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气候行动者的未来之旅
「人人都是未来学家」系列
气候行动者如何跨界到未来学?
未来学如何治好了气候焦虑和内耗?
今年的APFN亚太未来学大会有哪些有趣的见闻?
未来思维如何为企业、社会组织和个体行动带来新思路?
9月25日,未来学家俱乐部与fsa(future shaper associates)联合发起的「人人都是未来学家」系列第三期,我们邀请自然之友理事 李雁和未来学家俱乐部联合发起人 Lynn 共同探讨一位资深气候行动者过往20年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以及未来学如何治好了气候焦虑,并由此找到下一阶段事业的新隐喻和新行动。
以下是对谈内容回顾,与大家分享。
您也可以前往「未来学家俱乐部视频号」,观看对谈直播回放。
本期对谈嘉宾:
李雁
自然之友理事,曾任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中国首席代表。专业背景是生态学,长期追踪气候变化相关议题,开展实地调查、政策研究倡导、推动企业绿色行动、公众传播等各种项目,也作为观察员参与了超过十次联合国气候谈判大会,见证了气候议题在政策与民间的发展演变。目前正在创建跨界团队“盎然气候行动研究院”,致力于通过行动研究,引导、开拓新的资金来源加入中国气候行动的行列,探索中国社会低碳行动的各种创新可能。这两年,也在探索用未来思维、科幻等工具为气候危机的叙事注入积极想象力。
Lynn 林丹
未来学家俱乐部联合发起人、未来幸福研究召集人。致力于融合人类学和未来学的双重视角,感知正在生成的未来,构建关于未来的积极希望,共同促进社会创新、商业向善和个体幸福。拥有 16年人类学研究和创新咨询经验,曾就职于尼尔森、Continuum 等机构。
观点摘要:
气候议题本来就是关于未来的。气候工作就像《西游记》里捉妖怪,是一个“显形”的过程,我们要把气候变化这个不太容易被感知和看到的东西,呈现在人们面前。
气候科学的数据是非常冷的、硬的、抽象的,无法延展和想象。我们需要warm data去想象未来的生活情境和可能性,甚至warm data天然地就会跟希望有关系。
在我心理最低潮的时候,运用未来学去想象和搭建未来的城市,为我带来了一次正向的情感冲击。积极的未来并非不存在,只是需要从内在去挖掘。
APFN未来学大会就像一个厨师大会,而不是一个美食市集。我们不是来交流未来的形态,而是探讨如何抵达未来。
未来学其实提供了一片旷野,但不是一个空的旷野,而是有很多可能轨迹的旷野,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都可能有很多条。
——全文阅读大约需要10分钟——
对谈文稿:
01
从事气候工作20年的心路历程
Lynn:无论在宏观层面还是个体层面,我们对气候议题都有着不同的感知。作为一名环保和气候领域的先锋和专业人士,可否跟我们分享一下您的心路历程?
李雁: 从毕业第一份工作算起到现在,我做气候变化相关的事情已经有近20年了。我的经历大致可以分成四个阶段。
阶段一:气候变化是一个陌生遥远的舶来品
最早是2004-2006年,当时气候变化这件事情其实还是舶来品,有点科幻,这个词本身就有点未来主义。很多人一开始都觉得气候变化和自己没什么关系。除了专家和政策制定者这个小范围人群之外,如果你去问普通人关于气候变化,他们可能会觉得你在说一些很遥远的、在国际新闻里才会谈到的事情,这个话题也不是很能被理解,所以那时候我更多是一个科普者,经常要把气候变化这个依然存在于科学报告里的,所谓的关于未来的预测,呈现在人们面前。
比如冰川消融,我们会把现场调查见证来进行视觉化呈现,因为这样更直观、更容易理解。我自己前段时间也和朋友开玩笑说,我们的工作就像是《西游记》里捉妖怪,看到天上的妖风,要找到它们,让它们落到某座洞窟里去,所以是一个“显形”的过程。直到这几年,我接触到未来思维,我意识到我们当时的做的事本身就有一些未来的元素在里面,因为它确实不太容易被直接感知和看到。
阶段二:从国际压力和期望,到祛魅和脚踏实地
第二个阶段大概是在2009年前后,大家开始觉得还是需要找到一种原动力,来推动应对气候变化的行动。当时这种原动力主要自于全球,是一种从外向内的国际压力或者国际期望。可能有人还记得2009年的「哥本哈根气候峰会」,那是一个重要的国际事件。在那些年,无论是学术机构、民间组织还是政府机构,都在努力推动国际共识和行动计划。我觉得这有点像《七龙珠》里大家合力发元气弹,然后聚到一起的场景。那是一个非常精英化、国际化,同时也是高度技术化和充满理想主义的狂飙年代。大家都觉得,只要国际社会达成协议,我们就能向前推进。
