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2010年12月29日离开我们的,他走得很快,中午还在吃饭,晚上已经不在了……
小时候,我们姐妹三个与父亲的交流几乎没有,父亲上班很早出门,我们还没有起床,晚上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睡了。不仅时间上我们无法碰撞,也可能因为年龄吧,因为很多现实原因,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四十好几了,在那个年代来讲,这样的年龄差并不是很多。在我十六七岁开始的时候,父亲已经接近六十岁了,更没有交流的机会。这样的结果让我在现在很后悔,后悔没有听听父亲的故事……
其实,在我还没有学习心理学和意象对话技术之前,我对父亲是恨的,印象最深的现实事件是在我十七岁的时候,父亲找人为厨房做置物架,用的材料是木板和深蓝色玻璃,我从里屋跑出来的时候,就刚好撞上了立在餐厅墙壁上的玻璃,玻璃一下子被我撞倒了,一共就八块,当时好像撞坏了两三块,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也就是这三块玻璃要重新买,当时父亲就一顿骂,我心里特别难受,因为当时的我觉得父亲心里只有钱,没有我,更别说爱我……这一个恨的种子在那一刻,深深地扎根在了我心里……到了我上大专的时候,因为我在本地上学,不在外地,所以虽然住校,但是周末是回来的,每周的生活费我都要在回校的时候等待很久,父亲故意不给,而要我张嘴要,而我却倔强地不张嘴,好多次都是妈妈去帮我要的,这让我心里更加坚定了“爸爸不爱我”的信念。上班第一年,我参加成人高考,专升本考试,其实是父亲逼着我考的,我当时说考不上不能怪我,结果却很轻松的考了高分,第一学年的学费依然父亲不给,等着我张嘴要,而我还是倔强地不要,之后我跟同事借了学费,眼睛也哭成了桃子……我在心里仅存的一点点希望在这时候彻底破灭了,我觉得父亲不仅是不爱我,而是根本讨厌我……
在意象体验中,父亲对我的表达却是与现实世界相反的,父亲内心深沉的爱,恰恰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与我建立起来链接,父亲在这个家里真的太孤独了,孤独地承担着一切,因为在父亲心里,我以我的认知与悟性,其实是最能理解他的那个孩子,也许那时候父亲就能感受到我能感受到他的感受吧,但是那时候的我在意识层面并不明白,我那时候是青春少女独有的自尊错过了与父亲的链接……
在父亲去世前的几天,我记得我还跟父亲大吵了一次,父亲去世后,我一直觉得是我气死了我的父亲!然后就升起了各种内疚感、愧疚感,直到学习意象对话后多年才真正看到这些,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化解,内疚与愧疚,来自于胎内,在胎内形成了一个很坚定的信念,爸爸妈妈是不欢迎我的,世界是不安全的,作为女孩儿我一出生就对不起所有人……
随着学习意象对话技术的深入,与父亲、母亲、父亲家族和母亲家族的链接,慢慢地,我了解到了父亲,也了解到了自己!
PART/1
与父亲的心理分离
记得是在学习意象对话技术三年多的时间,有一次在意象里看到了父亲,大概是2019年的样子,当我看到父亲的时候,我很难过,因为我感受到自己是那么思念父亲,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那种思念是那么久远、那么深沉,一直被我压在心底,以至于让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意象里,我表达了对父亲的思念与不舍,父亲哭着对我说:“尕女子(这是父亲对我从小的昵称,也只有父亲这么唤我),爸爸是爱你的,我没有机会对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对你说,我爱你们每一个孩子,但是在我活着的时候我无法表达,也表达不了……”那一刻,我心里释然,原来我们彼此都爱着、牵挂着、思念着……
在今年的某一天,二姐才告诉我,2004年我做手术的时候,在冬季,父亲默默地在寒风习习的楼梯间流泪……中国人的爱是实实在在的深沉,也是实实在在的压抑!而我自己,当年做手术的时候,内心是抱着死的心态上的手术台,因为“作为女孩儿我一出生就对不起所有人”,那时候内心就是这样一种执念,只有我死了,所有人才会好!作为典型的“性别期待”心理创伤的我,内心是恐惧的、提心吊胆的……所以,“爸爸妈妈不爱我”,是深扎在心里的……
还有,我的大姐从小被爸爸妈妈骂着长大,父亲的感觉是恨铁不成钢,而作为孩子的大姐内心被深深地伤害……所以,也有避免不了的恨……父亲在意象里对我也有关于大姐的表达,这种逆向的伤害性的语言,是因为对长女的期待,而长女本身只想做个平凡快乐的孩子……
这次,其实从我内心来讲,我才真正从心里与父亲做了告别,接受了与父亲的离别,同时理解了父亲,也理解了大姐那“怪异”的性格,她只是无声地保护自己、无声地反抗“期待”,不做别人眼中的人,做一个自由的自己!
