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理发,竟然引领了一股潮流

文化   2024-10-05 16:54   湖南  

最近,校园里开了爿理发店,来了两个理发师,男的剃光头,个子和俺差不多。女的一头金发,个子也和俺差不多。穿着挺时髦,高跟鞋,超短裙,走起路来叮哽啵哽的,从俺身边走过,不小心鞋底一滑,脚跟一崴,一屁股蹾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吓着俺一愣。运神(琢磨),屁股已开花。赶忙跑过去。想扶,又不知扶哪。男女授受不亲,怕人家讹俺耍流氓。俺就站着不动,傻呆痴呆地盯着,竟盯得她满脸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惶恐不安地与俺说,没事,没事。为了证明给俺看,竟也双手撑地,强忍着痛疼站起来,一趔一趄地走了。


当时,俺就感到费解,不知何方来的神圣,不管是新来的老师,还是来访的嘉宾,都让人大开眼界。穿这种稳定性极差的高跟鞋,多少有点令人担忧。连走路都这么别扭,直立的脚掌便更不用说了。本来就不怎么好看,还忒么折騰自己,不知是智商不高,还是神经错乱。万一碰到色狼与车祸,想跑都跑不掉。要是来宾与家长倒好,自作自受。要是老师就糟了,不知要残害多少学生。


没想到,这些担心是多余的。她不是老师,也不是嘉宾,是新来的理发师。


理发店开在教学楼东端最里里的角落。走廊深得像条小巷,光线也不好。把店开到那里头,有点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味道。加之没有招牌,也没有什么行业标志。只有一张巴掌大的纸,贴在进门的左上方,标着“形象设计室"几个字,要是不抬头仔细看,或者老花与近视眼是很难看清的。因此,经常有人站在理发店门口问理发店在哪?问得人头皮发麻,听起脑壳痛。这是揿着古塘问古塘呀。


理发店开得如此隐蔽,且不对外开放,有点像个黑店。白天不营业,晚上也只经营几小时,上班时间不规律,时长时短,讳莫如深。价格也不低,比市场高出一截。如此违悖行情,不知是垄断生意好做,还是另有苦衷。


他俩就坐在店里的椅子上,生意也不是很好。女的看报,男的嚼宾榔。既然是形象设计室,他俩自然也叫形象设计大师了。男的偶尔也出来走走,见人就打打招呼,请人指指点点,看如何把店开得有声有色。他也问过俺,俺叫他明标价码做生意。让人家心里有个底。毕竟东方不亮西方亮,外面的理发店多的是,你没来,人家过得很好;你来了,人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虚心地采纳了俺的意见,在楼道拐弯处立了一块公示牌,吹洗28元,只推不洗20元。几天后又用纸把下面的价格给遮住了。说这价格只针对教职工与老师优惠,男生理发一律28元/次。女生的价格还得另议,且无规律可循。


俺去他店里消费过几次,进门就说,只推不洗,把头发剪短了就行。言下之意,俺只肯花二十块钱,多了俺不会给。外面都是十块与十五块,而且包洗,个别店还送头部按摩,感觉很爽。俺去他店里消费是象征性的,一是碍于情面,二是还扯得上半个老乡。见了面,他总是老乡长老短的叫,俺去理发也罢,不去理发也罢,他总是笑脸相迎,弄得俺内心不安,觉得对不住他。


俺叫他帮我推寸头。所谓的推,没有半点技术含量,只需拿模子往剪刀上一套,贴着头皮一路推下去,像园艺工整理草坪,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完成。


俺的脑壳长得好,儿时用大米枕头整得方方正正平平整整的,比东北脑壳好看。头发也不多,三下五除二便推光了。因此椅子还没坐热,就得起身掏腰包了。


同事望着我笑,问俺是不是在校园里理的?俺点了点头,告之没洗,只花了二十块钱。他们摇了摇头,说这二十块钱的发没外面十块钱的理得好。俺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感觉发茬不怎么平整,像秋后田野里参差不齐的稻茬。心里便滋生了几许苍凉。俺说,剪短了就行,花甲之人,没必要像十八岁一样讲究,打扮得再好也没什么意义。话虽这么讲,可内心还是有点失落的,毕竟花的是人家两倍的价钱。


姐姐讲,这发她也会理。她帮姐夫理了好几年。俺瞧了瞧姐夫的头,的确好看。便让姐姐理理看。


姐姐叫俺坐在门前的椅子上,往俺身上披一条炒菜用的围身布。拿一个菜碗扣在俺头上。沿着碗沿剪出分界,再把两鬓与脑后的头发推光,几分钟后,一个萝卜头就出来了。姐姐说,俺的发包给她理算了,俺笑。包给她理也不是个事儿。很多时候不是她不方便,便是俺不空。理起来麻烦。


办公室有位同事忒喜欢理光头。他并不是请理发师理,而是自己动手理,有时拿着长柄剃须刀,有时拿着电动剃须刀,只要头发长出茬儿,他就剃。左手按着头皮,右手拿剃刀,左手走到哪,右手就剃到哪。边摸边剃,竟也让他剃得嫩光嫩光的。他讲剃起来很舒服,像按摩,会上瘾。几天不剃,双手就发痒。感觉挺好玩,俺也忍不住试了试。俺不敢剃光头,一剃光头,就想起穷光蛋。自己穷怕了,对光头挺骇怕。


俺是麻着胆子剃的,怕剃不好,剃不齐,剃得像狗咬过一样难看。怕因此招徕领导非议,逼俺去重理。


刚开始,俺只敢动耳鬓的碎发,一是镜子里看得到,二是理掉一点也不伤大雅。可理着理着就上瘾了,没想到把两鬓剃得光光的,竟也好看。领导没有批评,同事也没说闲话。很多人问俺这发型是在哪里剃的,很酷。还有人专程跑到理发店去整了个和俺一样的发型。只是理发师没有俺的想象力丰富,没有理出俺那种异想天开的韵味来。


而那个光头理发师对俺这种发型并不感冒。他讲头发哪有这么理的,有损学校形象,叫俺赶忙去把发型改了。俺表面上没有理睬他,心里却在腹诽:你不是想挣俺那二十块钱吗?你挣不到。哈哈。


俺理俺的发,任理发师去说吧。俺认为人得活得有品位,有个性,不能失去自我。没想到俺的发型剃着剃着越来越好看了。许多学生都想剃,社会上也开始流行起来了。有人说是蘑菇头,有人说是箢箕头,还有人说是汉奸头。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管他是什么头,只要头发剪掉了,把自己整开心了就行。


昨日,在校门口碰到那个理发师。他惊喜地说,俺这个发型当下很流行,很多学生都想找他理俺这样的发型,可学校制度不允许。


俺笑而不语。人性无常。他不知是忘了之前讲过什么话,还是悟出了什么人生道理。前后矛盾,判若两人,耐人寻味。






在庸俗中穿行
刘小文 自由撰稿人。编过报刊杂志。 第五届“潇湘杯”诗歌组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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