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日,病娇探花郎来抢婚,还柔声对我说:“月儿,你哄哄我可好?”
文摘
2024-10-22 06:29
河北
这雨适才刚刚落下,虽不大,但淋着,总归是容易病。若她三番五次的病了,怕是惹主家晦气,即便面上不说,背地里也总归是会嘀咕两句。寄居人下,想要过得安稳,这不生事便是顶顶重要的一条规矩。“总不能干站着等,待会儿六郎寻不到姑娘,该着急了。”香叶是谢家配给沈昭月的婢女,两人相伴了多年,自是情谊深厚。谢六郎乃谢家四房的庶子,名唤谢轻舟。其生母早逝,五岁起便由四夫人教养,与沈昭月同住在四房院内,可谓是青梅竹马了。两年前,谢轻舟跪在四夫人面前求了这门亲,沈昭月当日羞红了脸,四夫人心下了然。虽是看不惯他们二人私下诉情,但这一个庶子,一个孤女,也算是良配了,正好也省了她再另寻亲事的功夫,言道:“等六郎过了乡试,就定下吧。”而今日是谢轻舟下族学的日子。按照惯例,沈昭月都会特地去迎他,只为在他心底刻下些印记。毕竟日后,他会是她的夫。“去周围寻个人,借把伞来。”沈昭月点了点头,这一处水榭清净,鲜少有人经过。但日常打扫的人,应当在的。下雨的日子,更需要费心些,若是让主子摔了跤,就是大过。香叶循着一处小径去了,沈昭月站久了也累,左右看着无人,索性将披风压在了臀下,当成垫子靠在了一侧的凭栏上,她性子原本就松散,以往在安阳老家时,更是能躲懒便躲懒。只是谢家是广陵第一世家,半个广陵城,比不上谢家一座府,世家大族最重规矩。沈昭月平日里最是谨小慎微,唯有独自一人时,才敢稍稍松懈下姿态,腰背挺的太直,夜里睡觉也是酸疼。谁知,这刚歇了一会儿,前头匆匆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沈昭月慌忙站直了身子,整理着衣饰,却是一阵风吹过,一旁的树叶晃动,“哗啦——”落了一滩水,泼进了长廊里,飞溅在了沈昭月的脸上,原本干净白皙的小脸,被打湿了额前的发丝,几根散落的乌发黏在了脸侧,实在是狼狈。然而,脚步声与人影已是越来越近,沈昭月只得端正了身子,垂首低眉,不敢多看一眼,任由水珠顺着白皙的脸上滑落,姣姣女子,如水如玉,这几丝湿发勾人,倒是多了些妩媚。谢长翎归家半旬,已被家中的表姑娘们偶遇了不下十次,采露、葬花、吟诗、弹曲,扰得他脑袋都疼。奈何老夫人暗中准允了,言道:“你已二十有二的人了,若再不娶妻,别家都以为你有暗疾。就当是不娶妻,便是纳个妾,寻个通房也行。”谢老夫人性子强势,年轻时曾跟着仙逝的谢老爷子打过山匪,上过战场,夫妻二人硬是靠着血肉拳脚,将原本衰微的谢家重振起了门庭。然朝堂已定,武将难有立功建业之机,谢家历经两代,已隐隐有了日落西山之兆。看到女子被一团落雨泼了面门,谢长翎竟是一时觉得好笑,压着嗓子,轻嗤了一声,很是看不上。这条长廊通向外院,往来之人颇多,倒是从未有人敢在这儿堵过他。身后的丫环白芍听见了,心底只觉得污糟,这些女子实在是不顾身份,任谁都赶着往主子身前凑。随后,一双黑色的男靴从沈昭月的眼底走过,半筒长靴绣了金线勾丝的竹叶,看样式就知是尊贵之人,往着内院走,又无须府中仆从引路,那应当是谢家人了。沈昭月是女眷,除了谢轻舟外,自是鲜少与谢家郎君接触。这一点,沈昭月自认做得极好,唯独谢家大房嫡出的七郎谢长岚让她为难,每每遇见总会拦她说上几句,虽避了又避,但总有躲不掉的时候。沈昭月屏息凝神,只盼着对方快快走过,千万不要与她言语。只因她虽一动未动,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对方气势上的压迫,连着身边的凉意都更甚了。谢长翎身后跟着两个婢女,白芍打伞,残荷提篮,正赶着给谢老夫人送新出的栗子糕。一声冷哼传来,是个婢女的声音,鼻腔里哼出来一阵嘲讽。沈昭月脸上涨红,她独自在此处,怕是被人误以为是故意等着的。