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万里天——口述南怀瑾》是温州南怀瑾人文公益基金会、温州南怀瑾书院编辑出版的首部有关南怀瑾先生的口述史。本书通过三十余位南师亲友、学生弟子口述实录,展示了南师的家国情怀、大师风范。本书于2022年纪念南怀瑾先生逝世十周年之际出版。应广大读者要求,在温州南怀瑾书院微信公众号开设专栏逐篇刊发,以飨读者。
今日刊发彭嘉恒、马有慧夫妇口述文章。
彭嘉恒,1955年出生于香港,1976年10月获得加拿大劳瑞尔大学(Wilfrid Laurier University)工商管理学士学位。加拿大注册会计师、香港上市公司董事、南怀瑾文教基金会理事、金温铁路外资财务经理、香港佛教图书馆理事。在香港佛教图书馆和怀师小学堂授课多年。
马有慧,1955年出生于澳门,1977年获得加拿大劳瑞尔大学(Wilfrid Laurier University)工商管理学士学位。1981年,考取加拿大会计师。安徽省政协委员、著名爱国人士,杰出社会活动家,澳门工商界的翘楚,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八、九、十、十一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马万祺先生之女。
1992年,彭嘉恒与太太马有慧在香港跟随南怀瑾先生。与南怀瑾先生相识不久之后,因为两人都是会计师,受南怀瑾先生邀请,帮助其处理财务方面工作,直至南怀瑾先生2012年离世。在此期间,彭嘉恒、马有慧还担任南怀瑾先生的翻译,译文成书包括《南怀瑾与彼得·圣吉》《与国际跨领域领导人谈话》。
彭嘉恒、马有慧与南怀瑾先生相识之后,彭嘉恒的岳父、马有慧的父亲马万祺先生,也与南怀瑾先生有了交集。马万祺先生是杰出的社会活动家,著名的爱国人士,澳门工商界知名人士,澳门中华总商会永远会长,澳门镜湖医院慈善会永远主席,澳门大华行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虽然二位长者并未见过面,但生前有多次书信来往。
在南怀瑾先生的影响下,彭嘉恒、马有慧一直心系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播。十几年来,彭嘉恒每周在香港佛教图书馆授课。即使在疫情期间,身在香港的彭嘉恒、马有慧每周都会通过ZOOM平台与同学开展交流会。
由于疫情原因,彭嘉恒、马有慧利用每周三、每周日例行的ZOOM分享会回复记者问题。每次访谈时间为三十分钟至一个小时。多数问题由彭嘉恒回复,马有慧补充回答。本篇口述稿根据多次分享会内容、采访整理而成。
彭:1989年前后,气功在大陆和香港都非常流行,当时很多人都认为气功有利于强身健体。那段时间,我也开始学气功。我当时的气功老师推荐我去看南老师的书。最初,我买了《静坐修道与长生不老》。看完之后,非常喜欢,把当时市面上南老师的书都买了。马:最初知道南老师,是彭嘉恒把南老师的书摆在我前面,我看了书之后才知道的。记:通过书籍认识了南怀瑾先生后,二位又是如何与南怀瑾先生相识的?彭:我除了自己学气功、打坐,也教我的太太马有慧打坐。有一天晚上,她在澳门葡京酒店的房间打坐,周围一片黑暗,但她身上出现了一道闪亮的光。除此之外,她的身体还出现了一系列的反应。比如:有时,她身体会抖得很厉害,眼睛不停地眨等。当时,我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问了身边的人,他们都对这方面不太了解。所以,我就很想找南老师。我找了三年才找到南老师。1989年,看完南老师的书,我得知他去了美国。那时候网络不发达,而且网上也没有南老师的照片。我也不知道南老师的模样,找他的难度很大。后来,我听说南老师在台湾有一个出版社,叫老古出版社,之前叫老古文化出版公司,是南老师在台湾办的出版社。有一次,我去台北办事,中途去了老古出版社的门店。我问里面的员工:“南老师还在美国吗?”对方听到我的国语,知道我是从香港来的,就说:“你从香港来,还不知道南老师去了香港?”我一听,原来南老师在香港,心想:那就一定能找到南老师了!因为香港比较小,而且,我对香港很熟悉。回到香港后,我买了南老师最新出版的书。书的后面附有出版社地址,在香港中环。这是南老师来香港之后成立的公司,叫香港经世学库发展有限公司。由于香港很多资料都是公开的,找起来比较方便。通过资料的搜索,我还知道南老师住在坚尼地道。当然我没有去打扰他。那时我经常去一家叫青年书局的书店买南老师的书。跟书店的老板熟悉之后,他常常带我去经世学库进书。