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栋、张琳：中国特色养老金融——基本内涵、现实挑战与推进路径

(一)整体要求

1.关注全局性顶层设计

养老金融事业是一个涉及多领域、多部门的系统工程，需要在养老金融统筹规划的指导下，相互合作，系统推进。因此，亟需统筹考虑养老金融事业发展全局，从制度设计、部门协同和综合推进等方面发力推进养老金融顶层设计的完善。

一是夯实制度基础。近几年相关部门出台了一系列涉及养老金融的政策，但总体来看政策比较分散，缺少专门针对养老金融的法规，亟待进一步优化补充。一方面，要完善养老金融相关法律法规并加以明确，包括税收优惠、财政补贴、风险准备金等，为养老金融市场提供制度保障和政策支持;另一方面，要建立养老金融行业的规范和标准，包括投资范围、风险控制、信息披露等方面，确保养老金融市场的健康和稳定发展;同时，要建立完善的风险管理体系，包括风险评估、风险预警、风险控制等，确保养老金融产品的安全性和稳健性。

二是强化部门协同。从业务条线来看，养老金融分散在财政部、人社部、民政部、国税总局、金融监管总局、证监会等不同部门，各部门分别从养老制度设计、养老资金监管、养老服务审批、税收优惠等方面开展养老金融工作，尽管这些部门在一些相互交叉的工作领域存在一定程度的合作，但整体来看，缺少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统筹思维，开展的养老金融业务针对性不强，有效性偏弱。在中央高度重视养老金融工作的背景下，需要尽快从国家层面建立跨部委的顶层政策协调与沟通机制，比如由中央金融工作委员会牵头，财政部、人民银行、人社部、民政部、国税总局、金融监管总局、证监会等在内的养老金融相关部门共同组成养老金融工作委员会，开展养老金融事业的统筹规划和指导工作。在此基础上，建立统一的信息共享平台和数据互通机制，加强政策协调和监管合作，提高市场创新能力和社会认知度。

三是重视综合推进。一方面，要加强养老金融的宣传和教育，提高社会对养老金融的认知和理解，引导老年人和年轻人群树立正确的养老金融观念和意识;另一方面，加强养老金融领域的人才培养，培养一支具备专业知识和技能的养老金融人才队伍，为养老金融市场的发展提供人才保障;此外，还要积极运用科技创新，包括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提升养老金融服务的效率和质量，提高老年人的体验和满意度。

2.突出全生命周期原则

尽管中央早就提出要从全生命周期角度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养老金融工作还是各管一段，工作期的养老资产积累，与退休期的养老消费并没有有效衔接，这是目前状态下的堵点、断点和难点。因此，未来需要进一步落实养老金融的全生命周期机制设计，更好地加强工作期与退休期衔接。

一是优化全生命周期养老金融产品设计。养老金融生命周期发展机制是指个人在不同年龄段、不同投资目标、不同投资期限、不同投资能力、不同投资风险承受能力等条件下，根据个人资金流动性需求，精心选择、分配和管理个人养老金融产品，以满足个人养老金融需求的过程。一方面，全生命周期养老金融产品需要具备灵活调整的特性，以适应不同阶段的需求，可以设计可调整的投资组合和收益分配方式，以便客户根据自身需求进行调整。同时，也可以考虑设计转换机制，允许客户在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进行产品转换，以实现资产的最佳配置。另一方面，全生命周期养老金融产品需要针对不同生命周期阶段的特点进行设计，如在积累阶段可以设计高风险高收益的产品，以增加资产积累;在支出阶段可以设计低风险低收益的产品，以保证养老金的稳定支付。

二是提高不同生命周期的养老规划意识。随着我国金融市场发展的逐步完善，为更好地满足老年人多元化养老需求，应发挥多主体作用，提高国民养老金融素养和养老规划意识。一方面，监管部门应制定养老金融教育的具体规范，组织开展全国性的养老金融教育活动，传播理性投资的关键;另一方面，要发挥学校的基础教育作用，推动学校开展基础金融教育，从小培养正确的消费、储蓄和投资理财的观念;同时，要发挥行业协会的教育和牵引作用，出台相关的金融消费者教育工作指引，明确金融机构在金融消费者教育方面的责任，同时可以利用自身的专业优势开展养老金融教育培训;此外，要发挥金融机构的基石作用，金融机构应利用其与客户沟通的机会，提高客户对养老金融产品的认知，提高其金融素养，同时还可以利用营业网点开展日常的金融知识宣传教育。

