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思乡情结愈发浓厚,不由想起那些年在家乡的情景。
有人说,从小在农村长大是可怜娃,我却不这么认为,和城市的孩子比起来,农村生活经历恰恰是一笔无比珍贵的财富。
童年时代尽管吃的差、穿的烂,但精神世界却丰富多彩。山上山下、河里河边、村内村外,处处都是游乐场,自由自在,没有约束,不用花钱,想怎么耍就怎么耍,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想成多大精就成多大精。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刻进每个农村孩子的骨子里。课余之时,上山砍柴、下地劳作、割草放牛,成为每个农村孩子绕不去的记忆,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上山拾柴火。
家乡武关生态良好,植被丰茂,无论哪面坡上都长满密密匝匝的树木,这些林子既护佑了水土田园,也为家家户户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生活能源。
柴米油盐酱醋茶,有饭吃首先得有柴烧,柴字放在了第一位。每到冬季,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围满高高低低的柴摞、草垛,它们的高低大小,既反映了这户人家的殷实程度,又反映出这家人的勤劳与否。
拾柴火需要做足基本功,得磨快刀、泡好要(葛藤)、吃饱饭,往往早上出门,擦黑才下山。
那时家家户户都有自留山,我砍柴主要在河对面的黄家岩,一来是我家的自留山,二来离家比较近。沿着绳状的小路蜿蜒爬到半山腰,密密麻麻的树梢子像头发一样,但山势却有六七十度,手心唾口唾沫,握紧镰刀,每砍一根柴,双腿都要打一会儿颤。好不容易整理出一摞子,上下各系一根要,踩实压紧捆牢,上下用两根要连接,叫打背肩。
攒够五六捆后,开始往山下翻腾。顺着前人滑过的明溜溜的陡坡,一捆一捆连翻带拖盘到山底,任务就算完成一大半。踩着列石背过大河转盘缠,一捆一捆码到房山豁,感觉力气抽完了。
农村人把柴火分为“瓤柴”和“硬柴”之分。瓤柴多数为庄稼秸秆、蒿子之类,引火快但不经烧。硬柴最理想的是花栎树、铁匠木,不但好破还燃烧时间长。但村庄附近没有硬柴,需要到远一点的山沟里去砍或掏钱买。
有一年,天空飘着零星雪花,父亲开着拖拉机跑到惠家坪和罗家庄中间的半坡上,从一个熟人那里砍了足足三四千斤,劈成小块码在房檐下,整整烧了大半年。还有一年,约上同学加玩伴爬到张涧对面的陡坡上砍柴,与姓刘的少年还打了一架。
那时,在不影响学业的情况下,每年冬季我和弟弟都要拾上五六十捆,院子里撂不下,就撂到房山豁,能烧上一整年。大冬天里,被荆棘划烂的双手没有痊愈过,也引得乡邻的夸奖和羡慕。
感谢那段苦焦而快乐的时光,她培养了我们吃苦耐劳的品质,锻炼了对不堪生活的耐受力,赐予了我们爬坡过坎、战胜困难的勇气和力量。
如今回到家乡,几乎家家户户用上了煤气灶、电磁炉,再也没有上山拾柴的场景了,也看不到高高的柴垛和袅袅的炊烟了,但那拾柴火的场景却永远印在脑海里,久久不能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