可惜在这个过程中,我并没有接触到南老师。不过,我开始跟经世学库门售一位叫吕基的员工熟络起来。1992年,我每礼拜都会去经世学库的门售店,一到中环就进去逛逛,时不时请吕基吃饭,就是为了讨好他。即使我跟吕基熟了之后,我也接触不到南老师。但我非常有耐心。依旧每礼拜去两三次。有一次,我在吕基的办公室看到一个老人家,他正要出来。我当时就觉得这个老人家大概就是南老师了。当这位老人出来后,我想跟上去。吕基一把抓住我不让我跟着。那次就没机会了。几个礼拜之后,我再去书店,里面就只有一个老会计,吕基也不在。这位会计不知如何打发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进去报告南老师,说,这个人又来了。然后,南老师出来了。第一句话就问,你找我干什么?我说,是这样的,因为我太太看了您的书,出现了很多反应,实在是找不到人问。老师说,好,那你进来吧。进了南老师的办公室后,我给马有慧打了电话,让她赶紧过来。那天,我们俩一块听了南老师的解答。南老师对我们很满意,就说,过两天来上课。并且给了我们一个地址:坚尼地道36B四楼。记:见到南怀瑾先生之后,跟之前脑海中南怀瑾先生的形象有差别吗?听到南怀瑾先生让二位去上课,心情如何?马:我在见到南老师之前,其实没有特别去想南老师的外表或者形象。南老师让我们去上课,当然心情很开心,很兴奋啦。彭:在见到南老师之前,我没有听过他声音,没有看过他的照片。只是对他的书很熟悉。见到南老师后,他一开口说话,我就觉得语气很熟悉。因为南老师很多书都是根据他讲课的录音整理而成的,语言很活泼。他讲话的语言跟他书的语言很相似。听到南老师邀请我们去上课之后,我们俩都开心得不得了。不过,我们回家后一翻日历,发现那天是马有慧的生日。我们几天之前已经邀请马有慧哥哥,还有几位好朋友来家中聚会了。但跟随南老师学习的机会又非常宝贵,如果这次不去的话,以后也就没有机会了。那怎么办呢?我们苦恼了很久。经过一番考虑后,我们决定,马有慧生日当天,六点开饭,七点半就把客人们请回去。因为那时南老师还没有允许我们跟他一起吃饭,他让我们八点过去。七点半我们结束生日会,刚好可以赶上南老师上课。记:在认识南怀瑾先生之前,听说马女士看了南怀瑾先生的书,在打坐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反应”。那跟随南怀瑾先生之后,他是如何指导您练功与打坐的,有没有效果?马:这个比较复杂,因为当时我身体已经很敏感了,基本上不需要南老师教任何功夫。老师主要告诉我要避免什么。比如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可以飘出身体,南老师说这个就不要搞了,我特别感激老师这样教。因为那时候有些教气功的人会说:“喔,可以飘出去哇,喔,那就飘出去玩玩!”这个是不好的。道家讲出阴神、出阳神,佛家也有这说法。但老师很清楚不可以乱来。真修行的话,在一些关键时刻,身体会不舒服的。也就是所谓受阴,不舒服时候身体想出去所以。我主要是修行过程中出了问题会告诉南老师。南老师教我的过程中,我一直在进步,也有了明显的效果。有一段时间,我打坐一下子出了很多汗,要不断地换衣服;有时候不停地拉肚子,拉得最后只有水。这其实是身体的气发动了,要把肠子的东西排出去。有时候身体上的皮,一层一层的脱掉。女孩子最开心脱掉旧的皮,长出新的皮。我认识的人常夸我皮肤还是那么嫩。我相信修行可以改变身体的。帮南怀瑾先生做的第一件事是买楼
记:二位在1992年跟随南怀瑾先生之后,就开始帮南怀瑾先生做事情,能具体讲讲做了哪些事情吗?彭:因为我和马有慧都是会计师。与南老师见过两次面后,南老师就说:“彭嘉恒,你和马有慧有没有空?帮我处理一些财务方面的工作。”我们俩立刻就答应了。没多久,我就替南老师办好了一件事——买新的办公楼。他当时的办公室很小,面积在一百平左右,在钻石会大厦的九楼,做事的人有七八个。我们去上班的时候,基本上没有地方坐。只是坐在会议室,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四张椅子。由于地方不够,南老师就跟我说:“彭嘉恒,你是香港人,帮我找个地方,最好就在这一栋大厦。”为了帮南老师买写字楼,我到处找房子。后来听说钻石会大厦的十楼刚刚被几位律师买走了。那几个律师想炒房,买到之后就想卖掉。我经过关系找到那几位律师,以公司的名义,花了两千万港币把这层两百平的楼买下来了。记:那时二位和南怀瑾先生认识并不久,南怀瑾先生当时知道二位分别是澳门马万祺先生的女儿、女婿吗?彭:那时南老师对我们俩的身份并不是特别了解。我想他应该还不知道内子是马先生的女儿。马:我没有特别去说明,之后才慢慢和南老师讲起。因为南老师非常关心人,后来有问我,你是哪里人啊,家里爸爸妈妈做什么啊,可能后面南老师才知道我们的身份。记:可见南怀瑾先生非常信任二位。您觉得,南怀瑾先生为什么这般信任二位?彭:我想大概是因为南老师刚开始接手金温铁路,需要会计师帮忙管理财务。可以说是机缘巧合吧,他当时比较缺经济管理方面的人,我们刚好就在那时候认识了南老师。老师确实很信任帮他做事的人。有几次,南老师要我们替他做事,签好了支票给我们,但金额都是空白的,由我们自己填上去。彭:我们从来没有拿过薪水,南老师大概也知道我们不需要。能够跟随南老师学习,就是无价的“报酬”。这不是金钱可以比拟的。帮南怀瑾先生把两千万美金汇到温州
