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把我妈刚试穿的那三件衣服都包起来!”刘清说着,就准备去收银台付款。我急忙拉住她:“清儿,一件就够了,我成天在家,没必要买那么多新衣服,咱不浪费钱了啊!”刘清一脸无奈地看着我:“妈,跟您说过多少次,我和您儿子现在能挣钱。您现在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然后再把身体养好。等明年一入夏,我们还指望您帮着挑大梁呢!”我这个农村老太太,何德何能遇上这么懂事,这么通情达理的儿媳?“妈,你看看你,跟自个闺女还说谢谢,再说我就生气啦!”刘清故意撇着嘴角瞪着我,而后一把搂上我的左上臂,“那咱接着去二楼买新鞋去!”“是赵志强家属吗?这里是市医院急救室,麻烦您赶紧过来一下!”听到“急救室”三个字的那一刻,我的身体僵在原地,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使出浑身力气,把刘清拉起来,看着她那惊魂失魄的样子,我赶紧蹲下来,“快,你趴在我背上,咱们娘俩得赶紧去医院。”刘清缓了一会儿,对蹲在地上的我说:“妈,我……没事,你搀扶着我点就行,咱们赶紧走!”好在我们当时正在一楼,离马路不算远,不大会儿功夫,便打到了出租车。大夫和护士刚好出来,他们对着我和儿媳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们尽力了!”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就这么昏过去了。晕晕乎乎间,耳畔仿佛听到医生急喊:“快,快送手术室!”亲家公颤抖着身体告诉我:“清儿刚做完手术,孩子没了。”一时间,我仿佛被潮水彻底吞噬,窒息感狠狠地侵蚀整颗心脏。我唯一的儿子,还有我那还未出世的孙子,同时不在了,以后我该怎么活?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啪啪”地奔涌而下,我紧握双拳不停地捶打着床板。我被弟弟、妹妹搀扶着来到刘清的病房。她的脸色惨白,头发乱成一团,两只手半勾着置于小腹的位置,此时,还在昏迷中。或许是我们娘俩心有灵犀,我刚想移步离开时,刘清缓缓睁开了双眼。“妈……”刘清艰难地抬起手臂。我快一步上前,婆媳俩就这么紧握着。身边的亲家母见状,紧紧拉住自己女儿的手,“孩子,你还有我们!”儿子5岁时,我家那口子患癌去世。我单枪匹马,含辛茹苦把儿子抚养大。好不容易等到儿子成家,刚过了一年舒心的日子,儿子又突然离开了我。我强打起精神,在众亲人的帮助下,和刘清一起帮儿子置办了风光的后事。3个月后,我收到了肇事司机、还有保险公司的赔偿款,共计100万。这钱按理来说,应该我们婆媳俩平分的。但我却全拿给了儿媳。“清儿,虽说钱换不来活人,但人死毕竟不能复生,你还年轻,留着以后过日子吧!”“亲家,这钱我们家清儿不能要,她还有我们,还有能力去挣。反倒是你,上了年纪,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不,这钱还是你们收下吧!它们在我手里,等于一点点吞噬我接下来的寿命。”刘清听到这话,果断把这钱接下了,“妈,这样,以后我就是您的亲闺女,您的养老我来负责。”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刘清搬来我的卧室,我们娘俩就这样睡在了一张床上。或许是同病相怜,我也是用被子掩面,用手紧捂住嘴巴,“无声”地痛哭。我们娘俩就在这日夜相依相偎中,慢慢走出失去儿子、丈夫的痛。“妈,这是我的结婚请柬,下周末是我的婚礼,我希望您能来参加。”那一瞬间,我再次像被丢进大海中,任海水一点一点吞噬着我的身体。“清儿,你也太无情了吧!我儿子刚走不到7个月,你就要另组家庭,你对得起他吗?”我一声声质问,刘清被我说得哑口无言,留下那张请柬便匆匆离开了。她的婚礼,我不会参加,也不能参加。如果我去了,我怎么对得起我那死去的儿子?婚礼第二天,刘清还有她的新婚丈夫同时来到我家,一进门便跪在我面前。“妈,从今后,您不但多了我这个女儿,还多了他这个儿子。”我不屑看所谓的“儿子”一眼,便拿起家里的拖把把他们赶了出去。之后的日子,一到周末和节假日,刘清便带着她的新老公来我家。我对他们依旧不理不睬。家里的灯泡不亮了,他赶紧去换;家里的下水道堵了,他亲自去修;家里的大米还剩一点时,他又从超市买来了新米。儿子离开是不变的事实,作为活着的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瞑目。不管怎样,刘清是个好孩子,她没有在儿子走后,直接弃我于不顾,反而如女儿般温暖地陪伴在身边。亲朋好友都劝我释然,“大姐,如果你是刘清的亲妈,你愿意看到她一直活在痛苦的回忆里吗?”“大姐,你得想开点,身边有刘清这个‘亲闺女’,现在又多了个‘儿子’,你应该高兴才是?”说实话,这个“儿子”挺称职。很多时候,他就像是在我身上装了个监控,能时时顾忌到我的所需。算了,我今年已经65岁,人生已经没有多少时光了,何必要推开身边的“亲人”呢!那天,他正在帮我拖地,我轻轻喊了一声“儿子,过来喝口水。”那家伙先是一愣,而后意识到这个房间里除了他再没别人。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失去强子后,我身边有了贴心的闺女,如今又有了孝顺的“儿子。”汤碗,开过店打过工,当过白领也当过老板娘,现隐居偏远小镇,一边带娃一边写字,有一肚子的故事想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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