3.重视养老生态圈建设

养老金融生态圈就是实现养老金金融、养老服务金融、养老产业金融的有效融合。因此，未来需要强化养老金融生态圈建设。

一是打造养老金融服务闭环。居民的养老需求既包括养老财富保值增值的金融需求，还包括退休养老生活的非金融需求。如何将养老资金与养老服务之间做好衔接，是养老金融事业发展需要统筹考虑的问题。具体来讲，要加强养老金融产品待遇支付阶段与长期照护服务、机构养老等养老服务的衔接，如金融机构可以与提供长期照护服务和机构养老服务的合作伙伴建立服务衔接机制，明确服务流程和责任分工。同时，金融机构还可以根据客户的年龄、职业、收入水平、养老目标等因素，提供个性化的服务方案，如提供养老金融产品的选择、长期照护服务和机构养老服务的推荐等，以满足客户的多元化需求。此外，金融机构可以加强与合作伙伴之间的信息共享和数据互联互通，以更好地了解客户的养老需求和服务使用情况，为提供个性化服务提供支持。通过打造“内外双循环”的养老金融生态圈，构建覆盖财富、健康、医养、旅游等在内的养老金融服务闭环，可以有效提高养老金融服务质量。

二是强化不同业态跨界融合。通过整合养老产业各方资源，养老金融机构与银行、保险、资管、地产、旅游、教育、文化、康养、医院等不同业态跨界融合，开展全方位、高层次合作，形成涵盖老年疗养、老年服务、养老地产、老年文化、老年出行等环节的完整养老产业链条。同时，要打造养老金融服务新生态，用数字化经营理念，探索创新商业模式、运营方式，优化业务流程，打造衣食住行、游购娱养等全领域、全链条养老社会场景。如养老金融机构可以通过广泛应用5G、大数据、区块链、人工智能、智能穿戴等现代科学技术，建立企业级数据平台，打造集医疗保健、康复诊疗、休闲养生等功能于一体的医养结合服务模式。

(二)具体路径

未来我们要通过养老金融实现“中国式养老之路”的本土化发展路径，在政策机制上需要充分考虑两个核心内容:一方面，要夯实养老经济保障水平，为满足多元化的养老服务需求提供物质基础;另一方面，要丰富养老服务保障内容，保障需求与供给匹配。

1.经济保障:多方共担,夯实养老财富储备

(1)完善制度化的养老金体系

一是增强基本养老保险公平性和可持续性。一方面，要通过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参量改革如延迟退休年龄、做实缴费基数、改革待遇调整机制等方式构建一个更加高效、平衡的基本养老保险制度架构;另一方面，要完善全国统筹制度，这是我国基本养老保险制度改革的重要目标。当前，基本养老保险面临地区间基金收支失衡、地区间待遇和筹资不公、劳动力跨地区自由流动受阻等挑战，基本养老保险是一个典型的中央事权，应坚持“全国一盘棋”的系统性思维，以“统一政策、统一收支管理、实现基金全国统收统支”为最终目标，分阶段推进改革。二是简化企业年金建立程序，探索试点自动加入机制。参考英国NEST经验，建立非营利性、市场化运作的职业养老金平台，为中小微企业建立年金计划提供便利，增强参与意愿。当前多数企业未选择建立年金计划的原因大致可分为两类:能力欠缺，导致参与意愿较弱;平台欠缺，导致中小微企业的年金计划建立困难。参考海外经验，以英国为代表的经济发达国家在建立企业年金制度的过程中也曾面临上述问题，最终选择通过建立非营利性的市场化年金管理平台NEST顺利克服这一市场失灵现象。可以充分学习借鉴NEST平台组织架构及拓展经验，例如非营利的发展模式、灵活的加入机制(包括个人可以参加)及有效的税收优惠等加以借鉴，建立起非营利性、市场化运作的职业养老金平台。三是优化制度设计，提高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的参与意愿。当前我国个人养老金采取EET税收递延的优惠方式，仅对需纳税的高收入群体有一定吸引力，对中低收入者而言存在负激励，为了吸引更多人群参与个人养老金，可以同步设立TEE的税收优惠方式，对于中低收入者而言，缴费阶段不用纳税或者仅需缴纳少量税费，即可参与到制度中，并能够在投资收益和待遇领取阶段享受到免税待遇，这对于中低收入者激励性更强。此外，还可以考虑通过财政补贴方式提高低收入者参保积极性。

