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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颜六色的天空
这是一张拍摄于1929年9月6日的结婚照,地点在上海大华饭店。
照片中站C位的新娘是24岁的严幼韵,她是复旦校花、名门闺秀。新郎是年轻有为的外交官杨光泩,如此典型的郎才女貌的结合,自然成为媒体追捧的对象,惊动了整个上海滩。
杨光泩和严幼韵的婚礼,后排左三王正廷
祖籍浙江宁波的严幼韵,1905年9月27日,出生于富豪之家。家族企业涉及制造、航运、商贸、银行及保险业。本身是复旦大学第一届女子毕业生,严幼韵在校期间,为人高调张扬,喜欢独自驾驶汽车,高速飙车,招摇过市,一时风头无两,红遍整个上海滩。
新郎杨光泩,1900年出生的浙江吴兴人。勤奋好学,20岁即从清华大学毕业,被保送留学美国,获得普林斯顿大学,国际公法哲学博士学位。27岁起,他是母校清华大学的,政治学和国际法教授。
1929年,杨光泩在上海,一次上流舞会上,结识风光无限的严幼韵,顿时被她迷倒,穷追不舍之下,掳获芳心,两人闪婚。
婚礼非常豪华,由时任外交部长王正廷主持,出席婚礼的有千余人。
杨光泩和严幼韵的婚礼
王正廷,照片中站于后排,居于新人之间的男人。他是民国时期,地位仅次于蒋介石的奉化名人。一个曾做过体育老师的外交官,一个被称为“中国奥运之父”的历史名人。
这三个人,成三角之位,暗喻着同时与一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人是——顾维钧。
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顾维钧,正被南京国民政府通缉,不得不离妻别子,孤身一人流亡欧洲。就在同一年,他那财大气粗的妻子黄蕙兰,拿出数十万元,购买了东北一大片土地,作为投资,供丈夫避难,因为那里有视顾维钧为兄弟的张学良。
先说王正廷,耶鲁大学博士,他长期在南方政府中任职,推行革命外交。与袁世凯一系的顾维钧,两人水火不容。在顾维钧“一战成名”的巴黎和会上,王正廷曾被陆征祥许以代表团第二号人物之位,但被北方政府否定,以三号顾维钧代替。
顾维钧
看过《我的1919》,世人都知道顾维钧的名言:“中国的孔子有如西方的耶稣,中国不能失去山东正如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然而,对不起,这句话,顾维钧根本没有说过,是影视剧的演绎。
当时参会的五位代表中,老的老,病的病, 团长陆征祥害怕自己晚节不保,装病就医,仅有的两个名额,自然是王正廷和顾维钧。
和会上,顾维钧确实有一番有理有据,热血激昂的演讲,但这是所有代表们在前一天晚上,通宵达旦编纂出的演讲稿啊,让顾维钧出面,是因为他曾经是哥伦比亚大学辩论赛冠军呢。
当然,顾维钧一生为国家,为民族,在外交事业上所作的贡献,我们不可以忘记。
王正廷的贡献也很大啊,只不过,他没有写回忆录,没有人给他热血演绎一个《我的1919》。
但他热心体育事业,并致力奥林匹克运动在中国的开展,是近代中国著名的体育领导人之一,因其对中国体育事业的贡献,被誉为“中国奥运之父”。
这一点,同样,我们不可以忘记。
王正廷和家人
回到照片拍摄的1929年下半年,顾维钧在张学良再三邀请下回到国内,暂居东北,住在黄蕙兰置下的产业中。顾维钧一直在北京和沈阳两地,职位多变,直到1933年5月,任日内瓦裁军会议中国代表。在随行团成员中,有杨光泩,以及携带的家属严幼韵。
杨光泩成为顾维钧的下属,两家自然走得近了,一贯大大咧咧风格的严幼韵,在异国他乡总是不太避嫌地去照顾这位丈夫的上司。
1934年6月,顾维钧请假返国,在国内闲居了两年,与此同时,杨光泩也于1934年回国,任世界通讯社社长,任《大陆报》总编辑,这是一份在当时具有国际影响的英文报纸。
