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林在勇《心上过天风——壬寅诗馀二百首》序

文化文化 2024-10-23 00:01 江西

点击上方蓝字，关注云帆诗友会

【云帆品读】

星汉：林在勇《心上过天风——壬寅诗馀二百首》序

作者简介

星汉：姓王，字浩之，1947年5月生，山东省东阿县人。新疆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华诗词学会发起人之一，第二届、第三届副会长，现为顾问；新疆诗词学会创建者之一，第七届会长，现为名誉会长。出版著作有《清代西域诗研究》《天山东望集》等20余种。

我要说句：“在勇吟兄，久仰了！”这可不是旧文人的客套话。我在网络上经常见到在勇吟兄的诗词大作，见其水平颇高，然缘悭一面。我和中华诗词学会的周文彰、林峰都是吟坛老友，他们说在勇有词集要出版，要我作序。开始我没有答应，认为自己才疏学浅，恐辱上乘。经过周、林二位吟兄的“鼓动”，我答应试试。我比在勇痴长几岁，在这篇序里，下文就直呼其名了。

我年轻时，在铁路上做信号工，当时处在“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封资修”的书籍根本看不到。我帮老泰山往地下室“藏书”时，顺便“窃”了几本，其中一本是林大椿辑的《唐五代词》。后来我“转战”到青海，驻在大草原的小火车站上，那里“抓革命，促生产”，两手都抓，两手都不“硬”，空余时间较多，便于读书。好在这里人烟稀少，工友们也不会告密，故能将多本“封资修”的书籍读毕，其中包括《唐五代词》。有心得处，还用红蓝铅笔画了杠杠。否则，我见到在勇的《心上过天风——壬寅诗馀二百首》，还真的无从置喙。

在勇把词集掷下，使我吃惊不小。这二百首词作，竟然不见重复地用了二百个词牌，选用词牌之多，星汉于古今词人尚未之见。其中小令占到四分之三。而小令始见者又多为唐五代，今人多用龙榆生先生编撰的《唐宋词格律》填词，此书词牌远远不够在勇选用。要满足其选用，须用《词律》《康熙词谱》等大型工具书方可。

我发现，在《心上过天风——壬寅诗馀二百首》中，找不见今人常用的词牌，当是作者有意而为之，是在词牌运用上的“求生”“求新”。

在格律上，在勇未越雷池一步，可谓亦步亦趋。请看下面一词：

时阴又阳惊复惊，忽热还寒争复争。园中尘起清复清，隔窗日月明复明。（《字字双·春居》）

此词牌见《才鬼记》，因每句有叠字，故名《字字双》。但《康熙词谱》仅有王丽贞一词，无他词可校。读者不妨把此词与王丽贞原作对照一下：“床头锦衾斑复斑。架上朱衣殷复殷。空庭明月闲复闲。夜长路远山复山。”可知每个字的平仄完全吻合。而《春居》语义连贯，意境幽深，作者“春居”状况，如在目前。如果说，《字字双》是小令易为，那请读者看一首长调：

练祁河畔行，爱此乡里仁，嘉定名美。州桥望，斯孔庙文盛，玉潭龙汇。秋霞落圃，更莫辨、仙凡况味。盐铁百舸，新槎浦，故地说头尾。知未？一城经数屠，却死生有恨，节烈无愧。前尘远，福报固多至，庶饶都会。高楼坦途，上河景、熙明再绘。忽念陆公，家乡画、旧山水。（《春草碧·疁城遐想》）

此词调仅见万俟咏《春草碧》，词咏春草，依题为调名。既如此，当然无别首可校。《康熙词谱》以黑点符号表示仄声，空圈符号表示平声，半黑半白，阴阳各半，表示可平可仄。这个词牌，没有一个阴阳各半的符号，非黑即白。在勇这首词无一字“混淆黑白”。有兴趣的读者，不妨找来原谱对照一下。这个词牌没有律句，全是“别别扭扭”平仄的句子。作者能使语句圆润，表情达意，完美无缺，委实不易。推而广之，《心上过天风——壬寅诗馀二百首》的平仄，全部如此，与词谱不差分毫，星汉叹为观止。如无深厚的词学基础，根本达不到如此水平。对词谱烂熟如此，当今词坛，星汉尚未见出其右者。

