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家等你回去吃饭 简直是奢侈

文化   2024-10-16 07:26   湖南  

阳光照得心空发亮。鸟儿在树枝上飞来飞去。有人扯开嗓门在喊:"吃饭啦。吃饭啦。"贪玩的孩子装作没听见.。有人一手拉着小孩,一手用竹枝往小孩身上抽。小孩哭着被逼回家。邻居都在笑,指着小孩说:"是要好好的抽上一顿,让他过过瘾,看以后还贪不贪玩。"这是童年,乡下的童年,每天都会上演的戏。没长大的孩子,栓在父母身边的牛犊。


童年是贫穷的,吃来之不易,能吃饱是人人的梦想,父亲说如果将来有一天能吃上净米饭,这一世就知足了。父亲天天吃着杂粮和野菜,而且很难吃饱。一家七口全靠父亲一人在外奔波,用双手喂着贫苦的家。那时节日是最伤心的,常有亲戚来家里作客,为了脸面就得想方设法做点象样的饭菜招待客人。往往此时不济,锅里没米,坛里没油。母亲偷偷地把长子叫到后门,指引长子去老奶奶家借点米,老奶奶家也没米了,在村子折腾了大半天,没借到可下锅的东西。架在炉子上水快烧干了,弟弟问妈为何不下米,妈一脸难堪,急急的从后门出去,没多大的工夫便弄回了一斤米与几棵菜。


母亲很看重吃,也很尊敬父亲。每逢收割完毕,稻子干了,新米碾出来了,用新米做好第一顿饭,总得破费做点荤菜,敬敬菩萨,等着父亲来尝第一口饭,饭摆在桌子上快凉了,看着佳肴,小孩子围着桌子流口水,可父亲忙,去地里还没有回来,母亲陪着我们等,母亲说这粮食是父亲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一定得由他来尝鲜。


在家等人吃饭,这是经常有的事。有时一等就是几个小时。母亲总是先盛一点给小孩吃,怕饿了小孩子。自己继续等着父亲回家一起吃,我常和父亲出门办事,到吃饭的时候就想办法快点回家。父亲说你妈一定做好了热饭热菜在家里等我们。想到这,心里异常温暖。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母亲是村子里有名的悍妇,父亲跟她生活在一起没过过清闲的日子。不管有没有旁人,母亲都不停地数落父亲。旁人笑,父亲也笑。父亲从没动手打过母亲,也很少还嘴。父亲身高一米八,练过武,是乡下有名的把式。母亲身子瘦小,弱不禁风。这也是我一直敬重父亲的地方,男人这样过一辈子的确不容易。苦难磨练人,可生活好了,母亲旧习不改。父亲去世前拉着我的手说:“孩子,要好好待娘。娘不容易。”


后来来了城里,过上了好日子。有钱了就很少回家吃饭,天天在店里吃喝,没有谁等谁,人人都很忙,也没时间等。过年回家路很远,车快到家就急急的打电话给妈,妈提前做好了饭菜,在家等着。进门嗅到饭香,吃着热热的饭菜,心里想哭。想起父亲的话终于理解了父亲。家里有人等你吃饭,心里永远是热的,总觉得自己没有被人抛弃,活着就有滋味。


平时,有人在家里等你吃饭,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其实幸福如此简单,只是你很难满足这种幸福,没人等你一起吃饭了,就感觉孤独无助,这是一种病,一种富贵了的病。


年过完了,钱花光了,一点年味都没有。感觉生活没味了,平时多放点味精,最好一次放上一包,要味就味过够。


小时候生活苦,一天到晚想着吃,盼过年,过年能吃上大鱼大肉,能穿上新衣服。一家一家地去拜年,喝甜酒,吃碟儿菜,领喜糖。长大了,觉得这种习俗得改改,平时省吃俭用,苦苦熬着,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等到过年了大鱼大肉,大碟大菜,吃得人发腻,吃得人拉肚子。何不匀开点过日子,天天都像过年呢?


富有了,日子好过了,给人拜年就省了。有钱了买几斤糖到家里吃,别人家有钱,咱也不错,相互攀比,彼此就有了隔阂。觉得人不如狗可靠,狗始终向人摇尾巴。有人不认爹妈,却能与狗一块吃住。喂狗一口,自己咬一口,让人感觉有点晕。过去生个儿子叫狗崽,现在养条狗叫儿子。


活得太累,去酒巴买醉。去歌厅狼嚎,嚎出来的是泛味,醉出来的是空虚,偶然与好友相遇,琢磨半天冒出一句假腥腥的话:“我想请你吃顿饭。"吃已不成问题,都是有家室之人了,对吃没了一点刺激。


世上没有吃不腻的东西,当一切消弥得只剩下吃的时候,就失去了味道。


客居海外,动手做着家乡美味,整日跟随太阳跑,太阳是同一个太阳,做出来的不再是美味,是变了质的食品。开始想家了,想乡下贫穷的家,想那个用衣襟擦手,用脏手砌茶的兄弟,想接兄弟出国,可兄弟说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不比国外差。你还是回来吧,哥想请你吃顿饭。


此时,只想哭。哥这顿饭吃起来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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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文 自由撰稿人。编过报刊杂志。 第五届“潇湘杯”诗歌组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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