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bel”在希伯来语中意为“混乱”,典故出自《圣经》,话说诺亚方舟之后,幸存人类妄自尊大,想修一座举世无双的通天塔,上帝知道后非常生气,后果也极为严重——上帝混乱了人类的语言,造成无法沟通,使之产生分歧与猜忌,人类再也无法通力合作,登天就此止步于幻想,巴别塔由此得名。
早在墨西哥导演阿加多·冈萨雷斯·伊纳里多处女作《爱情是狗娘》面世时,反响便是一头感慨惊艳,一头断言昙花一现;之后风格更纯熟的英语对白作品《21克》,就开始令人对这种分段式结构产生审美疲劳,没想到冈萨雷斯接下来却执着地选择了一部更加繁复沉重的《巴别塔》——从片名不难看出,这是冈萨雷斯真正的野心之作,影片主题超越了《爱情是狗娘》的宿命和《21克》的救赎,将探讨重点放大到更抽象的沟通问题;内容沿袭其一贯的主题式分段,利用一把猎枪串起全球四地的多个故事:送枪的日本男人和其聋哑女儿、开枪的摩洛哥小兄弟、中枪的美国夫妇以及夫妇二人的子女与墨西哥保姆。从演员构成来看,这是场典型的群戏,但内容结构则是导演标志性的一次沉淀,冈萨雷斯总能从人性最细微之处入手,虽然片中几个意外的产生有其偶然性,但所传递的情感却极具共通性,故事中四地除了人与物之间的具体联系,在抽象细节上也遥相呼应:爱情、两代关系、陌生交流等多个元素贯穿,传递出多种复杂情绪的产生与消融。
作为一部展示群生众相的电影,《巴别塔》的成功自然离不开众演员的出色演绎,在冈萨雷斯的出色掌控力下,好莱坞巨星布拉德·彼特和凯特·布兰切特一洗星味,将一对在异国它乡遭遇飞来横祸的美国夫妇诠释得异常质朴可信,如果说布兰切特是以演技见长的话,那彼特的表现就堪称脱胎换骨;与冈萨雷斯多次合作的墨西哥演员盖尔·加西亚·伯奈尔和阿迪利亚娜·巴拉扎,演技也越发精湛,与角色设置十分合拍;最难能可贵的还属日本段的菊地凛子,其对渴望交流的极端聋哑女的塑造尤为令人难忘,堪称年度最惊艳的新人表演。演员们集体的精彩表现,保证了影片主题阐释,让《巴别塔》成为语言、国籍、文化跨度最大的年度之作,也是最具融合感的一部群相电影。
影片在戛纳推出时赢得满堂喝彩,而广泛公映后却招来不少非议之声,究其原因,大多是责怪导演冈萨雷斯和御用编剧吉烈摩·阿里加过于偷懒,两人从《爱情是狗娘》、《21克》到《巴别塔》,在结构掌控上已经轻车熟路到老油条程度,过于精雕细琢的结构设计喧宾夺主,冲淡了影片该有的朴实感。对交流障碍现象所表达的悲悯情怀,也被一部分观众认为是“假惺惺”。
冈萨雷斯给演员说戏也很绝,他不仅会详细介绍角色当时的情况,还喜欢自己表演一遍给演员,即使对方是布兰切特亦不例外,这点跟李安那种文质彬彬的导演还真是有些不同,更好玩的是,他可能前一秒还在用西班牙语跟演员说戏,下一秒就用英文喊“开机”,这恐怕是《巴别塔》剧组独有的风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