但大会结束后,大家又祛魅了,有一段时间会感到有些幻灭,意识到国际层面能带来的东西其实是有限的。任何深刻的变革,尤其是气候变化方面的行动,都与经济和能源结构紧密相关。要推动变化,最终还是要回到国内来。
所以,接下来的几年,大家的努力都聚焦在国内能做些什么,开始变得非常脚踏实地,非常本土化。我觉得这可能是中间一个比较好的时期,大家感觉到非常真实,很有实感。就像我刚才说的,气候变化本身不太容易看见和感觉到,但在雾霾特别严重的那几年,它突然变得可触可感,甚至影响到了每个人的身体健康。虽然气候变化和雾霾严格来说不是同一个现象,但它们的根源差不多,解决方案也差不多。所以那几年,大家又觉得可以做很多事情,感觉又非常充实。
阶段三:成就感和气候焦虑并行
第三个阶段是在做气候工作很多年以后,特别是这些年,我面临了很强的气候焦虑。这种焦虑来自于一个很纠结的心态:一方面,你确实能看到很多政策进展,包括产业和能源结构的调整,所以并不是没有成就感,我们确实有成就感。
但与此同时,我们这些从事气候工作的人,脑子里好像永远有一个温度计,搭配着倒计时的时间表。我们总是在关注全球大气中的二氧化碳浓度是多少ppm,温度又升高了多少度。因为有一套科学的指标已经算得很清楚了,我们脑子里的倒计时一直在说350ppm、400ppm, 甚至要往450ppm上面去,二氧化碳浓度一直在增长。虽然很多事情在发生,但浓度一直在增长,水位线一直在上升,好像有个炸弹的倒计时一直没有能够停下来。这种焦虑来自于,尽管我们做了很多,但远远不够,永远不够。
我们有点像是某种厄运的预言者,因为我们讲的总是一些坏事。大家想到气候变化,都是说要避免一个坏的未来,但这个坏的未来是大概率会发生的,而我们其实是在往小概率的方向上去努力。没有人喜欢听一个坏的未来的故事,但我们又眼睁睁地看着坏的未来,好像一步一步沿着科学预测的轨迹线在发生,这时候就会有一种悲痛感。同时,心里又有一个小小的恶魔的声音在说:我是不是说过吧!所以我觉得,真正关注气候变化,在为这件事开展努力的各行各业的人们,他们的内心深处难免有一部分会觉得是在不断在付出,但同时又有一种痛苦的感受在的。
这种焦虑,其实是不会停的,但可能逐渐累积到了一个点,我意识到它已经不再是推动我前进的动力,而是开始让我感到麻木,甚至想要放弃。对我来说,这个转折点就是这几年发生的一些特别严重的事件,比如郑州的暴雨。对我来说这是很糟糕的情感打击,那件事之后,我不想再看到那些具体的报道,因为看到会觉得心里特别难受,会有一种感觉,是不是本来可以做些事情来避免这些悲剧?
第四阶段:在未来学中找到积极希望和疗愈
这种情感打击意味着必须要有所变化。到了一个节点,我觉得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对我的心理健康不利,对我想要从事的事业来说,伤害也会大于动力。于是我尝试去接触一些能给我带来希望的东西,我需要振作自己。这就到了第四个阶段。
这时,我接触到了一些项目,是用未来思维去驱动整个规划和设计。其中一个叫实战乌托邦(Practical Utopia),一开始我其实纯粹是被这个名字和活动里的大咖吸引。我只是想知道乌托邦在哪里,哪怕只是给我看一眼。
我很庆幸,在我心理最低潮的时候,能遇到这个项目。经过大概半年的时间,我们根据一套非常受未来思维启发的规则,搭建出了我们心目中的美好未来城市。虽然这听起来像乌托邦,但其实它并不遥远,我们设想的是一个10到15年后的中型城镇可以如何美好,而且没有用任何魔法或尚未出现的科技。这给了我一次正面的、积极的情感冲击。
我意识到,积极的未来可能性不是不存在,只是需要我们努力去挖掘。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这些可能性都是从内心涌现出来的。在讨论中,我们对美好事物的渴望就在那里,我们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将它拼凑出来,内化为自己的理想和愿景。这样的可能性既存在,也能够得到联系和投射。
我非常开心,最近还在和朋友谈论其他更好的可能性,不需要非常鲁棒(Robust),只要能看到它的存在,就足以让我们有勇气继续尝试。这确实有一些疗愈性。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接触未来思维,上了一些课,和加入了社群,发现很多人都在从各个领域思考这些问题。
02
气候议题与未来学的多元视角
Lynn:气候领域其实一直都在看未来,比如要看ppm的浓度,要看气温到底可以升高多少度等等。相比于未来学看未来的方法,你觉得两者最大的差异是什么?