平水韵是昔日的“国标”，《中华通韵》是当今的“国标”。《词林正韵》不是“国标”，但它是根据“国标”平水韵改造而来，因此很有权威性。此书的韵部划分被后人广泛接受，成为创作长短句的“工作手册”。星汉以为当今诗词创作的用韵依据，要么“博古”，用平水韵或《词林正韵》；要么“通今”，用《中华通韵》。不能任意胡来，不能用方言押韵。有人举出领袖人物用方言押韵，说明“词”的押韵宽泛。我说不行，不能用特例来衡量普遍的现象。

在唐宋词里，前后鼻音不分是普遍的现象。唐宋人填词，地不分南北，人无论男女，地位不别官民，词风兼及婉约、豪放，都有这种现象的存在。这种押韵，在“唱”的时候，尚无大碍，听众注意力在唱腔，而不在韵脚。在“诵”的时候，就会感到不和谐。在戈载的时代，唐宋词的曲谱已不复存在，变成了只能看、只能诵的徒诗。这种押韵，有碍听觉，所以《词林正韵》在合并平水韵的时候，将今天读来前后鼻音的韵字“分而治之”。在勇《玉阑干·壬寅春夏校园常遇刺猬，步宋杜安世原韵》，就是步韵杜安世原唱而来。其韵字为：“景”“尽”“径”“信”“定”“趁”。原词用韵就是今天读来的前后鼻音不分。在勇步韵杜安世，当是不得已而为之。

在勇《心上过天风——壬寅诗馀二百首》用韵非常严格，除步韵词外，自创词全在《词林正韵》的框架内。如《一叶落·近秋》的韵字“落”“却”“作”“错”“着”，全在《词林正韵》“入声三觉十药通用”的第十六部中，甚至都在一个韵目“十药”中。

《词林正韵》第六部“平声十一真十二文十三元（半）通用”，第十三部“平声十二侵独用”。在勇的《八节长欢·后乐长春》一词字“鄞”“门”“仁”“民”“春”“巡”“真”“存”“欣”“神”，都在第六部。而《雪花飞·北京智化寺古乐》的韵字“金”“心”“音”“禁”，全在第十三部。《词林正韵》的第六部和第十三部，在《中华通韵》中全部归入“十二恩”的“阴平”和“阳平”。用普通话来衡量，《中华通韵》处理是妥当的。但是在勇恪守《词林正韵》，“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上文《春草碧·疁城遐想》一词，用《词林正韵》第三部。它是平水韵中“上声四纸五尾八荠十贿（半）、去声四寘五未八霁九泰（半）十一队（半）通用”。在这个韵部里，用今天的普通话读来，可是挺繁杂的。它有“离奇”的韵母、“自私”的韵母和“时事”的韵母，还有今天普通话里韵母是“ei”“uei”的字。读者可以看看，《春草碧·疁城遐想》里的韵字是“美”“汇”“味”“尾”“未”“愧”“会”“绘”“水”，即韵母全是“ei”“uei”的字。这既符合《词林正韵》，又符合普通话的读音，这种两头照顾的做法太不容易了。这样的文字写在序文里，显得啰嗦，但是不如此，就辜负了作者的一片苦心。

唐五代词，风气初开，所用词牌，格式较为固定。如《闲中好》，首句必用“闲中好”三字；《回波乐》首句必有“回波尔时”四字。《好时光》一词，首唱为唐玄宗，全词末尾三字为“好时光”。在勇用以上词牌时，无不与原词同。皇甫松《采莲子》作：“菡萏香连十顷陂（举棹），小姑贪戏采莲迟（年少）。晚来弄水船头湿（举棹），更脱红裙裹鸭儿（年少）。”其“举棹”“年少”，乃歌时相和之声，与词义无涉。在勇吟为忠于原调，将此和声也用于词内。且看：

梦里轻舟溯大江（举棹），夕阳前面好姑娘（年少）。雨云更在巫山上（举棹），脚下帆樯又一艭（年少）。（《采莲子·逐梦》）

我举这些例子，无非是说明在勇的创作态度之认真。

无规矩不成方圆，完全不受文体形式制约的文学体裁是不存在的，诗歌在形式上，没有绝对的“自由”，只是诗词在格律上要求更加严格罢了。在勇在格律运用上，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如果没有扎实的基本功，根本办不到！

一年填词二百首，不谓不勤。这二百首词，国际大事，国内大政，古今中外，花鸟鱼虫，春夏秋冬，阴晴圆缺，无所不包。今人内容如此丰富之词集，星汉尚未之见。《怨三三·俄乌战事》是写当今的国际战事：