谢家人丁兴旺,却是鲜少有女郎,谢家老夫人却是最喜女儿乖巧,又是心善,各房都使了劲想生个女儿出来,却唯有二房得了两个女儿,一个早早嫁了出去,一个才刚满十二。为讨老夫人的欢心,其余三房也都留了些旁亲的女郎来谢家暂住,也有如沈昭月这般失了父母,前来投奔的。等到女郎们都到了婚嫁的年纪,多多少少会将算盘打到谢家郎君的身上,一年到头,处处都是偶遇相逢,好不热闹,但到底是失了身份,连着谢家的仆人都见怪不怪了。“今日雨水多,姑娘还是早些回屋里歇息,可别落了寒。”对面的婢女说了一句。沈昭月被人点了话头,若是不回,便是无礼,她只得保持着垂首的样子,按着手心,柔柔回了一句:“多谢提醒。”只这一句,便让前头正走路的谢长翎顿了下脚步,但也只轻轻顿了一下,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为何停顿了。等到人走远了,沈昭月才长吁一口气,她属实是吓到了。“姑娘!”香叶刚才也吓了一跳。她借了伞来,来得路上撞见了谢二公子!那一脸阴沉凶煞的模样,吓得她跪在地上半天不敢起,这膝下的裤袜都湿了。“我刚撞见二公子了,可真是吓人。”谢家二郎,年十七被钦点为探花郎,二十任大理寺少卿,杀伐果断,刚正不阿。可半月前,却是突然惹怒了当今圣上,无奈辞官回了广陵,实在是让人唏嘘。然而如此人物,哪怕归了家,仍旧是谢家数一数二的郎君,无人敢轻视。“可借到了伞?”沈昭月看了眼香叶的裙摆,已是湿了大片。“哎呀!我刚跪在地上,起身时慌忙,忘了拿了!我,我现在就去拿。”香叶一拍脑袋,只觉得自己太笨了。沈昭月湿了发,刚又吓着了些,她道:“罢了。今日不去接了,且托人跟六郎说上一声。”“是。我这就去。”香叶是个粗心大意的性子,今日忘了伞,明日忘了香,若是换了别个主子,早就罚她了。每每想到此,香叶都心中庆幸,自己跟了个好说话的姑娘。虽不是谢家的正经主子,但跟着沈昭月,已然比跟着府中其他姑娘要舒坦许多了。香叶记得,自己那跟着王二姑娘的小姊妹,如今还穿着去年的旧褂子呢!连件新衣裳都不舍得做,这王家人实在是抠搜。然而,这刚顺着廊下往回走了片刻,身后一句“沈姐姐”传来,让沈昭月的指尖颤了颤,香叶刚去寻伞,此处只有她一人。“沈姐姐怎么在此?可是忘了伞?”谢家七郎对着沈昭月呵呵一笑,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女子,身后的书童瞧着自家公子的欢喜样,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谢七郎当然是知晓的,但今日谢轻舟被夫子留了堂,他才特特换了身新袍,往此处来了。“香叶已经去拿伞了。”沈昭月擦干了脸上的水渍,却也花了妆,只能埋下头,又往一侧退后了几步,她是万不愿与谢七郎扯上关系的,更不愿被唤去大房夫人那处回话。“想必七公子下了学,是要去大夫人那儿看望的,那就不打扰了,我先行一步。”匆匆说完这句话,沈昭月就要走,刚抬脚,手腕处便被扣住了。谢长岚也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不想就此让她走了,才唐突了佳人。一声呵斥下,他赶忙松开了手,心底却是一阵短叹,忍不住揉搓手心,忆及刚才的柔夷之软。“我,我我,我并非有意。”他指了下天,“这雨还下着,我就想送你一程,也正顺路。”“公子好意,我心领了。”沈昭月的语气冷了下来,男女大防,他竟一丝不顾。“姑娘,伞寻来了!”香叶瞧着连廊里的人影,连忙小跑了过来。“七公子若有功夫,不如多放在课业上,这连乡试都不能参加,岂非伤了大夫人的心?”此话直戳谢长岚的心窝,今年乡试,夫子不曾举荐他参加,更直言:“不如再等上两年。”为此大夫人恨不得耳提命面,时时盯着两个儿子上进,可惜大公子开慧晚,如今二十有四了,也不过是个秀才。谢长岚更不顶用,连个童生都捞不着。“二公子既回了府,七公子不如多去讨教讨教。”说罢,沈昭月挽着香叶的胳膊,转身就走。