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华堂：乡亲】池渔：马菲儿童年的“武”故事

一九九四年秋，莲花村马有根家又又生了又又一个闺女，马有根当过兵，退伍回村接了他爹的班，当年年修路年年难成的村支书。又一年青山即将泛绿、点点山桃花抢开的日子，山洞里前晌装的炸药，晌午饭罢了睡醒还没响。老支书兼老爹一个人上山进洞查看什么情况的时候被雷管嘣没了。马有根接任支书以后，饱含热泪继续带领全村百姓开山筑路。秉承传统，坚定修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可是全村人以生男娃为荣，不争气的支书媳妇连生三个朵金花，着实有些头大，连老天爷都不想让马氏后人再窝在山沟沟里？村里人开玩笑说，支书在部队是大擒拿高手，一招搂抱摔打一个团找不到对手，天天一闲下来就在小广场秀几下，确实值得全村喝彩。可在传宗接代这件事上天天和媳妇练武也弄求不成，无论如何马支书还是不忍放弃对大擒拿招式的执着。闺女还没站稳，就想着怎样扎好马步被更加威武的老母亲拿着鸡毛掸全村撵着打。闺女怎么了？花木兰穆桂英等等个个不比男子汉差。给头一个大闺女起的名是“一招”，名为一招制胜。第二个闺女是“二招”，名为如雷贯耳。这老三以后呢国家不让生了，就叫“绝招”算了。

“绝招”人如其名，大家通常把三闺女叫“三怪”，一般是孩子里最难应付的超级宝贝，连中“两元”的支书闺女是全村最淘气的一个，是全村最出名的“捣鸡毛”，平时筑路碑园、挖龙潭瀑、爬蚂蚁梯，到哪都能看到这个假小子溜湾。见到小孩子，不管大小都让叫“三哥”。当然，擒拿手得到父亲的亲传，村里孩子们都受过她的秀拳之“辱”，根本不敢招惹她，外村来的小孩子们可就惨了……某个夏天的上午，绝招正在村口一棵五米高老核桃树的树杈上玩耍捉乌嘤，突然发现挂壁公路上下来一群年轻人唱着革命歌曲喊着口号赶了过来。“旗手”是支书在军营的一大憾事，所以绝招从小对这个名称视若神明。红旗上五星用的什么布，棋杆是什么材料，杆顶有没有红缨枪，为什么被一个肥不塄登、貌似正经、憨里憨气、满面油光、大背头大眼镜的家伙非常严肃的举着。好奇感瞬时充成满格，从树上哧溜一声爬下来。本想当时就抢下这面旗，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并且非常亲切的过来，一时也找不到机会，就偷偷的跟着队伍朝村里走去。

这群人正是毋鼎革和他的同学们。那些年，大学生在是“稀缺”品种，放暑假的几个意气丰发雄心壮志思想超前“左”派分子，商量着怎样过一个有意义的大山假期？太行山下的城市里一天一个变化，只有小城在原地踏步……有人说，五千年中华历史证明一件事，悲剧往往是没有找好接班人，没有搞好教育，小城的落后在于教育不重视，就是当下还有好多村里小孩受不到正规教育。当然，教育不光是教育局管的事情，而我们做为一个小城人，应该到乡下到山村去唤醒人们重视较育，才能从根源上唤醒小城。几个人发起成立大学生志愿者协会，没想到当时的赵县长也很开明大方，认真听取了大家慷慨激昂的演讲后，指示相关人员帮我们走通程序，还在果品公司院里安排了两间办公室。协会刚成立就招募了会员50余人，还有人不断的想加入。毋鼎革被推选为主席，杨昊为副主席。协会成立后的第一个活动就是计划下乡捐赠图书。大学生们三天不到收集各类书籍2000多册，毋鼎革自掏腰包做了两面大红旗，找赵县长给开了两张大学生志愿者下乡的介绍信，就和杨昊二人各挑一面红旗，兵分两路，徒步朝莲花村和阳马村出发了。

毋鼎革选择的是莲花村，山路上果然风景秀美，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觉得累，一行十几人才访到了村口，他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猴子怎么跑村里来了，上窜下跳真是太快了，又摘下眼镜擦了擦，又看了半天，还以为看错了。当大家告诉他看到的是一个小女孩，一个人骑在五米高的大树杈上，上下如飞像个燕子似的，嘴里嚼着一小截狗尾巴草。毋鼎革惊得眼球都快瞪出眼镜片外。还有人告诉他，小闺女正偷偷跟在队伍后面，不知道想干什么。毋鼎革往后一看，啥都没有，可是大家都说有，就让别人举上旗，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慢慢的退到队伍后头。可是不管怎样走，好像小闺女也发现了他，故意让他看不见玩起了捉迷藏。慢慢的和队伍拉开了十几米距离，还是没有发现。这时想小便就对着一棵树刚要解裤子，就听到有人喊“丑不丑”，连忙拽起裤子又换了好几个地方，总能听到有人喊，真真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声”。

他实在忍不住了，在他认为看不到的地方解决了问题。提起裤子后才发现一小闺女捂着眼睛躲在他方便的大石头后面，场面十分尴尬，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匆匆逃开了。一伙人不知怎么的又走到了村外，农村当时的路弯弯曲曲十分怪异。原来大家走错路了，以前村上的小路四通八达，不是本村人很容易走错……就在大家讨论上下左右的时候，小闺女居然毫无征召的出现在一棵树上。大家像看孙悟空一样看着她，穿着一件有些褪色的粉红色衣服，扒在树上瘦小的个头有一米三四左右，虽然看上去灰头土脸、蓬头垢面，但脸蛋娇小精致，透着鲜果般的红润，像一朵正在含苍未放的花朵，大眼汪汪像一条流淌在山野的小溪，散发着自然纯真的美丽，让人忍不住都想多看几眼。