记:除了帮南怀瑾先生买办公楼,听说二位还参与了金温铁路的相关事情?马:我主要参与了金温铁路财务工作。记得1992年在温州举行了一次会议。那时温州好像还没有直通香港的飞机,要到杭州坐飞机。我们吃了晚饭后,从温州开车回杭州,路上都是大雾,凌晨一两点才到杭州。我们那时候很节约经费,舍不得开房间休息,在酒店大堂稍作休息后,坐早上五六点的飞机回香港。1997年金温铁路开通剪彩的时候,我也参加了。彭:是的,我也有参与其中,我是金温铁路外资财务经理。彭:1988年,温州政府来香港与南老师访谈修建金温铁路的事情。南老师一开始不想接手。温州政府与南老师多次沟通之后,南老师答应帮金温铁路筹集资金。1990年,南老师签定了金温铁路的书面协议。刚好,老师的一位学生尹衍樑,是台湾知名的企业家。所以,老师就希望他能接手。尹衍樑带了团队去大陆考察。他是做生意的人,经过研究后发现,从生意的角度这件事情根本没办法弄。
尹衍樑拒绝参加这一项目后,南老师开始找人筹集资金。最后筹到的两千万美金,主要靠几个做生意的同学帮忙。筹到这笔钱后,南老师让我把钱打到大陆,要求他的学生、子女都不可以参与其中。彭:从香港汇到温州,中间差不多过了两三个礼拜,温州才收到钱。南老师为此还很生气。因为中途每一家银行都要故意把这笔钱在账户上拖一拖,好多赚一点利息。中港银行汇兑美金是很复杂的,中间需要通过各地各级银行,所以就花了比较长的时间。记:南怀瑾先生为什么不让学生、子女参与到金温铁路的项目中,是出于什么考虑?彭:南老师太清楚了,他知道一旦子女、学生参与其中,就很有可能给“牵扯”进去,留下不好的名声。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证明确实如此,一些参与过金温铁路项目的人,因为贪污而坐牢。南老师看事情很透彻。他是想实实在在地为家乡做一些事。在南怀瑾先生处认识了很多传奇人物
记:开始帮南怀瑾先生处理财务工作后,二位有在南怀瑾先生的“人民公社”吃晚饭吗?彭:1992年,自从我和马有慧帮南老师做事之后,我们在香港就每天跟南老师一起吃晚饭。若没法去,是要请假的。马:对,南老师说,以后你们就每天晚上来吃饭啊!不来吃饭的时候要请假。彭:我记得餐桌上经常有来自温州的同学。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事情。他们大多是温州市政府的人,有的是温州驻香港办事处的人。另外就是温州在香港做生意的人员,还有温州市市委秘书长、浙江省副省长等官员。彭:我保留了一张南老师生日照片,上面人特别多,基本上都是南老师的学生。(在电脑屏幕上显示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大概是1995年或者1996年拍的。那时候我们每天晚上都是在这张桌子上吃饭,南老师坐桌子正中间。多年来都是如此。这张照片里有杨定一博士,他站在后面。1995年,杨定一经同学介绍后认识南老师。杨定一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十三岁进入了巴西利亚医学院,十八岁考取美国纽约洛克菲勒康奈尔医学院的博士。要知道,这所医学院的博士是美国最难读的博士之一。他那时候大概三十多岁,专门来香港跟南老师学佛。有时他回美国后,会用英文给南老师写电子邮件。南老师就把邮件发给我,我翻译成中文,再由南老师进行答复。最后,由我把内容翻译成英文发给他。或者南老师会找人写一份答复给他。在跟随南老师的期间里,杨定一学佛进步很快。侯成业那天也在,我们是通过南老师认识的。他是华盛顿大学土木工程系的教授,也是金温铁路的总顾问。他写了一本书叫《南怀瑾与金温铁路》。他精力很充沛。我在南老师那里上班时,他常常美国、香港来回飞。每次到香港,他都要请我吃午饭,谈关于南老师的事。陈定国也在里面,他是美国密歇根大学的博士,后来在台湾大学商学院任教。这位是周勋男(指着照片中的一人说道),他当时还在台湾大学读哲学。