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故乡大堰垱

文摘   2024-09-12 16:17   湖南  

文/江老


人老了喜欢回忆过去,最近一段时期脑子里不断回忆起我的故乡大堰垱。我离开大堰垱已经五六十年了,其间虽然每年也回去一两次,但只是走马观花,对于如今的大堰垱,有些熟视无睹,可儿时的故乡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据说大堰垱以前只是个很大的堰塘,从明末清初开始,三四百年来,经过若干代人的繁衍生息,逐步形成了一个以小手工业和集市贸易闻名的农村小集镇,学名就叫大堰垱,至于“垱市”是解放后人们给取的一个“小名”。大堰垱坐落在涔水河边,因为地处澧阳平原的最西部,西北两面都是丘陵地带,往东南方向却是一马平川。这样一个平原与山水结合部,水陆交通较为方便,又是通往鄂西北和川黔的要塞,在王家厂水库修建之前,这里依靠涔水丰沛的水量,水上货运十分繁荣,涔水是澧水九条支流中最大的一支,通过澧水,东可连接洞庭、岳阳而直达长江,西可直通临澧、石门、慈利、大庸及整个湘西。说是小集镇,却可以通江达海,形成了一个重要的物资集散地,虽然这个小镇在全国地图上难以找到,但是却名闻遐迩,这里商贾云集,集市贸易十分发达,商业人才辈出,周围方圆上百里的范围内,遍布着垱市藉的各行各业的商业和手工业人才。有句俗话说:“是将不是将,难过大堰垱”,意思是说,没有一定的经济头脑的人是很难在垱市这块地方立足的。


垱市这个地方有几大特色:一是人杰地灵,人才辈出;二是文化底蕴深厚,是全国有名的文化之乡;三是商贸发达,集市贸易十分红火;四是手工业门类齐全,在整个九澧地区可以说独树一帜。


垱市人很会做生意,头脑十分灵泛,计算能力超强,尤其是心算、珠算十分了得。记得垱市供销社一位叫周泽树的营业员,因为心算能力,记忆能力特别出色,还出席了1958年全国的《群英会》,受到周总理的接见。上世纪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遍布澧县各地的供销社,几乎没有哪家没有垱市的供销人员。就像“绍兴师爷”遍布全国各地一样。另外,垱市还有独具特色的各种交易所,如山货交易所,牛马交易所,牲猪交易所,水产交易所,柴草交易所等,交易时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当场货款两清,交易所提取少许佣金。公平交易,平等互利,品类繁多,多寡不限,给买卖双方极大的方便,因而,交易所成了大堰垱的一大特色服务行业。


垱市人接受新鲜事物很快,模仿能力极强。“与时俱进”四个字送给垱市人名符其实,只要社会上出现什么新鲜事物,什么时尚,什么新潮,在垱市这个小地方马上就可以看得到,其传播和效仿的速度比县城还快。

  

五十年代,垱市就建有戏院,电影院。垱市荆河剧团曾一度风靡湘鄂边界数县,垱市的茶馆、酒馆遍布街头巷尾,垱市人注重休闲,曲艺文化氛围热烈,基础雄厚,说评书是垱市的又一大亮点,有一个叫赵永和的评书艺人着实了得,我把他戏称为九澧一代的“单田芳”,后来被县曲艺馆请了去担纲说评书。垱市人诙谐,幽默,比较会享受,有点像成都人。戏剧、电影、曲艺在这里盛行,2008年被国家文化部授予“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称号,省文化厅授予“渔鼓之乡”称号。

垱市的市民中,手艺人占比相当大,小手工业门类非常齐全。除了泥、木、铁、蔑、理发、修脚这些比较普遍的手艺之外,一些小众的手艺这里也是应有尽有,比如铜匠、秤匠、皮匠、银匠、桶匠、伞匠、弹匠、鞋匠、石匠、棕匠、车木、补锅、补缸、劁猪、阉鸡、刻印章、磨剪子、轧棉花、制香蜡、糊灯笼、吹糖人等等。