回了红榴小院,主仆二人都已微微湿了些衣裳,还好是顺着长廊走,又绕了几个连环亭,途中雨突然大了些,好在遇见了个洒扫的婢女,另要了一把伞。三月的凉意重,香叶不敢含糊,点了暖炉,又加了些炭,用净布擦干了身子,从柜中拿了干净的新衣换上,好是忙碌了一遭。“别关。”正当香叶抬手关窗时,沈昭月换好了衣裳出来,一件水蓝色的长袖袄子套在身上,半高的领子挡了窗外的风。“风不大,不关也没事。”“好。早晨吃剩了一碗红豆粥,我去热热,给姑娘送来。”香叶知晓自家主子的性子,晴天看云,雨天看水,光是发呆看着,都能看上半日。这一处小窗正靠着花圃,已开了些许的苔花,一丝丝的细雨落在花瓣上,凝成了水珠,顺着落下。一侧的石榴树刚刚抽芽,枝干大多光秃,但正是春意刚来的时刻。沈昭月记起她八岁时,第一次踏进这座小院,这颗石榴树已然快枯死了。枯木逢春,能开花便是一件幸事,就不能贪心着求结果了。两侧的房檐下,挂着四个莲花雨链,垂进了小小的石缸内,几只浮萍杂草飘在水面上,轻摇着身姿。一个盘腿,沈昭月坐上了窗边的小榻,整个人斜趴在矮几上,望着小院外的雨景发呆,放空着脑袋里的思绪,才能让她彻底静下心来。“来了,来了。”香叶看着炉火,热着粥。一听人声,立刻答应着。推开门,香叶弯着眉眼,道:“绿袖姐姐,怎下雨还来?快快快,进屋坐坐。”“别了,六公子还等着我回话呢!”绿袖打着伞,提着一个竹篮,递了过去。“喏,可快拿着,仙鹤楼的糕点,咱们公子特意给姑娘送来的。”香叶连忙接过了篮子,又从袖中掏出了几两碎银塞进了绿蕊手中,“辛苦姐姐送来了。”两家的主子虽未过明面,但也算是定了亲,以后都是一家人,因而绿袖收了无愧,也不推拒,直接揣进了怀里。“每次都这般客气。”“还请姐姐与六公子说上一声,我家姑娘新备了好茶,明日请六公子一同品鉴。”香叶递了话,绿袖自是答应了,而后撑着伞,离了小院。香叶提着竹篮进了屋,刚打开盒子,扑面的糯米香气,“上次姑娘提了一嘴想吃仙鹤楼的糕点,今日六公子就送来了,定是心中时刻记挂着姑娘呢!”“我自知道六郎的心意。”指尖捻起了一道桃花酥,松脆入口,外酥里软,甜而不腻。沈昭月因父母早逝,暂居在谢家,但沈家是茶商之家,在广陵亦有两间茶铺,需她自己看顾。因而她早早禀明了谢家长辈,允她每月出府两次,查查账目,学学经营。等来日她嫁作人妇,这些便是她傍身的嫁妆了。不过仙鹤楼的糕点实在难买,每每等到沈昭月忙完了铺子里的事再去,早就卖光了。“得嘞!明日我定早早唤姑娘起床!”香叶喜滋滋地端上了红豆粥,今日有仙鹤楼的糕点,明日还有自家姑娘亲自做的茶点,她可真有口福。顺着长廊往前走,再绕过一座山水园,过了一处竹林,便是谢老夫人的端竹院了。“你说说你,不就是堵了你几回道,怎还能将人给气哭了!这王家姑娘好歹是你大婶母的亲侄,你昨日那般,岂不是落了你大婶母的脸面!”谢老夫人昨日刚刚听了大房儿媳的一顿啼哭埋怨,心里烦着呢。谢府共有四房,大房谢玉钦、二房谢玉安、四房谢玉书皆是老夫人亲出的嫡子,唯独三房谢戊林是妾室所生。王氏刚嫁入谢家时,其父王河海升翰林院任大学士,风光一时。可惜站错了队,被圣人一贬再贬,如今只剩下个徒有其表的史官一职了。原本大好前途的谢玉钦也因王家受累,仕途不顺,被外派至荆州任了个小小的府令。反而是看似中庸的二房谢玉安,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更养出了圣人钦点的探花郎谢长翎,实在是令人嫉羡。谢老夫人心里头敞亮,那王家姑娘只是门表亲,何况王家实在也没落了些。可大房不中用,这算计到二房头上算什么事?还想给谢长翎塞个王家人,再蹭上几分运道不成?谢老夫人都看出来的事情,谢长翎自然省得,但若是真揭开了脸皮,闹一场。只能是两房都不讨好,谢老夫人这才出来打个圆场了。可今日瞧着谢长翎这张面无表情的脸,谢老夫人只觉得来气,这性子真是随了他爷!“是孙儿说重了话。”谢长翎性子犟,但在谢老夫人面前,惯会认错,“待下回遇见了王姑娘,孙儿说话前,必然多斟酌斟酌。”“哎,你。”到底是自家的孙子,谢老夫人埋怨了两句,却也不会真动气,可谢长翎迟迟不定亲这事儿,实在让她烦忧,“你既是辞了官,那就安安心心定下来。