他文笔很好,南老师讲课的文字稿,很多都是周勋男根据录音整理而成的。台湾同学里还有李淑君。以前在台湾的时候,李淑君就是南老师的秘书。老师上课的板书,常常都是李淑君写的。这只是一部分,在南老师身边,我认识了很多很多同学。马:在南老师饭桌上认识太多人了,什么人都有,比如吴仪副总理、陈佐洱先生……记:1988年,南怀瑾先生回到香港定居。据您了解,南怀瑾先生在香港期间都做了哪些事情?彭:除金温铁路以外,南老师在香港做的最重要事情就是把大陆和台湾最高层领导联系起来,达成九二共识。其它的大部分时间里,南老师都在讲学和传播中国传统文化。我认识南老师之后,他就一直在坚尼地道讲学,几乎没有停过,中间只出去过一两次。虽然在香港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很难,但是南老师一直都在身体力行地传播中国传统文化。记:您为什么说,南怀瑾先生在香港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很难?当时香港的文化氛围是怎样的?彭:当时的香港,英国文化太强了,基督教文化在香港是主流文化。那时是这样,现在基本上还是这样。英国人1840年侵占香港之后,除了带来军队,也对香港的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教会。香港圣公会就是英国人建的,还有共济会。英国人在香港建了教堂之后,很多香港人每礼拜都去一次教会。小孩一出生就要去教堂接受洗礼。结婚、生老病死都要通过教堂。医院、学校都是教会建的,因此就形成了很好的人际交流网络。所以,在香港传播中国传统文化难度可想而知。用什么来传播中国传统文化?传什么?现在,香港的中文程度越来越低。 我1970年在香港读中学的时候,还有大陆来的老师。他们中文水平都很高。但现在香港人中文程度越来越低,一代不如一代,报纸中都有很多错误。1992年,我跟随南老师时,南老师就说:“彭嘉恒的中文程度太差了。”他还买了一本中文字典给我。记:我记得您在《千江有水千江月》的访谈中讲到“中文误我”,是不是与这背景相关?彭:是的,在当时的香港,英文太重要了。一个人毕业了以后,如果中文好,但不懂英文,就不能获得比较体面的工作。很多时候为了生活就做警察或者其他比较基础的工作。当时的香港,警察待遇很差。如果你英文好,就有机会进入香港大学。香港大学毕业后,如果在教会又有关系,升官就很容易。香港几任特首都信基督教,曾荫权、林郑月娥都是基督教的。这就是所谓的“中文误我”。记:我之前看您的访谈,您讲到南怀瑾先生一直在推广传统文化,却不愿意接受媒体采访,您知道背后的原因吗?彭:南老师看事情看得很透。1985年,南老师刚去美国的时候,就有人跟他说“你想不想要红?我们可以很快把你捧红。”南老师问:“要多少钱?”那个人伸了五个手指。南老师说:“要五十万美金啊?”对方说:“不是,不是,只要五万美金就可以把你捧红。” 那怎样捧红?就需要去电视台做访问,报纸出文章,翻译出书籍。南老师就说:“不干!”为什么不干?南老师告诉对方:“你们是基督教文化,我是佛教文化,佛教文化在美国是不行的。”最后,南老师把对方的提议推掉了。南老师在香港的时候,我们有一个同学是亚洲电视的总裁,如果南老师要出名的话,太容易了,一个电话,电视台马上就过来了。《明报》主笔魏承思先生也跟南老师很熟。南老师如果想出名,太简单了。但他不想出名。南怀瑾先生和马万祺先生之间的“神交”
彭:他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互相认识,彼此还给对方写过诗、信。因为我岳父很喜欢古诗。他小时候,读的是旧式小学,学了诗词,背了很多古文。南老师也精通古诗,两个人之间有书信往来。记:南怀瑾先生和您岳父是如何相识的?是在您认识南怀瑾先生之前还是之后?彭:南老师和我岳父一开始互相并不认识。1992年,我认识南老师以后,我岳父才认识南老师。我们俩认识南老师以后,介绍我岳父看南老师的书。我特地把《禅与道概论》中关于佛法的部分打印出来给他看。他看了以后,知道了佛教是怎么一回事,禅宗是怎么一回事。刚开始,他不知道南老师是谁,还有点怀疑。他也不赞成我们学气功,因为那段时间很多所谓的“气功大师”打着“特异功能”行骗。后来,我岳父看了南老师的书,得知我们是跟南老师学静坐,他就放心了。记:您刚才讲到南怀瑾先生和您岳父马万祺先生会互相写诗、写信。他们都给对方写过哪些诗和信?彭:南老师和我岳父马万祺给对方写了很多的书信。1993年,我岳父、岳母结婚50周年,南老师写了一首诗给他们。
“稽首慈云大士前,不生净土不生天,愿为一滴杨枝水,洒到人间并蒂莲。”
马万祺先生、罗柏心夫人 金婚志庆
