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是金庸大侠的经典之作,书中男主郭靖资质平平、单纯质朴、不擅交际,甚至给人感觉有点呆傻,但因为性格坚韧,终成大器。在帮助铁木真打败札木合后,铁木真不但封郭靖为千夫长,还将女儿华筝许配给他.从此,郭靖成了蒙古大汗的“金刀驸马”。
图:影视剧郭靖形象·黄日华版
许多读者以为,既然是铁木真所赐,当然是黄金所制。其实,这是种美丽的误会。《射雕英雄传》中,并没有关于“金刀”的详细描述,铁木真所说的“金刀”,应该只是带有错金、錾银,装饰有珠玉的蒙古弯刀。
历史上,铁木真的女儿基本上是以和亲的方式出嫁,那些乘龙快婿被封王食邑,位尊权重,成为汗室屏藩。蒙古黄金家族与亦乞列思、许慎氏、汪古部、高丽王室...等家族通婚,没有与汉人通婚。
中国是历史上使用黄金最早的国家之一,在古代,黄金属于贵重金属,金器往往为贵族所专用,是身份的象征。古今中外,用黄金装饰的刀剑寻常,用黄金制作的冷兵器则十分罕见。
图:埃及法老图塔卡蒙的黄金匕首
大英博物馆馆藏着一柄来自中国的镂空铸金剑柄,出土于山西浑源时剑身不知去向,因此剑是青铜、铁制、还是黄金所制成了历史之谜。黄金质地柔软而且沉重,用它打造刀剑,不但暴殄天物,而且中看不中用。铁木真虽然多金,但也不会愚蠢到用黄金铸造佩刀。可见“金刀”,只是镀金、错金、镶金银珠宝等的一种工艺得名,或意在突出其尊贵。
了解了“金刀”的可能材质,那么结合战争形式及蒙古刀的特点,不难猜出其形制了。
图:山西浑源出土的黄金剑柄,藏于大英博物馆
传统蒙古刀造型独特、制作精良,深受收藏者喜爱。蒙古刀源自草原,是蒙古游牧民族使用的刀具。早在我国先秦时期,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就开始使用青铜材质的刀具了。其中,以鄂尔多斯出土的居多。
图:鄂尔多斯地区出土的青铜刀
图:蒙古骑兵冲锋场景
影视作品中,经常会出现成吉思汗的勇士挥舞着蒙古弯刀冲锋的画面。其实,蒙古人在最初的征战当中使用的不是这样的弯刀,他们使用的是契丹长刀。在战争与商业往来中,蒙古人接触到了阿拉伯弯刀,蒙古人并没有完全复制这种弯刀,而是综合了阿拉伯弯刀受力上的优点,契丹长刀的厚重、宋人朴刀的锋利,锻打时采用了汉民族淬火技术,打造出了具有本民族特色的蒙古弯刀。
图:内蒙古馆藏蒙古弯刀
在冲锋陷阵时,锋利的蒙古弯刀可以轻松砍断对手的刀剑,但它也有一个致命的缺憾——刀体厚重,过于消耗体力,不利于长久作战。频繁的战争,工匠不得不对蒙古弯刀进行改良。到后来,形制逐渐固定下来,形成刀尖上翘,刀身略呈弧型,尾部加环的蒙古刀。根据史料记载,蒙古骑兵部队的制式装备以蒙古刀和长枪为主,“有环刀,效回回样,轻便而犀利,靶小而褊,故运掉也易;有长、短枪,刃板如凿,故着物不滑,可穿重札。”《蒙古秘史》一书中,记载了蒙古骑兵冲锋的场景:
我祭起了远处能见的大纛,
我敲起黑牤牛皮的响声鼕鼕的战鼓,
我骑上乌骓快马,
穿上坚韧的铠甲,
拿起钢枪,
搭上用山桃皮裹的利箭,
上马去和阿惕蔑儿乞惕人厮杀。
我祭起了远处能见的大纛,
我敲起黑牤牛皮的响声鼕鼕的战鼓,
我骑上黑脊快马,
穿上皮甲衣,
拿起有柄的环刀,
搭上带箭扣的利箭,
要与兀都亦惕蔑儿乞惕人,
决一死战。
蒙古弯刀的优势在马上,骑兵在冲击的时候,手持弯刀,刀刃向外,借助马的速度以加速度劈砍向对手。与剑相比,由于弯刀有很好的曲度,在接触人体的瞬间,可以沿刀刃的弧面快速滑动。蒙古弯刀在挥动的同时可以与人胳膊挥动的曲线完美的结合,从而在扩大敌人创口长度的同时又至于因为砍入太深一时无法拔出。连续劈砍,在砍到坚硬的铠甲时也不至于将刀震脱手。