萧墙祸起弟兄嫌，外有残贪。气类乖情利害掺，两相斗、更围三。

人心可怕无惭，看因果、何须筮占。正草长禾芟，莺飞时节，激战犹酣。

从“草长禾芟，莺飞时节”来看，这首词应写于2022年春天。“俄乌战事”为什么叫“萧墙祸起”？为什么说“外有残贪”？读者可以上网查阅，笔者无须赘述了。作者说“看因果、何须筮占”。今天再看看俄乌战事，不就是作者预料的结果吗？

《导引·忆访特里尔马克思故居》是这样写的：

小楼就在，罗马古遗城，尘藓旧门庭。德文标识兼猜问，循一路思行。

其人器局对苍生，学问辨形名。寰球推举谁为首，高尚在公平。

我们中国人对马克思可是太熟悉了，但是对于“马克思故居”见到的人却不多。词的上阕，交代了故居的地点、现状、标示。下阕是对马克思的评价和作者的感慨：“器局对苍生，学问辨形名”，如果用政治术语表达，这10个字不知衍生出多少文字来。马克思在历史上的地位，当然是“为首”世界，因为“高尚在公平”。此处一语即为定评。

写外国的事物者，佳作尚多，如《庆春时·忆塞维利亚春节》《伊州三台·忆游埃及金字塔》《海棠春·忆西班牙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古城》《鬓边华·约往巴黎》《端正好·观莫奈印象画展》等，此类词作，前不见古人，后可启来者。

《雪花飞·北京智化寺古乐》写“古”，是“唐风吹管鸣金”，是“工尺明初旧制”。“古乐”奏起后，如“花雨缤纷”，作者的感受是“听得澄清智化，有触难禁”。笔者强作解人，那就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杜甫语）

《法驾导引·壬寅春上海师大敬收庐山东林寺赠米三十吨》，这是写“今”事儿了。全词是：“东林寺，东林寺，横岭侧成峰。顽石点头曾说法，今参和尚发生风。山海水云通。”东林寺，因处于西林寺以东，故名。在这里，照样能看到庐山“横看成岭侧成峰”（苏轼《题西林壁》）。僧人向“俗人”赠物，况且是作者工作的学校，况且是“赠米三十吨”，作为学校的领导者，不能不有个态度。东晋东林寺有“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的典故和遗迹。唐代薛逢诗《送封尚书节制兴元》：“珂临响涧声先合，旆到春山色更红。欲识真心报天子，满旗全是发生风。”发生风就是春风。感恩馈米，如沐春风。僧俗的合作，恰如“山海水云通”！

写国内大事，如“劫余多善后，新屋挂红旗”（《怨回纥·忆震后过汶川》）；“瞻仰苍青初廓，方渐晞微”（《喜长新·国产大飞机C919首飞成功》）。写个人小事，如“思将更与大千通，心上过天风”（《双头莲令·夜观星象》）；“有儿如母姿容俊，毓秀钟灵”（《献天寿·贺友弄璋》）；“妇喜听美言，日相问、答如仙”（《庆金枝·夸妇逐日》）等等，不一而足。

作者笔下有植物，“一室香氛晨睡起，催念向天涯。”（《惜春令·栀子花开》），有动物，“半园花树蝶儿痴，落飞绕一枝”（《蝴蝶儿·蝶儿痴》）等等。事无大小，无不写到，无一不佳。不举例子了，读者去翻书吧！

作者描摹人物，堪称一绝。请看《双韵子·戏言小子谈恋爱》：

期期艾艾，小心惴惴，痴痴言个。好词倒倒颠颠，听说说、卿卿我。

明明妥，亲亲可，偏偏却、乖乖左左。笑他结结巴巴，真傻傻、呆呆么。

这首词以十七组叠字，写出小伙子初谈恋爱的“窘况”。成人男士都是过来人，作者和笔者都是如此，是不是这样，可自己去琢磨。

还有，《落梅风·豆蔻词》中“向天长看飞云絮，蒙眬满眼星花”，写女孩子的纯真；《归去来·观小友捉刺猬》中“抓只偷瓜獾肥饫，频投喂、刺球拒”，写男孩子的机智；《醉乡春·举觞遥祝尹兄》中“若问暮年嫌早，欲做英雄显老”，写中年友人的近况；《竹香子·戏言上海丈夫》中“应该干的干嘛嘛，晓得些儿敬畏”，写夫妻趣事；《寿延长破字令·公园俩老头儿》中“日日来、摆花架子”，写男性老人的闲适；《玉楼人·少女写情书》中“怕他笑我多情，这些儿、说的平淡”，写少女的矜持；《扫地舞·少男少女搭讪》中“有一搭，没一搭，有时没时把话拉”，写男女青年的情思。这里只是举出数句，其实作者在全词中，无一废字，某字放在某人身上，都恰到好处。

