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6日《中国经营报》刊发文章:女企业家讨工程款陷“寻衅滋事”被批捕!,说的是政府欠女企业家2.2亿元债务,但是只愿意给1200万了结。并且女企业家及其代理债务执行的律师、律师助理等10余人已被刑事拘留且被批捕,涉嫌罪名均为寻衅滋事罪。第二天,当地政府也发布通报称项目款项目前已支付89.8%,相关报道并不属实并且说明女企业家为什么会被批捕。
这个事情双方各执一词,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还得让子弹飞一会。不过发生这种事情,也能从侧面说明贵州经济的状况,那就是过去疯狂举债花钱建设,但是投资并没有产生多少经济收益,属于无效投资,一旦经济下行,地卖不动了,债借不到了,收入减少,就很容易陷入到财政紧张甚至到难以为继的程度。
2023年,贵州省地区生产总值20,913亿元,比上年增长4.9%。分产业看,第一产业增加值2,894亿元,增长3.9%;第二产业增加值7,311亿元,增长4.4%;第三产业增加值10,708亿元,增长5.5%。一二三产占比分别为:14%、35%和51%。
2023年年末贵州省常住人口为3,865万人,比2022年增长9万人,按此人口计算,贵州人均GDP为5.42万元,只有全国平均的60.6%。城镇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4.28万元,农村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48万元,分别是全国平均的82.5%和68.3%。
从上述数据看,贵州的经济发展水平依旧滞后,即便经历了过去十几年的高速增长之后。2003-2017年,贵州省的GDP增速都在10%以上,甚至有的年份增速在15%以上。即使到了18和19年,在全国GDP增速只有6%的条件下,贵州GDP的增速依然高达9.1%和8.3%,远远超过全国平均的增速。
那么这些增速是怎么来的呢,主要是投资带来的增速。2011到2017年,贵州省固定资产的投资增速在20%以上,有些年份可以超过30%。到2018年时增速都有15.6%。投资直接带动了贵州经济的增长,也让贵州实现了县县通高速,市市通高铁的壮举。同时贵州还大量投入数字相关产业,比如大数据中心,截止到2023年数字经济占贵州全省GDP的比重在42%左右,属于绝对的支柱型产业。
但是投资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2019年起,贵州的投资增速就开始下降,2021年开始负增长,也直接影响了贵州GDP的增速,20和21年的平均增速下降到了6.3%,22和23年的平均增速为3%,而22和23年的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分别为-5.1%和-5.7%。算下来连续三年负增长。
固定资产投资下降有一部分原因是地产投资的下滑,带来的麻烦在于卖地收入及土地增值税收入的减少。对于贵州这种省份来说,财政收入是很难覆盖财政支出的,如果要进行大量的投资更是如此。收入的来源除了中央转移支付外,另一个能用的途径就是发债了。
从具体数据来看,贵州省财政总收入3,665亿元,一般公共预算收入2,078亿元,而一般公共预算支出6,203亿元。也就是说,支出比收入多了4,000多亿,即使算总收入,也就是1分钱都不上缴中央政府,都不够其开支的。为了弥补缺口,中央转移支付了3967.56亿元。如果还不够,基本上只能通过发债来解决问题了。
2023年,贵州省国有资本经营收入259亿,不知道贵州茅台对此贡献了多少收入,如果去掉贵州茅台公司的收益,贵州的财政收入会更惨。
2020年,贵州省政府的债务规模为10,990亿元,而到2023年增长到了15,125亿元,其中:一般债务余额8,231亿元,专项债务余额6,893亿元。3年间债务增长了4,000亿,其中2023年债务增加了2,600多亿,也足以看出贵州省在过去1年里财政是多么的困难。
根据2023年贵州省地方政府再融资一般债券(十二期)信用评级报告称:近年来,贵州省债务规模持续增长,债务率及负债率均处于较高水平,总体来看债务负担相对较重。2022年底,贵州省调整政府债务率(计入一半城投债)约258%,调整负债率(计入一半城投债)97%。这明显超过了官方设定的警戒线。
从上表来看,2022年底贵州地方政府债务余额和发债城投有息债务规模合计超2.7万亿元。如果以债务余额(包括全部城投债)/综合财力计算债务率,贵州在全国各省市中排名第十,而若以稳定性更强的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为分母计算债务率,贵州在全国各省市中排名第一。而2023年的债务又比2022年多了许多,债务率会进一步提升。
贵州的债务问题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早在2019年和2020年,贵州省两次将贵州茅台部分股权无偿划转至贵州省国资运营公司,卖股还债。2020年9月,茅台集团首次公开发债,融资150亿元,用于收购贵州高速,缓解其债务压力。而在2019年贵州省的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开始大幅度下滑,到2021年转为负增长。
而在2023年4月,贵州省人民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发文表示,对贵阳贵安、遵义、毕节、六盘水等地开展了化解贵州地方政府债务情况专题调研。调研发现,债务问题已成为摆在各地政府面前重大而又亟须解决的问题,但受制于财力水平有限,化债工作推进异常艰难,仅依靠自身能力已无法得到有效解决。这已经很直白地说明贵州4地的债务问题非常严重,仅靠自身无法解决。而六盘水就是这次事件中的城市。
政府投资的目的就是为了建设更好的设施或者平台,吸引更多的人和组织过来入驻,进行商业活动或者生活。这样能提升周边土地的价格,政府可以通过卖地挣钱,可以出租设施赚钱,可以通过收税赚钱,用这些钱支付利息、归还贷款以及收回投资。
但是超过了这个限度的投资基本上就是往水里扔钱,投的钱就没有收回来的可能性,只有越滚越大的债务,比如之前著名的独山县就是如此,造价2亿的水司楼惊为天人。这个水司楼,还有一个别称是“天下第一水司楼”,并且申报了3项吉尼斯纪录:
世界最高水族、布依族、苗族民族元素建筑
世界最大牌楼
这栋楼于2016年9月开工兴建,据说,它属全木质框架榫卯结构建筑,也就是说在整个建筑过程中,一个螺丝钉都没用过,全部采用了中国传统木工的卡榫手法。外墙使用琉璃陶,色彩含蓄内敛,却又不失风采。
夸张的不仅仅是建筑本身,而是独山县一个财政收入只有10亿的县,居然敢借钱2亿造这种建筑,美其名曰是要吸引游客过来,带动经济发展,但问题是有人会去么?
水司楼还只是独山县的一个项目,前前后后独山县烧掉了400亿,这400亿的利息都比其财政收入高。2020年,一个自媒体博主发布了一条“亲眼看看独山县怎么烧掉400亿”的视频引爆舆论。
独山县除了建了一个水司楼外,还建了仿造故宫建了个独山古风博物馆、独山望月楼、民国风的步行街、独山钟楼、独山大学城、大数据中心、香港科技城、拉第磁电科技有限公司等等,最离谱的是花了56.5亿,建了个盘古庄。
这些钱投了能收回来吗?现在这些建筑全是烂尾的状态,这只是贵州高债务下的冰山一角。贵州高债务的形成除了超前的基建投入外,更多的是毫无意义的投资,现在存量的债务只能通过时间和货币慢慢消化掉,受损的自然是普通人。
但消化掉之后我们应该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出现大量匪夷所思的建筑,这么大的投资又是谁审批的,监督审核的机制又在什么地方,有谁能制约这种浪费?
一个地区的发展是需要投资去引领,但必须要实事求是和量力而行,否则带来的就是一场灾难,投资最忌惮的就是亏损,亏一次要好久才能缓过来或者永远都无法缓过来,继续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