“你好？小朋友！这是不是莲花村啊？”毋鼎革心里憋了很久，但是想起刚才的冏事也不敢发出声来，还是别人替他问了。小闺女也就七八岁，还不知道自己的村叫个啥？村里平时很少有外人来，她见到的都是村里人。这次来了一伙陌生人，她憨了，甩动的两条腿也停止了摆动，瞪着两只眼望着他们，没说话。毋鼎革急了连么问：“你叫啥名字？”

“马绝招！！！”小孩嘟哝了一声，和苍蝇声音一般大。毋鼎革听成了：“看绝招”连忙后退几步。可摇了摇大脑门子，又觉得不对劲。连么又凑上前去“啥？”毋鼎革没整明白。“姓马！叫绝！招！”这次声音大了，几乎是吼叫了一声。毋鼎革一伙都哈哈哈的笑了一番，有人逗她说：“你叫马叫绝么？”还有人逗说：“你叫叫绝么？”也有人说：“你姓马叫绝，叫招么？”……大家都忍不住哄堂大笑。小闺女开始也没什么，后来好像听懂了，气得满脸通红。这时只见小闺女真急了，她大声喊道：“我叫绝招！你们敢笑我，你们应该叫我三哥！我爸说来用拳头说话，谁敢笑我，就和我比比武！！！”大家笑得更厉害了，见到大家都在笑，她又喊道：“我们学校五年级的都打不过我，我爸也打不过我，你们知道么？叫我三哥！”毋鼎革更是一脸惊诧，看到小闺女一本正经是真的一样。“是不是你要和我比武？”毋鼎革仍然在惊诧中，一拳过来，他下意思往左一躲，接着没想到小闺女声东击西，照他右腿尖狠狠踩了下去，毋鼎革重心不稳立马象征性摔倒。大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也不知道谁带的头，直接齐声喊：三哥！三哥！三哥威武！！！

所有人被这个叫“绝招”的小闺女征服，她问我们能不能帮她实现一个愿望，当一次“旗手”，这是她爸心中的至上荣耀，大家立马表示支持，让她高举着会旗沿着长长的石板小径带着我们往村里走去。莲花村那简直就是个“石头王国”镶嵌在山背上，依山而建，房屋层层叠叠，鳞次栉比。石板桥、石板路、石头房，构成一幅美丽乡村田园风光，使人仿佛来到了世外桃源。村委会和马有根家紧按着，村委会坐北朝南，中间是十间两层砖混办公楼，两边分别是三间石头房，石头院墙木头板大门。马有根家是单层矸棚石板房，一排六间，墙体片石全部是石匠手工雕琢，整整齐齐的似豆腐块一般。

看到村委会上锁的大门有些纠结，转眼望见一农家烟囱冒烟，料想这家肯定有人，就冲这家院里走去。这正是支书马有根家，绝招妈正在家烧火做饭，先是看到绝招跑进来上炕，没多会就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便从矸棚里跑出来看个究竟。毋鼎革看到布帘后面伸出张脸，赶紧向前跑了两步，走到绝招妈跟前。

“阿姨，我们是大学生志愿者，想打听一下村主任家住哪？”

绝招妈一听是一群大学生，不敢怠慢，忙说：“先进家来，我给你去叫。”

“阿姨，不用，我们人多，就在院子里等吧。”毋鼎革连忙说道。

莲花村在省界线上，口音和陵川县差距明显。

绝招妈进屋把锅从火台上端开，一边拍打围裙上的面灰，一边掀门帘，一拐弯就不见了。

村里没有经济来源，也就是农闲时候，马有根带领村民在村后的石料场凿石头，门墩石、碾磙石、牛槽、茅梁石……不一会，马有根就从村后石场沿着房后的小路就回来了，同时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人。

“你们好！你们好！你们辛苦了！”马有根激动的和毋鼎革一伙大学生一一握手问好。

“主任好！”毋鼎革开始自我介绍：“我们是县大学生志愿者协会的成员，这次来莲花村，主要是受县政府委托到革命老区搞社会调查，我们也想为村里捐赠一些图书和学习用品……”

“院里晒慌，我们到大队说话吧。”马支书热情的打断了毋鼎革的话，伸手做了个引路的手势。

“栓贵、有富、二狗，我们都分分工，一家领几个大学生，你们几个都赶紧回家看看晌午吃啥饭，焖上和锅大米的就炒俩葱头、调个黄瓜，吃扯面的就改成烧油馍，滚锅鸡蛋汤。”马支书毕竟当过两年兵，见过世面，说话办事干巴厘脆。

说话的功夫，马支书就打开大队院大门，领着进了会议室。会议室在办公楼一楼右手侧，其实就是个三间教室，只是用课桌围了个圈，前墙和后墙是两块泥土墨漆黑板，后墙上是学习园地。毋鼎革双手提给马支书介绍信，然后说：

“我叫毋鼎革。”

（未完待续）

回去后，毋鼎革连续做过一个梦，梦里绝招说，村里有个规矩，如果看到异性的某个特殊地方，就必须嫁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