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的确存在一种通过改变自我和投向世界的目光来找到灵魂平静的哲学愿望。这种哲学意愿在古老的时代已经初具雏形。当希腊七贤之一的庇达卡斯(Pittakos)声称最美好的事物就是“经历好当下”,即专注于当下的行为——也就是说人们不应沉溺于过去和未来——时,它是一条谏言,一个推荐给人们的行为准则。我们观察到,在公元5世纪,在促使年轻的雅典人接受政治教育的诡辩运动中,诡辩家例如安提芬(Antiphon)就批评他的同代人,指责他们因为阴影而放弃猎物,他们没有活在当下这一唯一的事实:有些人并未活在当下:就好像他们早就准备将全部热情投入到一种别的什么生活,而不是当下的这场生活中去。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时间流逝,他也迷失了。人们无法像重新掷骰子一样再一次展开人生。
据说苏格拉底(Socrate)的一个弟子阿里斯底波(Aristjpc)“懂得如何对当下的处境进行最佳管理”,即享受当下的财富,不必等待尚未来到的或者遥不可及的东西,而且他认为幸福只存在于当下时刻。这种态度颇受欣赏,它清晰地表明它反映的并非一种普遍、自发的行为——正好相反——而是产生自一种适应当前现实的有意识的、坚定的哲学意志。尽管伊壁鸠鲁派和斯多亚派学说之间存在深刻的差异,人们还是能够觉察到,这两种学说在对当下的体验方面具有极大的相似性。这种相似性可以用以下方式定义:伊壁鸠鲁主义和斯多亚主义都是在贬低过去,尤其是贬低未来的基础上重视现在;他们提出的原则认为,幸福仅仅存在于现在,刹那幸福即等于永远幸福,人们能够而且必须立刻、马上、当场得到幸福。伊壁鸠鲁主义和斯多亚主义都要求重新明确当下时刻在世界视角中的位置,并且承认,哪怕最小时刻的存在也具有无限的价值。伊壁鸠鲁主义首先是对焦虑的治疗。人们感到恐惧,因为他们认为诸神在管理他们,并且为他们准备好了死后的惩罚。对死亡的恐惧让人类感到慌乱,无法满足的欲望产生的不安与痛苦吞噬了他们。而且,对某些人来说,还有纯粹出于目的而行事的顾虑所引发的道德上的忧思。伊壁鸠鲁主义的做法将人从这些繁复多样的折磨中解放出来。诸神生活在完美的安宁中,不受要制造宇宙或者要统治宇宙的思虑所惑,因为宇宙是永远存在的原子们相遇的机械性结果;它们不会威胁到人。灵魂并不能在身体死亡之后继续存在,死亡并非生命的应有之义;因此对于人来说,死亡什么都不是。欲望只有在人为产生和无用的情况下才会扰乱我们:应该抛弃那些既非自然也非必要的欲望,谨慎地满足那些自然的但并非必要的需求,优先满足对存在延续来说不可或缺的欲望。至于道德上的忧思,如果人们能毫不迟疑地承认人和所有的生物一样都是被快乐所引导的,那这种忧思总能被平息。人们之所以追求智慧,只是因为智慧能带来灵魂的平静,也就是说它其实最终是一种快乐的状态。伊壁鸠鲁主义恰好提供了一种智慧,一种学会自我放松、消除忧虑的智慧,而且还是一种只是貌似简便的智慧,因为如果只追求我们确定要得到的东西,将欲望交由理性来判断的话,就需要放弃很多东西。事实上,这是对生命的整体改造。而且,这种改造的主要方内容之一,就是改变对时间的态度。对伊壁鸠鲁学派来说,疯狂之人,也就是大部分人,都被对财富、荣耀、权力、肉体的无节制快感这些难填的欲壑所吞噬。这些欲望的共同特征,就是它们无法在当下得到满足。因此伊壁鸠鲁学派才会说“疯狂之人活在对未来好处的期待中。他们知道这些财富是不确定的,因此被焦虑和恐惧所吞噬。而且,后来——这才是他们苦难折磨最厉害的部分——,他们就会发现痴迷金钱或者权力或者荣耀完全是徒劳。因为尽管获得的希望让他们热血沸腾,而且为了得到它们付出了艰辛的努力,他们却没有从这些东西身上获得丝毫快乐”。“愚蠢之人的生活不知感恩,充满焦虑,”一句伊壁鸠鲁谚语这样说,“它整个扑向未来。”