大概就是这段时间,闲赋在家的顾维钧,有了闲暇时间,与曾经的老下属杨光泩一家,有了个更为密切的联系。
杨光泩严幼韵和三个女儿在马尼拉
他的妻子黄蕙兰,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如今不仅要在家抚育四个孩子(两个前妻所生),在外要四处为丈夫的事业奔波,她学会了八面玲珑,既能将“狗肉将军”张宗昌这样的粗人,称为大哥,也能捧着大笔的金钱,深夜敲开宋子文家的门。而且顾维钧要投资大西北油田,她大笔一挥,豪掷数十万元。
还有一个小插曲:顾维钧曾有一位父母之命的妻子张润娥,结了婚但未圆房。后来他为了娶唐绍仪的女儿唐宝玥,就和她离了婚。张润娥落发为尼,此时顾维钧听闻她生活清贫,就给她寄了五万元钱票。但张润娥硬气拒收,原封不动退回。这五万元也是黄蕙兰出的资。
黄蕙兰和儿子
没错,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顾维钧和严幼韵传出了绯闻。据说因为黄蕙兰忙着“事业”经常不在家,严幼韵作为人妇,经常给孤身一人的老上司送去一碗碗热汤。
这事,黄蕙兰做不出来,任何一个大家闺秀如今的有夫之妇,都懂得什么叫避嫌。
黄蕙兰渐渐也察觉到,她为之付出一切的丈夫,有了二心,曾在她的姐妹团里诉苦,包括宋美龄在内的好友都劝她:想开一些吧,没有哪个男人会永远不变心的。
事情的激化,正是顾维钧好友张学良,爆出的一条八卦:有一天,朋友们在杨光泩家打麻将。黄蕙兰来了,喊顾维钧回家。顾岿然不动。黄蕙兰遂指着严幼韵开骂,严端然不动。黄蕙兰技穷,顺手抄起茶水,哗哗浇了顾一头一脸。顾死活就是不动弹——呵呵,仪式感很强。黄蕙兰便走了——大家闺秀和坊间悍妇毕竟不一样。
杨光泩和严幼韵的三个女儿
黄蕙兰对付小三的办法,是通过好朋友宋蔼龄的关系,1938年,将严幼韵丈夫调到菲律宾,出任马尼拉总领事,家属随行。断绝了和“小三”的联系,也挽不回丈夫已然冷漠的心。顾维钧生气地从此与黄蕙兰分居。
1941年12月8日,日军偷袭了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次年,马尼拉沦陷后,丧心病狂的日军,无视国际条约,抓走了杨光泩在内的多名外交人员。4月7日,杨光泩等八名外交官员被秘密枪杀。
严幼韵和诸多家属,被困在马尼拉,艰难度日,直到盟军胜利。她才得知丈夫已经牺牲,家中老父已经过世,豪门严家不复存在,她没有带着三个女儿去投奔,在国内的两位亲姐姐,而是远道美国,居住在纽约。
为什么呢?因为,彼时顾维钧在美国,任民国政府“驻美大使”,由他的关系,严幼韵轻松在联合国谋取了一个礼宾司的职位。说白了,就是如今公司里,被安排进来,端端茶送送水的“内部人员”
71岁的顾维钧1959年和严幼韵结婚
一生风光惯了的严幼韵,怎么可能从此默默无闻呢?她和顾大使的绯闻,已经成为外交界的公开秘密。
黄蕙兰在回忆录中极其含蓄地表达出:顾维钧每周五离开华盛顿的家,去往纽约(联合国驻地),一直住到下周二才回来。
黄蕙兰自始自终没有写出严幼韵的名字,只是用“他在联合国的女性朋友”表示,但严幼韵在她的回忆录里,却说黄蕙兰一直占着“大使夫人”的地位,不肯离婚。
两人的婚姻名存实亡,1956年,顾维钧从大使职位上卸任,立刻就跟夫妻36年的黄蕙兰离了婚。之后娶了严幼韵做他的第四任太太,陪了他20年。
顾维钧97岁作古后,她擦口红、穿旗袍、踏着高跟鞋,又风风光光地活到了112岁。
杨光泩
如今提到严幼韵,都是“顾维钧遗孀”,可惜了,她也是杨光泩遗孀好吗?况且他们还有三个女儿。年仅42岁就牺牲的杨光泩,如果不是娶了严幼韵,或许不一定会牺牲在马尼拉……总之,同样英雄优秀的杨光泩,他短暂的一生,堪称青山忠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