李雁:从气候科学或能源规划出发,看未来的方式基本上都是线性的,沿着一个或者几个给定的变量去看的,比如气温升高1度,1.5度,或者再高一点会怎么样。即使有千百种未来,我们通常在看的是就那几种,然后在那几种未来的线条框架里面再去看可能会发生什么。但问题在于,我们的变量里面只有一些数据性的东西,非常死、非常硬、非常冷的东西。
我也问了很多同事和朋友,你觉得更低碳的未来、碳中和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我发现大家都只能想到一些片段性的东西,比如可再生能源。但到时候城市和乡村是长什么样子?我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们每天吃什么穿什么?我们的幸福感从哪里来?大家其实都不知道,因为我们只有一些抽象数字和变量,没有办法延展和想象。
Lynn:这个点很有意思,我们周末一起去上了F S A的WTF (What's the Future》课程,正好聊到了warm data和cold data。刚刚你说的那种气候科学的数据,你说它是冷的、比较硬的数据,但人对生活的感知,对情境的感知,这个更有温度的部分,我们需要warm data去想象未来的可能性,甚至warm data好像天然地就会跟希望有关系。
03
APFN 亚太未来学大会的见闻和收获
Lynn: 作为一个气候行动者,你怎么会想到去亚太未来学大会参加未来学家们的聚会?
李雁:我觉得自己目前还是一只脚踩在门边上的未来学爱好者。在接触未来学之后,我有跟一些同样是做气候工作的朋友分享过,未来学的思维方式,比如通过信号去看未来的可能性,对大家其实是很有帮助的。所以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去更深地理解和学习未来思维,作为一种思维方式,它可以怎样更好地帮到这些在做气候变化工作的人和机构。
刚好就看到了曼谷的未来学大会,而且会前两天又有Sohail Inayatullah 教授的Tranformative Foresight大师班,我就觉得可以接触到许多非常专业的未来学家,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怎么在实际工作中应用未来学思维,我也非常好奇他们那里有什么有趣的未来。
Lynn:我相信你也参加过很多大会,你觉得这次参加曼谷的未来学大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李雁:气候大会整体上特别喧闹嘈杂,而且信息量爆炸,但我觉得亚太未来学大会特别像一个部落族群的聚会。在会场里,大家之间有非常多的共同语言,有一种不言自明的信息流动。大家看上去都非常友善,彼此之间很同频,有一种挺强烈的灵性水平接近的感觉。未来学大会就像是一个厨师的大会,而不是一个美食市集,并没有端出很多不一样的未来相互碰撞,而更多交流的是方法论,到底饭是怎么做的,这个饭怎么做更有营养,给什么样的人吃什么样的饭。我的理解可能就是,未来的形态实在太多了,不能一一尽数,所以我们并不是来交流形态的,而是交流如何抵达,多样形态的路径可能更重要一点。
Lynn: 在未来学大会上有什么意料之外的见闻吗?
李雁:我参加了几场活动,比如说海洋朋克这个主题是我蛮有兴趣的。我发现来自于不同文化和地域的人,在想象未来的时候,底层的那些架构性的东西是非常不一样的。比如对岛国的人来说,海洋是特别重要的,海洋连接一切,而陆地反而是分隔彼此,所以在他们的未来里面,更多想的是海洋的东西。比如,有个斐济的姐姐说到,对他们来说难道更好的未来是捞更多的鱼吗?不一定啊。我就觉得很有意思,我们在中国这样一个农耕文明的体系下,可能对陆地和海洋的认知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还和一个菲律宾的大哥聊的蛮多的,在他们心目中,岛国人民未来的底色是非常灰暗的。一个方面是他们的灾害是显性的,非常频繁,另一方面,岛国很多的大宗商品,吃穿用度和能源都要从外面引进来,他们现在的通货膨胀很严重。当这些叠加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担心的是一些更激烈、更复杂的震荡。那他们该如何应对这种震荡?他是带着这样一个沉重的问题来寻求答案的。
Lynn: 这次大会上我留意到有各种各样的未来学领域新的工具和方法,尤其是桌游和卡牌。作为一个爱好者和探究者,不知道有没有那场工作坊让你印象深刻?