我岳父是一个很爱国的人,他和我岳母1943年结婚时,把五万港币的礼金捐赠给广东省妇女会,作为战时抚育孤儿的经费。南老师写这首诗,是希望我岳父、岳母的感情可以一直好下去。在这之后,他们之间就有了诗词来往。
1994年,我岳父写了一首诗给南老师:
一点禅心去住安,为民为国已披肝。平生著述珍中外,稳坐渔船放眼看。
读怀瑾南老师诗,谨按韵附奉,乙首侯教并聊博南老师一笑。马老万祺先生左右
承宠赐和诗三章,读后感慨无已,每欲握管唱和,终因俗尘扰攘,未能下笔。歉甚,罪甚,偶诵放翁名句:江山起伏争供眼,风雨纵横乱入楼。尤多惆怅。顷知有慧即将返澳门,特托奉此意。先以报谢。余俟异日另书。即颂南老师答复我岳父了之后,我岳父又写了几句,就有了这封信:怀瑾南老师台鉴
来书拜读所诵放翁名句:江山起伏争供眼,风雨纵横乱入楼。足见忧国忧民之心,无时或已,适小女有慧回来特附续两句:世事无常仍有定,安如磐石复何惆。聊作解怀耳,内子喉部已日有好转,承多关注,深切感谢。1994年,我岳母身体开始已经不好了,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所以我父亲在信中感谢南老师关心我岳母身体。
1995年他们又各写了一首给对方,那时“两岸秘使”之事已经公开。南老师帮台湾和大陆“牵线搭桥”,达成了九二共识。我岳父也一直很关心和平统一的事情。因此,写了一首诗给南老师:
南老师收到诗后,写了一封答复信。那时候贾亦斌先生写了一本诗集,请南老师修改。南老师自己太忙,就请我岳父帮忙,于是写了这封信:前因老友贾亦斌诗集,承蒙多次关注代劳修改,感你为之此事。在弟而言,实有推过之愆。而在先生则为爱屋及乌,始终不厌其烦,而忠人所托,且满他人所愿,求之古人亦不多觏。况当今之世谁肯为之。诚使吾辈渐惶不已,岂只言谢,可尽其意。有慧早将诗稿交下,近因事乱意杂,稽迟奉告,罪甚乞谅,专此致意。即颂。南老师在信中特别写到了我岳母。因为我岳母也很关心南老师,常常问我关于南老师的事。所以,南老师在信中会经常问候我岳母。
1996年,我岳父给南老师写了一首诗。诗的内容是这样的:
承南老师岁晚寄意启迪殊深,晨起谨奉感领,以祈赐教。1998年,南老师给我岳父写了一封比较长的信。正逢南老师的出版社重印了雍正皇帝编撰的《悦心集》,特地送了一本给我岳父。马老万祺先生左右
今年入秋以来,知贤伉俪赴京诊治,随时皆在念中。幸有慧相告得知平安,至为欣慰。复承远道关注,并劳惠书垂问,尤其感激。其实自秋转冬,我亦犹如尊况,常时处于病患之中,唯知修短如一,生死为梦,了不介怀而已,及今方得轻安,或者形报未尽,尚须再受苦果,然后方得乘化归休耶。一笑。老古近日重印,雍正案头自辑小品,特托有慧(转呈)一册可供闲时解颐之助,唯匆匆封印原文,颇多错字,正待改正。并乞留意。精力初愈,书写不顺,潦草希谅。这里南老师就写自己经常生病,但他不当病为一回事。一生生死如梦,了不介怀。“轻安”是佛家的说法。平常我们生病了会觉得身体很笨重,轻安就是身体很轻盈,心理很安心的状态。信里还说到“形报未尽”,按照佛法,身体是因为受报而有的。
我岳父收到南老师送的书,很用心地看完之后,回复了一封长信给南老师。惠书和畅,藉知尊体安康,至为欣慰。复承惠赠悦心集,内集前人诗词三百四十余首,内容皆曾经沧海,看破世情,多读之,足助心境怡然,集内雍正问一名僧曰:只有两箇人。上曰:何谓?僧曰:一个为名,一个为利。上点头称善。此段颇中世情。然亦有陶潜之归去来辞。唐寅之:钓月樵云共白头,也无荣辱也无忧,相逢语到投机处,山自青青水自流。其中元真之垂训诗,裴休之传心偈,及如陈继儒诸作,多勉人修身养性。雍正咏清闲:世间何处觅清闲,只在朝堂城市间,即此是非名利客,何殊野衲闭禅关。身为皇上能悟出清闲之可贵,诚属难得。我童年在理发室中,见一璧画内有:人骑骏马我骑驴,回头后有拉车汉二句,从此我常怀知足常乐之义。今岁度八十,更觉知足二字弥珍,当然知足尤应进取,视努力为何及得失无介而矣。释道林答白居易,佛法大意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词语虽浅,然足大众终身铭记,受益不浅。故如台端志尚,苟为国家富强、民族兴盛,自当鞠躬尽瘁,对弘扬中华文化导人向善,尤佩师台之不遗余力,竭尽肝胆。南老师曾讲课:原来一切法本自无为,而一起用,此自是有为。南老师这几句话,如相信者,一般人皆自明,否则博学之才,未易通悟。六祖慧能之所以悟出菩提本无树,全凭一点信心矣。我去岁罹疾,深知严重,并不介怀,亦不大意,幸获天时、地利、人和之助,得过难关。若形报未尽,再受苦果,亦只安然矣。而预防为主,敢建议台端作一次体检。司马相如说:智者避危于未形,未尝无理,希考虑之。书过长,有劳康泰,见谅。并祝安康。在这封信里,我岳父写到“从此我常怀知足常乐之义。”知足常乐是不是不做事?不是的。“知足尤应进取。”一方面要懂得知足,但另外一方面还是要进取。努力不一定会成功。但努力之后,得失就没那么重要了。这句话也深深地影响了我。现在很多学佛的人,都习惯逃避现实。由于没有能力,就开始“自我安慰”,奉行“知足常乐”,什么事情都不做了。