解放前后正是生育高峰期,垱市街上的孩子特别多,每家每户,少则两三个,多的有七八个,甚至有的达到两位数。那时学生学业负担轻,有的干脆就没有上学,玩耍的时间很多,因此满街的“街痞子”打架闹事,惹是生非。孩子们自然而然地以东南西北四条街道组成了小团体,在“大头脑”的指挥下,几乎是天天干仗,常常是皮破血流后回家再遭一顿“家法”。不过最让我留恋的还是多种多样的游戏。那时家家都穷,物资匮乏,可是孩子们总是有办法制造各种玩具,也能够想出许多玩法。比如跳房子、踢毽子、踩高跷、捉迷藏、滑冰、堆雪人、打雪仗、游泳、打鸟、钓鱼、打跪搏、扇画画、翻花盘、丢手绢、猜谜语、过家家、打扑克、滚铁环,还有打球、下棋、跳绳。玩具有毽子、铁环、弹弓、象棋、军棋、五子棋、吊环、秋千等不一而足。也搞一些劳动,种红薯、摘棉花、捡松果、扒松茅、砍柴禾、捡菌子、打猪草、扯马草、捉青蛙、捕黄鳝、放牛、放驴等等。小时候的我们真无忧无虑,丰富多彩,比起现在的孩子来,那是太幸福了,没有生活的压力,也没有读书学习的负担,老师带着你玩,家长也不干涉,小伙伴们天真烂漫,无拘无束,轻松自如像小鸟一样自由的翱翔。虽然物质条件远不如现在的孩子们,可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精神上非常快乐。


垱市这地方的教育环境相当不错。刚解放垱市就设立了澧县最早的公立幼儿园,垱市完小也是县里三所重点完小之一。垱市的孩子会玩,脑子普遍好使;学校师资力量雄厚,老师敢教会教;社会尊师重教,学生入学率高;所以五六十年代垱市的教育质量很高,每年考县中的录取率都是名列前茅,在整个澧县是赫赫有名的,不仅本地学生多,还吸引着周围十里八乡的生源。


我离开垱市已经五、六十年了,这半个多世纪故乡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我的脑子里却还是旧时的模样:以前涔河两岸靠一座很窄的木桥连接,一发洪水桥就被冲垮,需要船只摆渡,记得1954年涔河涨大水,我的舅舅因为渡船翻沉而被淹死。直到文革时期才修了一座公路桥,因而取名“文革桥”。那时真正称得上街道的面积小得可怜,东、西、南、北四条百来米长而狭窄的街道构成的两个十字形街面,上十字街,下十字街人头攒动,各个铺面和摊贩吆喝叫卖声不断;上码头,下码头,盥洗,担水的人来人往;各个交易所聚满了买卖双方,人声鼎沸;走到西街,远远就闻到榨油坊里飘出的香味;学校初级部和白云寺的高级部传出的郎朗读书声;滚水坝、泄洪闸的河道里一群群“浪里白条”在尽情地戏水;关帝庙和多宝寺庙里的香烟缭绕,人们虔诚地跪拜祈福;河滩及水渠边稳坐的钓翁,盼望着鱼儿上钩;汽车站候车的旅客;戏院外等候看“敞门戏”的人们;吹糖人的摊担和西洋镜边围满了满目期望的孩子等等,仿佛构成了一幅垱市版的“清明上河图”。让我最不服气的是黑水堰,明明是一口清澈见底的堰塘却叫黑水堰,周围的居民盥洗用水都取自这里,要说堰塘里的水变成黑水那是八十年代以后的事了。好在歪打正着,就因为这个名字却造就了一个澧县的名牌小吃——“黑水堰锅饺”。



如今的垱市,马路宽阔,楼房林立,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一天到晚很少有片刻的宁静,一色的现代气派和喧嚣。自从修建了王家厂水库和澧县阳平原灌溉工程,涔河水量大减,枯水季节接近断流,整条河上几乎看不到船只,水路运输完全消失,垱市的所谓码头也已面貌全非。随着枝柳铁路的建成,垱市的货运也逐渐式微。尤其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人口流动,大堰垱的原住民大部分已经迁往全国各地,垱市也快成为“移民小镇”。偶尔回去省亲,也如贺知章的诗写的那样:“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虽然我仍然以一个大堰垱人自豪,但那一切也只是存在记忆当中,或许将来我的骨灰会撒在垱市的多宝寺山上,去陪伴我的父母和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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