李雁: 我参加你们Dreams and Disruptions(梦想与颠覆)未来游戏卡牌,玩的还挺开心的。最有意思的地方是,每当解锁一个新的条件(wild cards)或者是一种未来的驱动事件(drivers)时,拿到这张牌的人必须要把故事圆下去。你可以看到故事在不同的人之间流淌,会有非常多的转折,但最后还能圆回去。让我再一次觉得很神奇,当一群人在一起畅想未来的时候,其实是可以有非常多的可能性。
还有关于中国话题的那场也非常有趣。那场的主题是:我们可以从在场的各位身上,学到什么关于中国的观察或想法?当时有十来个人参加了,虽然国籍不同,但90%都多少有点华裔血统。有趣的点是,首先大家对于中国这个概念的认知很不同,在说到中国的时候,我们是在说很多种不一样的东西,就像鸡同鸭讲。但最后从这个讨论里面浮现出一个统一的问题,在当下这个时代,华裔到底意味着什么?我觉得这个问题很难一下子回答,但是一个非常值得思考的问题。
Lynn: 所以,参加未来学大会并不是去收获关于未来的答案,而是打开了你更多看世界、理解不同国家不同人的视角的可能性,通过对于未来的交流增进了文化上的互相的理解。
李雁:对的,可能在一个讨论某种未来议题的框架下,大家反而是更加开放的,更愿意去敞开聊的。
04
在曼谷学习隐喻,也找到了自己的隐喻
Lynn: 我们来说一说你参加完Sohail教授Transformative Foresight大师班的感受吧,很好奇对你来说有什么样的收获?
李雁:我一开始其实是带着如何帮助其他气候领域行动者的想法去的。我觉得这个未来思维战略转型的课,确实是可以提供一整套挺好的方法论。我总算知道了未来思维到底是关于什么,未来学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们很多时候讲的是一个外在的未来和一个内在的未来。外在的未来,比如说你们会被大公司聘请去看美妆或者教育等等未来十年可能会涌现什么新的趋势,其实这是在做外部的解读、信号的分析和可能性的扫描。但我觉得Sohail讲的战略转型,其实更多指向的是内在的未来。当我们想要去改变的时候,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不管出于什么意图,我觉得我必须要去调整了。那个时候未来思维其实是在帮助主体的人,看到自己的内核里面驱动他去做出决定和给出态度,这个内核性的叙事就叫做Metaphor(隐喻)。这次两天的课程下来,我在我的笔记本上用很大的字写了三遍Metaphor。
作为一个理科生,我现在反而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真的需要找到人的内心。如果内心的故事出了错,出了问题,就要从表象上往下推到世界观去调整,我是谁?我们在追求什么?去调整了之后,才有可能逐渐地打开,走到新的未来的可能性。这个框架我非常认同,我自己也还在慢慢消化吸收和了解中。
Lynn: 你刚才说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你自己经历的转变不是也和Metaphor有关?
李雁:在经历气候焦虑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一种黑暗的不断变坏的未来,就像是一辆从山坡上加速往下冲的马车,有可能会冲下悬崖。而我们就像是踩刹车的人,要采取各种力量让它刹车,但实际上这个刹车是很令人无力的,因为惯性很大刹不住。
后来参加了Practical Utopia,包括去寻找到新的希望,我脑子里更经常出现的是一片树林,这片林地可能有的地方茂密,有的地方还很稀疏。在我看到了很多小树苗之后,我想的是,我们可以如何让这树苗长起来,长成一片富有生机活力的森林。我要浇点水,施点肥,也许我也是一棵小树苗,我可以努力让大家的菌丝网络长起来。这也给我带了很多的温暖,我知道了我要做什么,我也能看到一点点的成长。那个焦虑的倒计时不能说完全停下来了,它有时候还会在那嘀嗒嘀嗒,但它的声音会小很多。
Lynn:我很好奇,当你有了新的隐喻,它是一片森林,需要你去浇灌的时候,你接下来会去做什么?你是怎么把这个新的隐喻转化到你的行动和探索上的?
