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近年来，全球范围内低空经济产业崛起，我国在低空飞行器领域拥有显著的先发优势。2023年12月，国家将通用航空和低空经济列为战略新兴产业，发改委、财政部、空管委、国资委、工信部、交通部、民航局等单位快速响应，深圳、上海、北京、苏州等地方政府积极布局。据不完全统计，截止24年11月30日，全国已有10个部（委、办、局）、29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及160余个地（市、区、县）发布了促进通用航空和低空经济发展相关文件。在此背景下，政府和资本市场不断加大低空经济领域投资力度，来自财政、企业和社会的大量资金已经进入低空经济各业务板块，未来还会有更多资金进入。如何评价和预判资金投入效果，使有限资金更好助力低空经济高质量启步，不仅是低空经济领域内国家、地方政府、相关企业、社会公众和理论界最关注问题之一，而且关系到国家和区域低空经济长期高质量发展。
然而，低空经济在全世界处于启步阶段，相关研究尚属空白，亟需中国航空经济理论界找到解决上述问题的科学方法，支持国家、地方政府、相关企业等资金投入方评价并预判低空经济投资效果。同时，由于我国在低空飞行器制造、低空物流、低空金融等场景方面处于世界领先水平，开展该研究可以支持我国航空经济理论界构筑相应理论体系，在航空经济、综合运输等方面抢占世界领先地位。
中国民航大学航空经济与发展研究所、中国民航高质量发展研究中心依托多年研究积累，邀请中国航协通航委员会、中航集团、首都机场集团、河南航投等单位的专业人士组成课题组开展研究，经过近一年努力，建立了比较完善的理论框架，并以江苏为实例进行了验证研究，结果令人满意。
根据国际惯例和国内习惯，本研究将“通用航空和低空经济对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贡献”简称为“低空经济对区域经济贡献”。
通过查询国内外主要信息源，尚未见到专门研究低空经济对区域经济贡献的文献。
在国外，2007年，国际民航组织（ICAO）发布292号文件，为测度民航业（不包括通用航空业）对区域经济社会发展贡献建立了框架：首先将民航业对区域经济社会发展贡献分为直接（Direct）、间接（Indirect）、引致（Induced）和催化（Catalytic）四类，然后采用投入产出方法测度民航业对区域产业增加值、就业人数的影响值，作为民航业对区域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贡献。经过近20年的应用研究，该框架逐步得到包括我国在内的世界各国认可。但我们也发现若干与我国国情不相适应之处。
2018年，美国率先提出“城市空中交通”（Urban Air Mobility，UAM）概念，其后演化为更大范畴的“先进空中交通”（Advanced Air Mobility，AAM）。尽管“先进空中交通”与我国“通用航空”“低空经济”名称不同，但技术经济本质基本一致。
2020年，美国通用航空协会发布报告指出，2018年美国通用航空为美国GDP贡献1280亿美元，占GDP总额0.62%，提供了约120万个工作岗位和770亿美元劳动收入。
2023年7月，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发布《先进空中交通（AAM）实施计划》1.0版本，明确以AAM安全为目标，组织主要利益相关者（政府机构、运营商、制造商、基础设施提供商以及社区和公众等经济主体）构建产业生态圈。
2024年9月，ICAO在加拿大蒙特利尔举行AAM全球研讨会，提出在确保AAM飞行操作安全基础上探求其经济影响贡献，包括就业创造、市场机会和资金筹集等，从而指导制定和改进相关政策。
在国内，近十年来，中国民航大学、民航科学技术研究院、民航管理干部学院、民航机场建设集团、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京交通大学等单位曾经与国内多个机场、航空公司、地方政府和中国航空运输协会等单位合作，采用ICAO推荐方法，结合国家和各省统计局发布的投入产出表，测度民航业对区域经济贡献。2024年4月，民航局综合司组织民航业内外力量，采用投入产出分析及其他方法研究“民用航空产业对中国国民经济影响”。此外，国内建筑、物流、旅游和军事等行业相关机构开展过类似研究，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
国内外的研究成果从思路、方法等方面为本研究提供了重要借鉴，但也存在若干不相适应之处。本研究借鉴建筑、物流、旅游和军事等类似行业已有研究成果，结合国际民航普遍规律和我国实际情况构建理论模型，并带入江苏省2023年实际数据进行验证。
课题组认为，低空经济的技术经济本质是“低空×经济”，即以低空空域赋能所有可能经济活动，并给各个利益相关方带来价值，该价值相对传统地面经济活动价值的增量是低空经济对区域经济贡献的根本来源。由于价值增量涉及巨量经济活动和利益相关方，很难精准计算价值增量，一般采用经济活动中形成的产业增加值和就业人数来衡量该活动的经济和社会影响贡献。