下旬,陆家有个宴席,你去看看。”陆家乃鼎鸣钟食之家,与谢家可谓是二分广陵,两家若能结亲,也是件好事。“祖母发了话,孙儿自当去。只是孙儿的婚事,怕是孙儿自己也做不了主。”谢长翎将栗子糕切成小块,插上了竹签,递到了谢老夫人面前。“婚姻大事,急不得。”“得得得,你们大了,我一个老太婆,可管不住你们了。”谢老夫人吃了口糕,语气中满是无奈,她知谢长翎回广陵定是另有缘由。何况她家孙儿是圣人钦点的探花郎,就算是辞了官,那也自有出头日,这么一想,谁家高门显贵的女儿娶不得?哎,可她年纪大了,膝下却连个重孙都没有,实在是眼馋。她不就是想抱个重孙嘛!谢长翎陪着祖母闲聊了一会儿,又哄着谢老夫人喝了药,正准备要走时,却听到了一句“老夫人,七公子来了。”谢老夫人借着喝茶的功夫,看了眼他,见其无话,而后道:“进来吧。”“乡试在即,你闲在家中无事,也帮着看顾些弟弟们,这谢家终究不能只靠你一人。”谢家子嗣虽多,但实在是没几个顶用的。世家想要枝叶繁盛,这根就要扎得深,扎得多。“孙儿给祖母请安了。”谢长岚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全无刚才见沈昭月时的欢喜模样,如今是真被说中了,他刚被母亲训斥了一顿,就被赶来了老夫人的院子听教诲。等到谢长岚进了门,谢老夫人打开了话头,“七郎,来得正好。今年的乡试,你也下个场。不求个名次,就当是历练也好。”这事,谢长岚刚知晓了。这乡试的名额是大夫人特地求来的。“是,孙儿必当尽力,不负祖母期望。”说罢,谢老夫人又点道:“正巧这探花郎回来了,你也多跟着二哥学学。兄弟之间,平日里多些走动是应该的。”听到此话,谢长岚更是心下不甘,凭何只单点他一人?六哥、八弟、九弟,他们怎就不来?但在谢老夫人面前,他只得陪着笑脸,答道:“那是自然。只是弟弟愚钝,还望二哥不嫌弃得好。”谈话间,谢长翎先简单考校了几道经书里的注解之题,然而谢长岚往日最不喜背书,哪里能记得?磕磕巴巴,一个都未曾答对。这一句话,让谢长岚羞红了脸面,恨不得在祖母面前找个地缝钻进去。“难教,那就好好教。”谢老夫人打了个哈气,她这把老骨头是管不动了。“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刚分开走了几步路,一个书童急匆匆跑到了谢长岚身前:“公子,可还去看沈姑娘?”原是将心思都放在了女子身上,难怪一问三不知。男女之间,本应多有避讳才是。如何,就让人记挂上了?谢长翎暗自摇头,连带对沈姑娘也起了不喜。他十二岁入京赴考,那时谢府似乎还未有这个沈姑娘,怕又是一个来打秋风的女子。正好还有封书信要寄给京城里的父亲,他虽辞官,却不能随意疏忽了京城之事。唯恐牵一发,而动全身。纸币铺开,一侧的白芍正研着磨,嘴里却莫名嘟囔了一句:“湿了发,溜了肩,别是等着公子撑伞呢!”白芍与残荷本就是从小贴身伺候谢长翎的丫鬟,按理说,将来是主子收进房里的人。可谢长翎一心只读圣贤书,未曾多给她们一丝念头。残荷是个明白人,知晓主子看不上她,早早就另外许嫁了人,等到谢长翎入京时,她便留在了谢家,看顾个院子。偏白芍不甘心,跟着入京后,只求留在公子身边做个婢女就成。如今年岁渐长,便是另许人家,也不好找了。许是这些日子,特地来堵谢长翎的女子多了,白芍偶尔也会随口说上两句,似是抱怨,又似在试探谢长翎的反应。谢长翎打女子身旁经过时,侧目瞥了一眼,水珠滴落进了衣领,凝脂如玉。“磨墨。”谢长翎的声调毫无起伏,所谓君子,应当目不斜视。回谢家时,白芍早早打探了一番,这府里有什么样的姑娘,又是怎样的姿色,于她看来都不值一提,唯今日遇见的女子长相实在狐媚艳丽,便是她见了,也都呆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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