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的8月21日,在漕河泾的一个小区里,突然冒出一阵吱吱吱的虫鸣声。能叫人心动加速的那种。在凌晨的黑夜里,特别的刺耳……
那年月,土虫还是很多的,不过,稍稍有点奇怪的是,这一长条新村的弄堂很寂静似乎就剩这么一个“老鼠叫”。凭经验,我知道这样的蟋蟀很不一般,决定盯上他了。
很快我就锁定了目标,那是一片仅三平方米大小的一个小竹林,很细也很密的那种,新村小区里常见,我知道这样的地貌很难确切的找到他的方位,就决定亮开手电,在竹子根部的泥土上,仔细的,一寸寸的查找。小竹林很快查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无奈只能等了。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了,除了地上多了几个烟头,那虫子似乎凭空消失了似的,无声无息。正在不耐烦的当口,我的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扇翅声,亮电随声望去,见是一个蜻蜓,正扑动着翅膀,尾部卷得紧紧的,
入盆细观,此虫头凸绽,项方正,正清一色,奇怪的是,他的两腿紧夹双肋,腕峰耸立,行走时不紧不慢,似一只蚱蜢,用草点他的纤尾,并不回马,却将头一歪,夸张的露出一大截白白的颈肉,用一根须探一下草峰,然后就不理你了,任你扫牙就是不张,养了好多天,还不知道他的牙大小,只看到他的脸很宽,却并不长。有法师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小时,评之曰:“正清夹腿”,可上600金的场。
600金,什么概念?整三个月的工资啊!秋分刚过,有同学叫小黑皮的,携他哥哥从江苏徐州带回来的一只外号“自来火”的长衣尖鸡前来挑战,这尖鸡已胜过5次,仅轻擦一下,敌虫就走,故而有“自来火”之称,法师提议用它作为正清夹腿的试金石,正好开一只毛。
两虫入闸,正清夹腿先是灵巧的避过对手一擦,紧接着一个喷口,尖鸡就飞了出去,浑身散架了。正清夹腿没有动步,也不叫,只是两根触须急速的晃动着,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
10月2日,在法师的鼓动下,我终于忍不住了,谁让咱那时年轻呢,凑了两个月的工资萧肃的跟着法师踏上了“入场”的贼船。
入吊斗场,我还是头一次,那时我们称吊斗为“打闷盆”,凡能够打闷盆的虫子,多为吃人的大凶,不管对手是紫黄还是铁弹子,碰着必斗,避无所避,那可是600金啊!!!
终于,轮到对手亮相了,我靠!有没有称错体重!这家伙足足比正清夹腿大了两圈,通体就像一块黄金,还少了个腿!那时我们玩的都是土虫,而土虫的牙多半都是平头本牙,对方还是个山东虫,这样大的牙,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当时,我的心就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心想:完了,完了。凶多吉少。
咬定600金,任对方逼口直至放对口,就是不接,最后,到四扣了,法师才沉着脸勉强接了五个。两虫照面,还没看清就听啪的一声,敌虫已经飞出栅外,这时,我按下狂跳的心,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难道就那么简单?见对方把虫捉回栅内,一撩牙,我的心又收紧了,那独腿疯了一般冲了上来,刚一碰面,正清夹腿又是一个喷口,独腿啪的一声从栅壁弹了回来,呆呆的一动不动,这时,一阵吱吱的鼠鸣声,穿过众人的喘息声,直接飞入我的耳鼓,心中不由一喜:这下总完了吧?不料,独腿听到鸣叫突地一个转身,斜刺里冲了上来,一副獠牙刚好咬住了正清夹腿的脸外侧,两虫飞起半尺高,缠绵着落下……
独腿浑身散架,撑起金翅,悲鸣几声,我的正清独腿则趴在栅底一动不动,良久,正清的双须开始晃动了,且越来越急,只见它不紧不慢的走向了他的对手,牙底下拖过一条长长的水线,对方草师急忙将独腿领正,面对着夹腿,并不张牙,而是直接用头顶了上去……对手胆怯了,蹒跚着走了,吱吱吱的鼠鸣声再次响起,似乎告诉我,他终于胜了。
我再也没有用草打开过正清夹腿的牙,直到它西去后我才用指甲把它的牙掰开,展现在我眼前的,竟是一副纯白色的,长和宽几乎相等的短牙。
现在,我经常看到有虫两个腿把双肋夹得紧紧的样子,但是,腕骨高高耸起老高的真正的夹腿我仅看到过这一次,行走的时候,不紧不慢似蚱蜢的虫子,也是我生平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