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人类对门有一种先天的信任感。
我们每天都要打开无数次门,进或出,一扇门通向我们熟悉的地方,或我们从未去过的地方。但没有一个人在做出这个行动的时候会感到害怕。
这非常不正常。
每次我向外推开一扇门的时候,我都担惊受怕,觉得那后面会藏着一个杀人狂,高举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只等我小心探出头的时候咔擦一声砍在我的脖子上,然后看着菜刀卡进我两截骨头中的缝隙里。
既然大脑是我们身体里最重要的器官,那我们在打开一扇门,想查看情况的时候,为什么会先把大脑伸出去呢?
我们可以把鼻子先伸出去,人没有鼻子也能活。
但不,就是一个头。
这是门的某种阴谋。
门在等,等我们失去警惕的那天,当我们一只脚迈向门外的时候,那原本被打开的门的原来的位置上会出现一扇无形的概念之门,这扇门会把我们的身体侧着切成两半。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人类会发现自己无法控制所有的门了,大家要么是被关在房间里,无论何种蛮力都砸不开面前的门,要么在人满为患的大街上,食物和日常用品就在面前的超市货架上,然而门死死防卫着一切,连带着玻璃和窗户都有了某种坚不可摧的勇气。
门里和门外的人失去了门的连结,全都要死,有人想动用毁灭性高达亿级的武器,却发现那武器也在门里。
那是门的武器,门的食物,门的房间,门的庙宇,它们一直冷眼旁观,看人类像一群蚂蚁一样反复搬运东西到门内,直到某一刻,门觉得够了。
于是它们封闭起来,开始消化。
也包括人类。
《怪物》
那死掉的怪物鲜血淋漓,整张皮都被人扒了下来,脸上的肌肉用滚水浇熟,用镊子一条条扯下来放在了盘子里,肌腱和韧带以极为巧妙的手法被挑出,表面看四肢仍然完整,实际一捏全都是死肉,摇晃起来松松垮垮,再也没了用来连结和牵扯的线。怪物身体分泌出粘稠的液体,和血液混合在一起,牢牢黏在了椅子上,扯起时会发出伤口愈合时,新肉长进了细密纱布的孔洞里,而后用力撕开纱布的声音。
椅子上铺着一层淡淡的乳黄和几缕碎肉。她站着端详自己的杰作,这头困扰了她很长时间的怪物终于在幻想中被她虐待致死了。说真的,即使这样也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那怪物对她做的每件事,都值得被她每天按照这样的方式杀死一遍。
然后重复一百年,不,一万年。
她站在那里,等待怪物彻底消失。然而那血管中凝固的细菌繁殖和吞噬着,逐渐散发出腐烂和米饭馊了的气味。怪物的身形一层层塌陷下去,在她眼里逐渐显出原本的样子,那是一具人的尸体,不过已经很难从外观看出来了。
只要不管,那怪物总会消失的。她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拿起脚边沾了血的棉花往手中的人皮里塞,一直塞到皮肤被撑到最大,薄的近乎透光,她才满意停下,用针串起嫩黄色的坚韧神经缝合好后背,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嗨,爸爸。她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