PART/2
对父亲的理解
随着深入的体验,在意象里,我与父亲的链接多起来,当聊到他作为老大对大家庭的担当的时候,父亲对我的表达让我挺惊讶的,他说:“我很胆小,我不想承担,也没有能力承担,但是我不得不承担!”爷爷奶奶在爸爸还未成年的时候已经去世,当时我小叔只有两岁,我都没有见过他们,作为老大的父亲,担起了这个大家庭几乎所有的责任,二叔则是最先结婚,小叔就是我二婶拉扯大的。父亲在1993年的时候被发现患了糖尿病,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父亲,父亲是有多苦、多恐惧,身体才被压出了这些问题?我说的理解,不仅是理解父亲的承担,更理解的是父亲的胆小与不想承担的种种情绪与心理状态!对于父亲的承担,从小我们大家都是明白的,这是道德层面的明白与理解,认为父亲的做法是对的!
父亲其实是很善良的一个人,记得小时候,大概1980年左右,我家所居住的平房附近,有一位疯癫的女人,她过来如果要吃的,父亲就会给,还会给她倒开水,以前没有一次性纸杯,父亲就拿出来一个碗,放在固定地方,无论家里谁在,她来了就会用这个属于她的“专用碗”给她喝水。还有,我姥姥也是父亲养老送终的……还有很多得到父亲帮助的亲人、邻居和朋友……
PART/3
与母亲的断裂才是对父亲真正的理解
我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在我无意识的状态下,就无意识地承接了两个家族的很多能量。
首先,作为孩子,我很自然地在爸爸妈妈这样的三角关系中站在了妈妈这边,爸爸妈妈一吵架,妈妈就会向我诉说,我一听到就会去找爸爸吵架,感觉自己好勇敢,能保护妈妈,不被爸爸欺负。爸爸妈妈所吵的事情无非就是些生活中的琐碎,比如爸爸不给家里生活费之类的。我与爸爸吵的时候,每次爸爸都是气得将巴掌高高举起,但真的从来没有落到我的身上过。爸爸去世之后,妈妈与大姐就会演绎如此的场景,她俩一吵架,大姐一个电话打给我,我就会第一时间冲到家里,与妈妈理论……记得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家里有事(具体事件因为触到亲人隐私,不再详述),所有人都表达了看法,我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想法,但是最后付诸于行动(写信)的人却是我,以至于后来好几个家中的亲人与我远离,我心里其实也挺难过的,因为我只是个“背锅侠”。直到有一次我到家里,我无意当中看到了大姐嘴角上扬的一瞬间的表情,我的心一下子就被触到了,但也是当时一瞬的感觉,之后并没有在意,也忘了这样的感觉……
2017年,我四十周岁过了的时候,有一天突然看到意象,我是一个提线木偶,被妈妈提在手里,妈妈的表情是邪魅的,之后又看到被大姐提着,木偶的我没有表情、没有生命力,我一下子明白,我做了四十年的“提线木偶”,现实里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家里最聪明的孩子,我有点崩溃……但实际上大姐才是最聪明的,而她给别人的印象是“老实”!
我哭了很久很久,提线木偶才是我,我看到了我自己,这时候才有了“我”的意识,随后的四五年的时间里,我都在心理层面默默地做着与“母亲”的分离,因为母亲所有承担不了的都砸向了我,这个在我的另外一篇文章里有描写,在这里不在赘言。
随着与母亲的心理分离,我慢慢地感觉减少了很多痛苦感,慢慢地长出了“我”,有了我感。同时妈妈的痛苦感我也能感受到,家庭以及家族、社会给她带来的心理创伤,但是这些并非是要我承担的,也并非是我能承担得了的,她的创伤必然要她来承担,而我,看清楚了、看明白了,固然就理解到了妈妈的痛苦感!
从而,作为成年人的我,不仅从现实及认知层面理解到感受到父亲的感受,更从心理层面理解到感受到父亲的感受,我才明白,父亲从来不会诉说,只是默默地承担着现实里的一切和心理的一切,包括妈妈的一切情绪!
只是我成长得有点晚了,父亲没有等到这样的理解就离开了我!
今天是阴历七月十三,后天就是七月十五——中元节,这也是每年中国人对亲人寄予思念的日子之一……在这个日子的前夕,我写下了对父亲的回忆……
我依然很思念父亲,很思念……我在现实里与父亲不会再有链接,但是我与内在“父亲”的链接还会继续,与父亲家族的链接也会继续,因为我在继续成长,回忆父亲,也一点一点捋顺了与内在父亲的关系,从而看清更多的心理世界的真相!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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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培云
甘肃省兰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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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意象对话资深成长者,艺术催眠师。
2015年开始接触心理学,2016年开始意象对话的成长之路,心理成长八年多,我在第十八届全国意象对话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中发表《三个“女性躯体与心理疗愈”的案例》、在第十九届全国意象对话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中发表《生死共舞,无常律动——对死亡的一点体验》。擅长女性躯体与心理疗愈心理咨询、“爱作坊”心理咨询等。
联系方式:13519311866(微信同号)
作者/王培云
编辑/小男巫
图片/网 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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