接着往下看,我岳父写到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但他一点都不介怀,亦不大意。我岳父在这方面看得很开。他这里在引用南老师以前的书信:“若形报未尽,再受苦果,亦只安然矣是。”这之前南老师写给我岳父的。信的最后,我岳父写“而预防为主,敢建议台端做一次体检”这句话,其实是想劝南老师去做体检,因为南老师经常不舒服了也不去医院。这封信是1999年写的。2000年,南老师想搬到内地,我们陪他去上海、杭州等城市找地方。我们去上海的时候,南老师见了一位同学。走之前,那位同学安排了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区七都镇的书记跟南老师见面。对方带南老师在太湖边走了一段路。回来以后,南老师就收到一个传真,对方说留了三百亩的田地给南老师,并且已经花了三百万把地都买下来了。南老师得知这一消息后,有些无可奈何。南老师从来没有说过他要那个地方。但对方已经把这块地买下来了。后来,马有慧跟我岳父讲了这件事,所以,我岳父就写了一封信给当时的澳门特首。希望能为南老师办学提供一些方便。
厚铧特首:昨天小女有慧回来,据说他南老师南怀瑾中西文字渊博,讲学几十年,著作数十种,多重版一二十次,现个人藏书有五十万册,现年已八十有二,桃李满门,遍布美港台星,国内亦不少教授前来交流,近他拟于最后余年,觅地建立一间(东西方文化精华研究院,1970年在台湾、美国建立的名称)自行讲学,并由部分热心教育的博士学生教授协助,资金他已有美金壹仟余万。如成事还有不少有资产的学生愿出力增援。无须当地政府资助。据说国内表示欢迎,北京、四川、云南、江苏皆愿支持。近在太湖边愿援地三百亩给予办学。小儿及其学生则觉得澳门现已回归祖国,如在澳门地区创办,更为宁静与方便。如该“东西方文化精华研究院”,如能在澳门开办,不只对澳门在国际地位文化上有较大提高,而且对我国历史文化的弘扬发展,也有积极意义。且南老师准备将其平生所集存五十万运来澳门储存,亦一盛事。且特区政府无须给予特款,只是需在路凼给予办学土地约三百亩。此事对澳门地区的前景估计有深远的良好影响。特函请费神考虑一下,研究作出决定。
2001年的时候,同学替南老师出了一套《南怀瑾全集》,我向很多人推荐了这本书。我岳父看了这本书以后,也买了很多套送人。其中就包括大陆的七个政治局常委、副总理、省委书记。可见,他对南老师是多么的尊崇。我岳父还特地写了一首诗给南老师,是辛弃疾的《鹧鸪天》。
“出处从来自不齐。后车方载太公归。谁知孤竹夷齐子,正向空山赋采薇。黄菊嫩,晚香枝。一般同是采花时。蜂儿辛苦多官府,蝴蝶花间自在飞。”记:这些书信都是两位老者深厚情谊的“见证”。马女士,我记得您之前在《千江有水千江月》的访谈中讲到,您父亲和南怀瑾先生都对您产生了很大影响。您觉得两位长辈带给您最重要的影响是什么?马:两位老人家教我最重要的事情是爱国。我爸爸是一个很爱国的人,他常常告诉我,有国才有家,国家是一个房子,先要把房子建好,有了安全的地方,才能一步步实现梦想。南老师为两岸统一、达成九二共识做出了很大贡献。还有要脚踏实地,不奢华,量入为出,根据自己的能力范围来做事。同时,不要妄语,答应别人的事尽量做到。不妄想,要事实就是,从实际出发。还要经常反省自己,否则自我膨胀之后,接下来就是粉身碎骨。在跟随南老师的日子里,他教我要“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个人的修养可以修得像山一般高,但也要有做事做人的精神,修身之后一定要回馈社会。总结起来,就是“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德”。记:南怀瑾先生最后的日子都住在医院,二位当时在场吗?记:二位是什么时间到医院的?在医院见到南怀瑾先生时,他状态如何?彭:我9月17号到上海,本来想在上海住一两天,跟几位同学碰面后,再一起去太湖大学堂。后来我就接到秘书的电话,他得知我要去江苏,就说你们留在上海。南老师生病了,已经住在上海的中山医院。我知道这一消息后,就立刻续订了酒店房间。一开始,南老师还可以勉勉强强讲几句话,后来就不太能讲话了。马:我当时比彭嘉恒晚一天到医院,从北京赶到上海,是南老师的秘书特别通知我去的,因为我对身体比较敏感,知道南老师的身体状况。