蒙古弯刀的犀利,保证了蒙古铁骑在野战时,相较而言,在杀伤力方面更占上风。作为能征惯战的部族首领的铁木真,所赐“金刀”多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精工打造的蒙古弯刀啦。
图:美剧《马可波罗》中的蒙古刀
蒙古刀的发展:
1219年至1225年,成吉思汗率领大军征服中亚细亚,又于1227年占领了河州、洮州、积石州(今甘肃积石山,青海循化、同仁、贵德等地)等地区,为了巩固该地区的统治,组建了一只由保安族工匠参加的“探马赤军”。这些工匠亦工亦兵,不仅负责当地的汉字还得继续从事打造兵器的营生。这些工匠主要负责制作弓箭、土枪等,由于有着精湛的技艺和冶金工艺,这些保安族工匠有着其他工匠无法比拟的制刀资质。从前这些工匠制作的刀具主要用来防身,迫于生计,逐渐生产的刀具朝着商品的方向发展了。保安族工匠用他们打造的刀换取日常生活用品,从此保安族制作的刀具在北方游牧民族中流传开来,形成了现代蒙古刀的雏形。
图:保安族腰刀
随着多民族的融合,对汉文化的汲取,蒙古刀也开始朝着更符合生活习惯的造型变化。在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吃肉喝奶的饮食习惯下,蒙古人日常使用的是便于宰杀和切割牛羊肉的刀具。
居住在森林,过着狩猎生活的蒙古族,蒙古刀主要用来捕杀野鹿、狍子等猎物,使用的刀不但要求可以杀死猎物,遇到其它大型猎物时还得防身自卫。因此,他们使用的刀更接近作战时使用的蒙古弯刀,刀身较宽、刀尖锋利、有深血槽,很少当做餐具使用。
对于居住在草原,逐水草而居的蒙古游牧来说,他们的生产资料就是他们饲养的牛羊。这些牲畜从宰杀到切割食用,甚至是皮革的加工都离不开带有利刃的刀具。久而久之,他们形成了使用短刀的传统。短刀携带轻便,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渐渐地这种蒙古短刀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日常用具。在成为切割肉食的餐具后,蒙古刀演变为刀身细长、直刃、直柄、有浅血槽,形成了现在所看到的传统蒙古刀。
图:传统蒙古刀
在蒙古族民俗中,火镰是光明的象征,蒙古刀又有辟邪的作用。蒙古族男子常将火镰和蒙古刀分别佩戴在腰间两侧,意思是保佑平安。骑马外出的时候,蒙古刀插在腰后,进入别人的蒙古包后,必须将火镰和蒙古刀卸下,以示对主人的尊敬。
不同佩饰的蒙古刀,象征着佩戴者的身份与地位。
普通牧民的蒙古刀,刀柄和刀鞘上的装饰物很少,一般只做简单的包铜或者干脆用兽皮、兽革、兽骨来做装饰。
图:普通牧民使用的蒙古刀
经济富裕的牧民,蒙古刀相对考究一些,刀身会选用更好材质打制,刀鞘上包银,也偶尔会加一些镶嵌物。
图:家境富裕牧民使用蒙古刀
王公贵族的蒙古刀则选用上好的钢材、贵重的檀木制作,刀柄与刀鞘上錾银、错金,镶嵌不同的宝石作装饰,以彰显身份。
图:蒙古王公贵族使用的蒙古刀(男式乾刀)
蒙古刀,长十几厘米到几十厘米不等,一般分为男式乾刀与女式坤刀两种:乾刀要比坤刀尺寸宽大,外观看上去更阳刚一些。火镰的造型上也有不同,男式刀呈梯形或者直线型,而女式刀的火镰则为圆形香包状,不差钱的人家也会镶嵌珊瑚,看上去更加俏丽玲珑。
图:女式坤刀
一柄小小的蒙古刀,承载了悠久的历史,是草原游牧文明最具代表性的器物。到了近现代,蒙古刀多了一些新的精神寄托,一把好的蒙古刀,寓意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幸福人生吉祥如意的祈祷。因为其独有的民族特色,也成为了馈赠亲友的礼物,倘若能收藏到一柄好的蒙古刀,那更是一件值得开怀畅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