汉川蒸菜味道者，皆认为其味道不会比其他地方差，甚至还会更美味。大家可能不知道，这蒸菜的味道依靠食材的选取与加工工艺流程，但提味与出味，靠的就是这古法酿制的正宗米醋。市面上一般的醋酸度分别为4－6度，老米醋酸度为9度。
有趣的是，汉川市的田二河镇，按照地理位置，刚好在天门、仙桃两地的夹角处。大丰号也是唯一取得食品生产许可证，并注册商标的醋坊。
据醋坊主介绍，与他一同坚守在这里的，是一群从业多年的本地老工匠。虽然收入来源十分有限，但他们甘于寂寞，甘愿与繁华世界隔离。他们更无惧风雨，再穷再苦也无悔。他们是一群不善言辞者，却以常人读不懂的物语，与大自然亲密对话。
或因专注制醋工艺，鲜有广告宣传，米醋产品鲜为人知，导致销路不畅，效益不好。但米醋坊未因此降低成本，他们选取的原材料，是没有改良品种的珍珠糯米。他们严格遵从农历物候规则，遵循江汉平原独特气候规律，严格依据古法发酵过，数十道工艺流程丝毫不马虎，制得良心好米醋。
百年陶缸，无根之水，映衬出的蓝天白云，仿佛诉说着残缺的记忆。无人问津的老醋坊，孤独坚守的匠人，抱团艰难地走到今天。我无意间拍到这张构图不算完整的照片。唯感叹，时过境迁，岁月不居。谁都找寻不回往昔的回忆，以及完整的影子了。
作者简介
邹斌，笔名、网名“为革命撵兔子、一汉在川”，70后，省级作协会员，现居汉川。常以五台山山门一联自勉：看破世事难睁眼，阅尽人情暗点头。自诩混迹网络文学中一只不太慌张的蜉蝣。
出品：汉川市融媒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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