记:陪南怀瑾先生住院期间,二位都做了哪些事情?总共陪护了多长时间?马:在陪护的两三天时间里,我时常陪南老师打坐。老师很喜欢我坐在旁边,可能我们的气特别通,我比较柔,南老师的气是很刚强的。打坐这个事情很奇怪的,很难解释。彭:我们大概陪了两三天,南老师就走了。我们除了睡觉和吃饭,基本上都在医院。记:当时大家对南怀瑾先生的身体是抱有乐观态度,还是开始做思想准备了?彭:我们那时候已经有思想准备了。因为南老师也九十多岁了嘛。之前也拍了片,我们看那个片,南老师的肺部有很多黑点。记:二位是什么时候得知南怀瑾先生走了?其他同学知道这个消息后都是什么反应?南怀瑾先生荼毗时,二位都在现场吗?能否讲讲您看到的情况?马:从上海回到太湖大学堂的那段时间里,我除了睡觉、吃饭以外,都在南老师身边打坐。当时也不知道老师情况怎么样,就一直陪着打坐。在那十天,直到荼毗,我都没有哭过,发生大事情的时候我反而是很镇定的。彭:2012年9月19日早上,医院说没办法再做任何事情了,让我们把南老师接走。听医生这么说后,我们就进来跪拜南老师,并商量如何安排南老师坐车回去。荼毗的时候,我和马有慧都在现场。南老师的遗体在太湖大学堂停留了十天左右。十天里,大家在讨论南老师是真的走了,还是没有走。因为南老师的身体跟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马有慧一直陪在南老师身边,也觉得没有气味。大家都不确定南老师是否已经离开人世了,一致决定再等一等。十天后,林德深医生和他夫人李丹医生检查了好几次南老师的身体后,认为南老师的身体没办法再用了,所以我们就开始处理后事。那一晚,我们都在拜祭南老师。我还记得那天是中秋节,月亮特别亮。29号火化之后,要等七天,才能打开荼毗所,把骨灰盒拿出来。当时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事情处理完之后,过了几天我们就离开了。记:刘雨虹女士在《南怀瑾先生最后的时光》一文中提道,南怀瑾先生在2012年的春天,就跟她说过想要“走掉”,并在几个月后又表达过类似的想法。南怀瑾先生在二位面前有表露过类似的想法吗?彭:我们听过南老师说类似的话。有一次,南老师提起这样的想法,我说:“普贤菩萨有‘十大行愿’。要礼敬诸佛、称赞如来、广修供养、忏悔业障……其中一个要请佛住世。我想请南老师住世。”南老师说:“彭嘉恒,要住世,你住世好了。我现在身体那么痛苦,你还要我住世。”在场的其他同学也都听到了,后来同学们常常讲起这个笑话。南老师对世界没有太多留恋,把生死看得很淡。记:在与南怀瑾先生相处的时间里,您觉得从南怀瑾先生身上学到的最受益的教诲是什么?彭:南老师是大禅师,认为世界是无主的,缘起性空,性空缘起。这也是我跟南老师学到的最高道理。从南老师身上学到的,就如同温州永嘉禅师说的:粉身碎骨未足酬,一句了然超百亿。其次,南老师教我们要保养好身体。南老师在世时,经常强调避免风寒的重要性。很多人都说,你们都是修行的人,反而穿得那么多。因为我们跟随南老师打坐,身体很敏感,知道衣服穿得多,能有效避免感染风寒。南老师经常鼓励我们做运动。在太湖大学堂的时候,南老师就请了一位少林寺的师父教我们健身和修行。另外也请了几位印度的瑜伽老师来教我们练习瑜伽。所以我现在的身体要比我同龄人好很多。另外就是告诫我们男女关系不要乱来,这也是中国的养生之道。到了年纪差不多的时候,要减少男女关系。还有就是饮食,不要吃过量,南老师真的教了很多保养身体的方法。不过,修心是最重要的。南老师说:“修身的同时也要修心,要学会情绪管理。”南老师在很多书中都强调,生命就两样东西,一个是身,一个是心,心联系着情绪。记:南怀瑾先生确实为世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二位觉得南怀瑾先生最主要的精神财富是什么?马:南老师留下太多东西了。尤其是儒释道的文化。我觉得这方面的文化可以应用起来,不是光谈谈而已。我在加拿大看落基山脉时,可以感受到大自然,能与山河大地沟通。我和身边的人说,很多人都不相信,觉得山是死物嘛。山河大地是不是真的是死物,其实科学家也讲不清楚。按照禅宗的说法,整个大地是有自己生命的。南老师走后,修行上的一些问题,真的无处问了。彭:那当然是南老师写的书《原本大学微言》《话说中庸》《孟子旁通》《我说参同契》……还有很多很多。我想,如果没有南老师的话,很多人根本看不进去这些书。这本《禅海蠡测》是南老师在1955年写的。我之前经常开玩笑说,南老师是为了庆祝我出生才写了这本书。南老师常说《楞严大义今释》《楞伽大义今释》《禅海蠡测》这三本书,是他最重要的书。