(2)鼓励社会化养老财富储备

一是提高国民养老金融素养，培育国民养老储备意识。一方面，要发挥监管部门的主导作用，组织开展全国性的养老金融教育活动，传播理性投资观念;另一方面，要发挥学校的基础教育作用，从小培养正确的消费、储蓄和投资理财的观念;同时，要发挥行业协会的教育和牵引作用，出台相关的金融消费者教育工作指引，明确金融机构在金融消费者教育方面的责任，同时可以利用自身的专业优势开展养老金融教育培训;此外，要发挥金融机构的基石作用，金融机构应利用其与客户沟通的机会，提高客户对养老金融产品的认知，提高其金融素养，同时还可以利用营业网点开展日常的金融知识宣传教育等。二是着眼老年群体的金融服务需求，加快创新开发符合老年人特征的个性化养老金融产品。根据年龄和风险承受能力，提供长期稳定收益的个性化金融产品;探索代际养老、以房养老、预防式养老等金融服务模式;借助网络和移动互联技术、大数据和云计算手段，创新符合老年人需求的通用型金融产品和零售金融业务，一站式满足老年人对照料服务、便捷生活、交通出行、文体娱乐等的综合需求。三是强化养老金融市场监管，重塑国民养老金融参与信心。当前金融行业尤其是对老年群体的金融诈骗屡见报端，在很大程度上说明我国养老服务金融行业的监管还存在诸多不足，也大大降低了国民养老金融的参与信心。未来应营造一个良好的养老金融市场环境，一方面，要加强政府对金融市场的监管，加大金融诈骗等违法行为的打击力度;另一方面，要加强国民养老投资与养老理财知识的教育，规范养老金融行业的管理与运作。此外，还应出台相关政策促进养老金融行业的规范性和标准化发展，提升国民对于养老金融行业的信心。

2.服务保障:金融助力,丰富养老服务内容

(1)优化养老产业发展环境，明确养老产业发展方向

在全面建设服务型政府背景下，通过第三方评估，精准把脉，制定契合市场发展需要的养老产业相关政策。一方面，在国家层面，加快养老产业金融领域专项政策的出台，将养老产业资本的关注方向，从养老服务业扩展至整个养老产业，加强对老年文娱、智慧养老、老年用品等新兴产业的金融支持，促进产业业态走向多元化。另一方面，在指引养老产业发展方向的同时，逐步进行细化，提高政策的灵活性、可操作性，以提高政策对养老产业金融支持的精准性，更加有力地促进政策落地，提高金融对养老产业的支持力度和效率。

(2)鼓励金融工具创新，丰富养老产业融资渠道

养老产业的发展壮大离不开资金支持，需要金融市场不断创新，更好发挥其资金融通的中介作用。一方面，要加强政府和国有企业对养老产业的支持，鼓励以财税支持[20]、政企合作等形式为普惠养老产业提供部分资金帮助;另一方面，加大资本市场对养老产业的支持力度，养老产业的经济、社会属性与ESG投资追求社会价值与长期回报相契合，可以鼓励引导通过ESG投资的渠道，支持养老产业发展;此外，鼓励金融创新，积极引导市场机构创新金融工具，打通资金供求双方，吸引长期资金进入养老产业领域。

清华五道口养老金融50人论坛，隶属于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前身系中国养老金融50人论坛，由我国养老金融领域权威专家董克用教授创办。论坛定位为养老金融领域高层次、国际化智库，致力于从研究、政策、实践等多方面推进我国养老金融事业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