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风范（二）
离开范老家的第二天，一上班我们就去了陕西省党史研究室，想找些资料进一步了解我父亲的详细情况。一位工作人员接待了我们，说马子实这个名字他记得，在整理十七路军军史时见到过。他给我们推荐了三本党史资料（分别是《陕西党史资料丛书第十七、二十六、三十七卷），让我们自己查找。我又问能不能查找我父亲在原三十八军的军衔，他说这要在国家第二档案馆查，地址是南京，但对查询的级别要求太高，不容易。
拿着厚厚的三大本资料丛书，我们找了个招待所住下就阅读起来，一晚上几乎没睡，知道了党在陕军从1923年至1949年之间的奋斗历程，尤其是从抗日战争开始在十七路军（含后来扩编缩编的第四集团军、三十八军、三十八师及曾经的下属其他地方军队）中改造旧军队、发展壮大党的领导、巩固抗日统一战线的艰苦卓绝的斗争过程，其中党的领导——特别是工委的工作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而范老作为工委负责人之一，自始至终全程领导了工委的所有工作。
范老原名郝克勇，与十七路军的关系很深很深。他的父亲郝鹏程曾经是杨虎城部队特种兵营长，是西北军创始人之一。他和哥哥都在杨虎城的资助下读书，1932年参加共青团，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并且在三原十七师教导队担任政治教员，任军部党总支书记兼任军官支部书记。1939年3月，陕西省委成立三十八军工作委员会，蒙定军任书记，郝克勇、张西鼎任委员。
工委领导了三十八军教导队第一、二、三、四、五期的培训工作和军部、师部、各团营连的党支部，前后发展了600多名党员，壮大了党的力量，许多中下级军官是共产党员，使我党基本掌握这支抗日武装队伍。
工委按照党的指示摒弃以前搞兵变的做法，注重统战工作，争取十七路军高级将领如杨虎城、孙蔚如、赵寿山、李兴中、孔从洲等人的同情和支持。
以十七师师长（后为三十八军军长）赵寿山为例，他是较早接受中国共产党主张的国民党高级将领。在党的帮助下，他积极开办教导大队，大量接受任用中国党员，亲自担任队长，运用抗大教育方法培训干部，运用八路军的作风改造部队，把下级军官的管理权交给工委（团级及其以上军官任命权在伪国防部和蒋介石）。而工委也按照中央指示，对他公开了部队全体党员名单。
孙蔚如早期曾与红四方面军打过仗，但在中国共产党的真诚感召下接受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范明在工委时跟他关系不错。当地方上的党员暴露后就同意范明把他们安插在军队中，哪怕蒋介石几次三番要求逮捕一些共产党员他也软磨硬扛。范明又把在军队里待不下去的同志派回地方开展秘密工作。
国民党蒋介石当然不会让三十八军变成“七路半”的他们派遣特务安插进军队做营连排长或者指导员，企图从共产党手上夺取对这支抗日武装力量的控制权。范明和工委的同志们利用合法身份与他们展开各种形式的斗争。例如有些特务按照旧军队的惯例克扣士兵军饷伙食费，就发动官兵揭露其罪行，公开要求撤职查办；有些明察暗访谁是共产党员，就把他孤立起来，不让他们知道实际情况，也不让他们掌握兵权。把国民党派来的三百多人赶走了百分之九十。尤其是那些高级军官张泰祥、罗任毅、刘文光、秦怀玺、龙冠军充任政治部主任时，反共手段都很高超，但被“合法化”的斗争赶跑了。
1942年底中共中央和毛泽东主席急切需要了解三十八军的情况，问工委谁能代表工委和赵寿山说清楚三十八军的现状，工委和赵寿山将军都认为只能是范明。于是范明秘密返回陕北，与毛主席和中央其他领导人深谈多次，并提出自己的工作建议。毛主席又派他回到三十八军，并且可以直接同毛主席单独联系，工委直接受中央领导，不再与军委前委和陕西省委等其他组织直接联系。
毛主席要郝克勇改名字，认为这个名字在敌特中很显眼。郝克勇不知道怎么改好，主席问郝克勇舅舅家姓什么，郝说姓范，主席说那你就叫范明。在电报里我叫公，你叫明，赵寿山叫勤。这在中共特工里是独一无二的。直到解放后，范老想改回原来名字，毛主席说，范明这个名字已经名扬中外，还是不改好。
蒙定军被委派参加国民党培训时，范明是工委书记。由于他正确贯彻了毛泽东主席和中央地下工作的方针政策，党在西北军中的领导权被巩固了下来。在赵寿山将军被蒋介石明升暗降调任甘肃任职、新任军长张耀明疯狂反共大肆逮捕共产党员时期，党的力量损失很大。毛主席与范明的来往有十七份之多，其中一份是毛主席这样说：明兄，情况变化，通信应停止。范老回电：停止通信弟不同意，此间另有特别计划，必须联络。同时在最短时间内吾人尚有把握掩护一切……弟愿负责，希加考虑为盼。范老这种以事业为重，不计个人荣辱得失，实事求是敢于直言的品质的确难能可贵。
由于尽最大限度保存了党的力量，潜伏的党员仍然能按照中央指示于1945年7月率领十七师、1946年5月率领五十五师、1946年8月率领一七七师的起义，这些部队后来编为西北民主联军，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重要力量。
1946年在党校学习后范明已经是西北局统战部统战处长，负责地下工作，最著名的是马栏布点。1949年范明任第一野战军政治部秘书长，协助彭总解放了大西北，进军西藏后任驻藏部队司令员兼政委，西藏军区第一副政委，西北军政委员会驻班禅行辕代表，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他是开国功臣之一。
但1958年因为他是彭总线上的人，被打成“右派”“反党分子”，被开除党籍军籍，关进过秦城监狱，下放到吉林、大荔劳动改造，受尽屈辱和折磨。范明憋屈过，却始终不渝地坚持正确立场，相信党和组织一定会纠正错误。委屈没有消磨他的信仰，苦难没有摧残他的意志，终于等到了云开雾散。1980年中央为三十八军的地下工作者平反昭雪，经过复查给他恢复了党籍军籍，安排了工作，曾任全国政协委员和陕西省政协副主席多年，为改革开放献计献策。沧桑岁月历经千锤百炼，早已心境沉淀；浮华落尽纯粹返璞归真。2010年2月范老在西安病逝，享年九十六岁。
范老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为党和人民艰苦奋斗的一生。崇高的革命理想、坚定不移的革命意志、坚韧不拔的革命精神，成就了他高尚的品德和人格，顺利时不骄不躁，低迷时不灰心丧气，就那么英勇无畏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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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忠孝：共和国同龄人，退休教师，喜欢阅读和写作，在游览名山大川和平凡生活中记录点滴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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