词就是歌词，本来就是“曲子词”，就是“曲子的词”。词的民间状态和初期阶段，要“唱”给人听。语言必须通俗、明了，入耳即消，因为听众没有时间去回味、琢磨冷僻的词汇和生硬的语句。这个阶段的词几乎不用典。即便用典，也是听众耳熟能详的文字。如“霸王虞姬皆自刎”（《敦煌曲子词·定风波》）。在勇颇谙个中道理，其小令承继了这一传统。请看《梅花引·狗儿》：

欢蹦跳，眼含笑，讨嫌汪汪自家叫。一身毛，爱撒娇，给他点脸，他就天上飘。

真能胡闹真能吃，黏糊人时舔呼哧。打还来，骂还来，心说那人，不比狗儿乖。

此词用语平淡，但不是平得没劲，淡得没味儿，平淡中有幽默、有醇正。此词写“狗儿”的形象，惟妙惟肖，句句逼真。

《中兴乐·又加餐》写胖姑娘为了“帅哥追”，要“减肥”，但到了“新街口”，闻道“凤头猪肘”的香味儿，忍不住又要吃，自我解释说：“就一回回。”“就一回回”这四个字，的是“吃货”的声口。这种通俗的语言，没有深入生活者，是写不出来的。

诗词的语言要高度浓缩，力求精炼，有时候用典可以加大诗词的容量，这本非坏事儿。但是，如果滥用生典、僻典，以此来炫耀自己知识的渊博，就难免有“掉书袋”之嫌。即便用典，也能运化无迹，不见斧凿痕，这才是诗词创作的真正高手。在勇就是这样的高手。比如“推敲”（《卓牌子令·忆莫干山居》），“自东更来紫气”（《福寿千春·嘉定新城》）。前者源于后蜀何光远《鉴戒录·贾忤旨》载贾岛吟诗的故事；后者活用《史记·老子韩非列传》中“紫气东来”老子西游的故事。这些典故，有些文化基础的人都能理解，不足为病。

在勇《心上过天风——壬寅诗馀二百首》中，有长调二十余首。长调之中以写江南风景居多，江南风景中又以杭州西湖为最。杭州西湖以康熙皇帝御题后的十景著名。这十景是：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花港观鱼、柳浪闻莺、三潭印月、双峰插云、雷峰夕照、南屏晚钟。在勇把这十景都写了一遍，字里行间，流露出对西湖的热爱之情。到过杭州的人，无人不去西湖，而断桥又是必经之地。笔者和读者来共同品味作者《玉梅香慢·断桥残雪》一词：

云絮扶摇，鳞影起灭。遥看春堤清阔。小乙官人，蛇仙娘子，何处相逢相别。画屏一转，寒彻骨，鸟飞绝。须是江南，冷艳天怜，断桥残雪。

西湖最佳十列，把春秋、不关优劣。遇否凭思，岁杪郁茫时节。倘又梅香悄送，红几朵、忍将一点折。美到精微，何言与说。

上阕由时令景色的变幻、断桥故事的传说，写到“残雪”，加大了此词的容量，突出了断桥的“冷艳”。下阕作者对西湖十景做出评判，又用红梅衬托白雪，显得格外醒目。在“岁杪郁茫时节”，已是“美到精微”，作者难以用语言表达了。下阕的红梅，照应上阕的“春堤”，首尾呼应。“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雪莱语）红梅的出现，作者总是给人以向上的力量。

值得一提的是，在勇这二百首词中，有十四首步韵词，并附有原词。作诗填词步韵，大概有三种原因：一是表示对原作者的尊重；二是逞才比美；三是可省检韵之劳。在勇的步韵词，三者均沾。“步韵最困人，如相殴而自絷手足也。盖心思为韵所束，于命意布局，最难照顾”（吴乔《答万季野诗问》）。步韵者要把每个韵字安排妥帖，语义连贯，浑然一体，绝非易事。如苏轼《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超过原唱，更是难上加难。笔者以为，在勇的步韵词往往高于原唱。且看作者一首《恋情深·瓜洲夜渡怀古，步五代毛文锡原韵》和原词《恋情深》：