当前业内人士普遍认为，低空经济领域主要包括低空飞行运营、低空飞行器制造、低空飞行保障和低空飞行综合服务等四大产业板块，每个板块中包括若干项目。
根据ICAO推荐方法和中国低空经济国情，课题组将低空经济对区域经济贡献分为两种四类。两种是指产业增加值、就业人数，限于篇幅，本研究仅涉及产业增加值。四类分别是直接、前向、后向和引致贡献，其中：直接贡献指低空经济产业自身形成产业增加值，前向贡献指低空经济产业用户发生购买行为的原因所涉及经济活动形成的产业增加值，后向贡献指为低空经济产业服务的产业所形成产业增加值，引致贡献是指由低空经济活动及其带动的关联产业扩展所形成产业增加值。
投入产出分析法由美国经济学家Wassily W. Leontief于1941年提出，用来分析经济体系中各部门投入与产出的关系，并于1973年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我国及各省统计部门每5年（逢尾数为2和7的年份）发布和编制多部门的投入产出表，其中各部门简称“IO表部门”，这些部门与低空经济项目具有对应关系。但是，我国投入产出表数据滞后明显，不符合我国低空经济快速发展的背景，课题组采用RAS方法（Rouse-Anderson-Singh）对投入产出表进行修正完善，核心是组合目标年度的各部门总产出与基准年度的相应投入结构，通过构建中间投入矩阵形成目标年度的投入产出表。
综上，不同国家、城市、地区自身产业基础和市场禀赋差异较大。适合发展用低空空域赋能的经济项目亦不同，需构筑适合不同区域低空经济产业特点的构成表。课题组以江苏省为例编表如下。
三、低空经济对区域经济贡献的测度模型及应用
首先，基于2020年多部门投入产出表，采用RAS法计算目标年投入产出矩阵。然后，计算低空经济各板块中适合项目的主要企业的直接贡献，并依据投入产出理论构建低空经济对区域经济贡献的测度模型。接下来，以江苏省为实际案例，将抽样调查数据带入前述模型，得到江苏省低空经济对区域经济的直接、前向、后向和引致贡献。最后，应用实际调研佐证模型的科学性和可行性。
（一）江苏低空经济发展简述
江苏省是中国经济大省，具备发展低空经济的先天优势。2023年，江苏省GDP总量达到12.82万亿元，位居全国第二；人均GDP达15.05万元/人，位居全国前列。苏州、南京、无锡、南通等城市大力推动机械制造、电子信息、生物医药、新能源等产业的智能化改造。这些因素为低空经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技术经济基础。在南京、苏州、无锡、常州、扬州等城市相继出台扶持低空经济发展政策后，江苏省政府于2024年9月4日印发了《关于加快推动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实施意见》，提出力争在2030年前，将低空开发与生产、生活融为一体，使其成为省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新增长点，力争打造一批国际知名的低空经济高地。
（二）低空经济对江苏区域经济贡献
课题组将江苏省相关数据带入前述模型，得到江苏低空经济各板块的直接、前向、后向、间接、引致及合计贡献值，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在贡献总额方面，2023年低空经济对江苏经济贡献总额1331.65亿元，占江苏省当年GDP比例为1.04%。根据有关研究机构提供数据，深圳市低空经济贡献占当年GDP比例为2.6%，江苏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第二，在板块结构方面，低空飞行器制造、低空飞行保障、低空飞行运营和低空飞行综合服务所做总贡献占全部贡献比例为46%、20%、19%和15%。可见，江苏省利用低空空域赋能制造业这一传统优势产业，在低空飞行器制造方面率先实现突破。
第三，在贡献结构方面，前向贡献、后向贡献、引致贡献和直接贡献分别占全部贡献的32%、29%、24%和15%。江苏低空经济贡献主要体现在前向、后向和引致贡献方面，说明低空经济带动江苏整体经济跨入新阶段。
第四，在投入产出比例方面，直接贡献与总贡献的比例约为1：6.8，印证了低空经济“多领域、跨行业、全链条”的特征。然而，与国际通用航空业公认的1：10相比存在较大差距。经向小鹏汇天、峰飞航空、顺丰速递等公司的江苏分支机构以及江苏省统计局调研发现，江苏有很多企业生产EVTOL及机载设备，但相当比例的客户及供应商坐落于广东、北京、上海等其他省份，很大份额产品出口海外，前向和后向贡献未给予江苏本地，说明江苏低空飞行器制造的上下游产业集聚水平还有较大提升空间。
总体来看，理论研究结果揭示了低空经济对江苏经济的贡献，发现了存在的问题和短板。由于低空经济发展尚属启步阶段，上述研究存在不成熟之处，课题组希望与相关政府、企业和理论界人士共同完善研究路径和方法，更加科学准确地评价和预判资金投入效果，助力全国及各地低空经济高质量启步、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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