李雁:我和我的几个伙伴找到了一个新的隐喻,首先就是给我们的创业项目起了个名字,叫做「盎然气候行动研究院」。我们的愿景是希望有一个更加生机盎然的行动生态系统,里面会有很多人,在很多不一样的角色里开展行动,我们想让这个森林成长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很单薄。然后从这里出发,再去看这样一个生态系统里缺什么,缺的部分我们能干什么。
当然也是有朋友认为我这个想法过于象牙塔了,我也不太否认。现在我们最缺的可能是资金和新的行动者。那我们就从这两个方面出发去探探看,一方面去看从哪里可以为一些气候创新的项目去匹配到更多的资金,另一方面就是去看哪些人是有希望、有资源或者有能力可以多做一些的,比如一些青年企业家,我们希望帮助他们往前多走一步。我自己因为接触到了未来思维,我现在也在想可以如何用它来转换思路,比如说隐喻,可以帮助大家更好地去畅想构想积极的可能性、积极解决方案的系统。我希望把这个工具带给这么多年还在第一线工作的同事朋友们。
05
从线性规划走向多元的情景推演
Lynn: 最近跟一些公益组织的负责人接触,发现他们也遇到了传统工作方法有限性的挑战,也在积极地寻求新的可能性。从你的角度来看,未来学可以怎么帮助到公益组织?怎样去打开更多的可能性?
李雁:公益组织面临的困境,其实也是整个社会现在面临的很多挑战的一个缩影。目前,我觉得有些议题已经取得了挺大的进展,但有的议题还是那么让人紧张,让人焦虑,加上有很多内在和外在的限制。所以,在这些领域开展工作的机构确实到了一个阶段,会去想我现在做的东西到底是否有效?我将来到底应该往哪里走?
从我的工作经验来看,公益机构原有的规划方式也是非常线性的。如果说未来学能去帮助公益组织,首先要让大家先知道未来思维的存在,然后大家可能就会愿意尝试在原有的、相对线性的战略规划之外,看到和想到更远、更大的可能性的范围。
Lynn: 你现在运用未来思维的时候,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李雁:我觉得未来思维这四个字,未来和思维这两个词都在汉语里太常见了,当这两个字并在一起的时候,得反而让人很难get到,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当我想要把未来思维安利给别人的时候,大家首先会尝试把它套在自己理解的概念里去,但它其实就不是很好套。我自己会更多地用「预见」这个词,听起来很战略思维,很适合那些喜欢战略思维、传统管理学的人,或者他们会觉得是在用一种投资的眼光来看待未来的方向。我觉得「预见」这个词好像更能打动他们,但是「预见」本身,更多是看外部世界,不需要有太多把你的主体性投射进去。
公益组织既要看到更多的可能性,积极的情景,比如之前说的那无数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十年后大家都不用塑料袋了,那用什么呢?就需要有情景预测和推导。但与此同时,公益组织自己也需要知道,当我们从这里转变成一个不一样的机构能怎么样?比如说以后塑料袋都没了,那些做无塑的机构就失业了?还是说转行做其他的了?
我在上课的时候,Sohail举了一个例子,他非常震惊地发现乳制品行业,特别是欧美的乳制品行业,当燕麦奶、杏仁奶这些替代饮品出现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自己的经营状况就会变得惨不忍睹。这种替代,我觉得不单是对公司,对于公益机构,其实也是有必要去思考,需要找到自己应对的可能性。
06
结语:未来学提供一片充满可能轨迹的旷野
Lynn: 在你刚刚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突然开窍了一小下。我们过往去想象未来的时候,是去完成一个目标,一个指标,所以我们就盯着那个唯一的未来去努力。但我们一旦达成那个目标,我们就丧失了我到底该去往哪里的方向。我觉得未来学正好可以让我们提前去思考,目标之外很多条路的可能性。当我完成这个目标的时候,依然会有其他的目标和可能性等待我们去创造。
李雁:对的,套用当下的网络鸡汤,人生不是轨道而是旷野,未来学其实是给你提供一片旷野,但不是一个空的旷野,而是上面有很多可能轨迹的旷野,你可以选择一条路去走。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都可能有很多条,最后都能抵达那个终点。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未来思维是帮助大家看见可能出现的岔路口,当你发现这条路走不下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赶紧转到下一条路上去。
Lynn:即便你现在没有路被卡住了,你依然可以用运用隐喻的力量帮自己实现转变。
李雁: 对,隐喻的力量。我之前的工作模式太习惯把自己认为是一个系统的思维者,我要解决一个表象上的问题,看的是各种相互关联,力量对比。但我最近反思,发现我们反而是把自己锁在所谓的系统层面,很多时候避免去看那些更往内部去寻找的隐喻的力量,世界观的力量。因为我们觉得它太深,太复杂,也太难以量化了。但在现在的这种形势之下,大家都开始去看下一步到底要怎么办的时候,就必须要回到内心更真实关切的未来。
最后,推荐前往「未来学家俱乐部视频号」,观看本场直播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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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整理:杜俏颖Doris 编辑:Ly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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