逝水瓜洲如噤咽，对千秋月。客舟眠未怨孤衾，到江心。

非能言者有愁侵，谁得入诗林。浩淼卷来都诉，恋情深。（林在勇）

滴滴铜壶寒漏咽，醉红楼月。宴馀香殿会鸳衾，荡春心。

真珠帘下晓光侵，莺语隔琼林。宝帐欲开慵起，恋情深。（毛文锡）

同写“恋情深”，两相比较，可以看出原词隐儿女情爱，和词含英雄豪气；原词柔靡而和词深沉。孰高孰低，读者自判。意犹未尽，再看一首《章台柳·步唐韩翃寄柳氏韵》与原词：

春来柳，春来柳，莫问章台攀折否。骨弱腰弯任摆摇，一低何怨薅青手。（林在勇）

章台柳，章台柳，往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韩翃）

章台街是汉代长安的一条繁华街道名，旧时这里多妓院，后世用为妓院等地的代称。据唐孟棨《本事诗》，唐天宝进士韩翃与名妓柳氏相爱，别后韩翃曾赠柳氏《章台柳》词，以词的首句“章台柳”为词调名。作者此词的立意和韩翃完全不同。作者是说，春天的柳树，因为自己“骨弱腰弯任摆摇”，怪不得别人攀折。解词也要知人论世。倘若一般“闲人”填填此调，也只是一般的感慨。在勇就不一样了，他是教育工作者，还是高校的领导者，个中深意，读者们，特别是在校的读者们，自然体会的来。

即便是小事，作者也把和词写的饶有风致。《天下乐·花脚蚊子，步韵宋人杨无咎逃禅词》：“外国种、应无说。恶须尽斩心欲铁，况他传、登革热。”由此可以看出作者对外国侵略者的憎恨。“登革热”三字没有点儿现代科学知识是写不出来的。

上文提到在勇这二百首词，小令占到四之三。笔者以为，在勇绝非图省事儿而作小令。小令不能铺叙展衍，要集中、提炼、浓缩，截取感情或是事物的精华，把最美的那部分奉献给读者，因此小令好写不易。但是在勇的小令每首都有出彩的地方，每首都有“嚼头”。我们不妨举出一首写自然风光，一首写家庭琐事儿的词来欣赏一下。

海涨推余沫，云高戴晚霞。野鹭斜遮照，陈船倒扣沙。

大化都无尽处，谛观各有穷涯。欲把长长影，携归直到家。（《赞浦子·忆旧游平湖县金丝娘桥滩涂》）

丹棘金针忘忧草，佩娘身、便无烦恼。真唬人、莫是黄花小菜，家里有、锅翻勺炒。

养儿才觉中招了，这东西、十分难搞。今劝人、莫信生男大吉，名好听、听听就好。（《宜男草·娘戏儿》）

前一首词，镜头定格在金丝娘桥滩涂的傍晚。上阕四句用工稳的对仗，描绘高、低、远、近的景象，真真是“画图难足”。下阕作者说，这里的美景是看不够、看不完的，真想把这一幅幅图画，带回家中。笔者以为“欲把长长影，携归直到家”十字，富有神韵。

后一首六十字，在勇归入“仄韵小令”中。姑从之。作者词牌写“本意”。宜男草，别名很多，“丹棘金针忘忧草”，都是。古人迷信，认为孕妇佩之则生男。其实就是我们常见的可食的黄花菜。这首词以母亲的口吻，“谴责”儿子“这东西、十分难搞”。但是弦外之音是在说儿子的可爱。此词的题目就告诉读者是“娘戏（开玩笑）儿”。不过，此词不管是在今天，还是在“计划生育”的昨天，对于那些有“重男轻女”思想的人给予了批评。

一般有大学问的人作序，在结尾处，往往说些被序者的“毛病”，提出“希望”云云。我没有。

是为序。

星汉

甲辰岁立夏日于新疆师范大学昆仑校区寓舍

声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赞赏归平台，部分图片转自网络，仅为欣赏、交流、分享使用，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版权人有异议，请联系编辑删除。

【云帆诗友会】微刊投稿须知

参看往期精彩：

“云帆六选本”新书发布会在京成功举行

中华诗词学会会长周文彰在“云帆六选本”首发式上的讲话

中国作家协会《诗刊》社主编李少君在“云帆六选本”首发式上讲话摘要

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包岩在“云帆六选本”首发式上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