这三本都是他亲自写的。还有一本《金刚经说什么》,这是南老师最畅销的书,他说:“这本书畅销不是因为我,是因为《金刚经》实在太伟大了。”这本书确实值得一看,里面关于宗教的内容很少,都是关于最高的哲学。记:南怀瑾先生走后,二位和其学生、家人还有联系吗?通常会聊什么内容?彭:我们经常联系,疫情之前,我们每周三在香港佛教图书馆都有分享会,同学们常常聚在一起吃饭。现在因为疫情,我们就转到线上,聚会的次数相对变少了。不过,就在十天前(2021年12月初),我跟南老师的儿媳妇还有一些同学吃饭。那天我们聊了很多,聊到南老师,聊到大家的近况。此外,我跟原美国驻中国成都领事馆总领事、美国国务院欧洲事务原副助理国务卿 Marshall P. Adair(中文名字叫艾德)、彼得 · 圣吉、纪雅云经常会彼此问候与联系。马:在香港,我们每年都要开展两次有关南老师的纪念活动。一次是诞辰,在每年的3月18日。另外一次是老师往生的纪念日,在每年的中秋节。这些年,我们没有停办过。曾想打造香港“南怀瑾国际文化中心”
记:这些年,您也一直在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可以具体讲讲都做了哪些事吗?彭:在疫情之前,我每星期都会在香港佛教图书馆讲课。现在基本上就在线上进行。我在2016年申请了一个项目,本来想在香港打造“南怀瑾国际文化中心”,但最终失败了。彭:2016年,香港政府启动第五期“活化历史建筑伙伴计划”。同年11月开始接受申请,当时涵盖五幢历史建筑,包括中环旧域多利军营罗拔时楼、粉岭联和市场、元朗前流浮山警署、屯门前哥顿军营 Watervale House,以及荃湾芳园书室。我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后,非常开心,跟三个朋友做了一份申请方案,想把中环旧域多利军营罗拔时楼打造成“南怀瑾国际文化中心”。这栋楼的地点非常非常好,就在南老师住处旁边,看看地图就知道了。老师住在香港坚尼地道32号,招待朋友、同学的地方是36B,申请的这个地方是42B,走路过去很方便。罗拔时楼离南老师的住处和办公的地点很近,方便带人参观南老师的办公楼,介绍相关的故事。而且这栋楼四面环山,周围的环境都非常好。我之所以申请这个项目,一来是希望可以传播中国传统文化,二来是为了弘扬南老师在香港的事迹。当时总共有十二支团队申请罗拔时楼项目,经过层层筛选,我们的方案入围四强,被要求去政府大楼见委员会。我们的阵容很强盛,有瑞银原副主席何迪先生、香港理工大学校长潘宗光、林德深医生、南国熙……我们还请了香港著名的建筑集团——王董建筑师事务有限公司替我们画图。见委员会时,潘宗光校长一进去,很多委员和他打招呼。因为很多委员都是大学教授,跟他很熟悉。我们团队的资金也很雄厚。潘校长本身有一个价值几千万元的基金,何先生也有一个几千万元的基金,我们几个人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亿元。由于参与投票的委员会,他们大多更推崇基督教文化,因此找各种理由来否定我们的申请。最终,我们输给了一个团契组织。那个团契组织申请资金只有100万元,我们两个团队实力相差很远,但委员会就做了这样的决定。知道这一消息后,我找了一些媒体做了采访,开展演讲活动,希望可以让委员们回心转意。2018年,香港民政事务局前副局长许晓晖女士替我们安排了一个记者招待会,倡议成立“南怀瑾国际文化中心”。但都没有效果。实际上很多人都说,我们的阵营是最强的。虽然有些遗憾,但我们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南老师一直以来都希望我们可以好好修行。他觉得个人修行是最重要的。现在我们通过网络开展分享会,在这个过程中,反倒认识了更多人。有美国、韩国,北京、深圳、杭州……各地的同学,接触面反而更广了。彭:因为中国传统文化对现代人类的贡献很大。现在很多人在精神方面很空虚,追求物质方面的快感。所以,要从精神方面着手。学习中国传统文化,修炼自己的心。我从南老师身上获取了很多精神“养分”。现在我也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把这些“养分”传播出去。南怀瑾先生与彭嘉恒(左二)、彼得·圣吉(后排左四)等人合影
访谈时间:2021年12月
访谈地点:ZOOM 视频连线
访谈记者:徐斌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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