因此伊壁鸠鲁式的智慧建议人们彻底改变对时间的态度,生命中的每个时刻都应该进行这种改变。必须懂得享受当下的快乐,又不被这种快乐引向歧途,如果过去不愉快的话,那就尽量避免回想过去,或者如果未来会引发我们内心的恐惧或者无谓的希望的话,那就不要思考未来。在当下时刻,只允许考虑过去或未来的舒适、快乐,尤其是在补偿当下的痛苦时更是如此。这种改变意味着关于快乐的某种概念,根据这一概念,快乐的质量既不取决于获得满足的欲望的数量,也不取决于快乐实现的过程。快乐的质量并不取决于获得满足的欲望的数量。最好最强烈的快乐就是掺杂了最少的忧虑,能够最好地保证心灵平静的快乐。因此它只会经由满足自然的、必要的愿望,满足本质性的、对生存延续非常必要的愿望而得到。不过,这些欲望都能够轻易满足,人们不需要期待未来,不需要投身于长期求索带来的不确定感和忧虑之中。“感谢归于幸福的自然,”一句伊壁鸠鲁谚语这样说,“因为它使必要的事情容易做到而难事则变得并非必要。”灵魂的疾病即在于此:人类的激情,即对财富或者权力或者堕落的欲望,它迫使人想到过去或者未来。但是最纯粹、最强烈的快乐却可以在当下轻易获得。快乐既不取决于得到满足的欲望的数量,更不取决于持续的过程。绝对完美的快乐不需要延续很长时间。“无限时间并不能让我们在有限时间内体会的快乐变得更大。”也许,这一观点是个悖论。它首先建立在一种对理论的再现上。伊壁鸠鲁派将快乐看作不存在于时间之中的自在的事实。亚里士多德早已说过,快乐在它延续的每时每刻都是完全的,整体的,它的延长并不能改变它的本质。在对理论的这种再现中,伊壁鸠鲁派又加入一种务实的态度。快乐在能够保证灵魂绝对平静的范围内达到一个人们无法超越的高峰,不可能通过延长时间来加高这种快乐。快乐完全存在于当下时刻,人们不需要等待来自未来的任何东西来提升它。我们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可以用贺拉斯的一句诗来总结:“灵魂在当前找到快乐并憎恨未来的忧虑。”幸福的精神从不眺望未来。如果人们理智地约束自己的欲望,就能够立刻感到幸福。人们不仅仅能够做到,而且还应该这样做。是的,幸福就应该立刻获得,马上,就在现在。不应该穷其一生都在思考,都在算计希望与不确定,而是应当抓住当下时刻的幸福。这件事很紧急:“人们只能出生一次,”伊壁鸠鲁派谚语这样说,“两次是不允许的。因此我们就有必要不再追求永恒,但是你,你无法掌握明天,你把快乐又推到了明天。然而生命却在这些拖延中被徒劳地消耗,结果我们每个人到死都没有体会到平静。”“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贺拉斯说,“嫉妒的时间已经溜走。且采摘今朝(carpe diem),莫待明日。”与人们在引用时经常说的那样不同,贺拉斯的carpe diem并非是一条行乐者的建议,正相反,它是对皈依的邀请,也就是说要意识到浮华、无尽的欲望的虚妄之处,意识到死亡的内在性,生命的独一无二,瞬间的独一无二。在这种角度下,每一刻都像是一个美好的恩赐,让接受的人满心感激:“请相信,”贺拉斯又说,“新升起的每一天对你来说都将是最后一天。这样一来,你就会满怀感激地接受每一个期望之外的瞬间。”关于生者的需求与大自然给予他的便利之间的神奇的巧合,我们在伊壁鸠鲁派那里早已体验到感激、赞叹这些情感。伊壁鸠鲁式快乐、伊壁鸠鲁式安宁的秘密就是把毎一瞬间都当成最后一刻但同时也当成第一个瞬间来经历。如果把瞬间当成不期而来的一刻或者全新的一刻,我们也会体验到同样充满感激的惊叹之情:卢克莱修说,如果整个世界今天第一次出现在终有一死的人面前,所有这一切人们以前甚至根本不敢奢望,如果它突然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眼前,人们还会认为有比眼前的这一切更加令人赞叹的吗?
伊壁鸠鲁式快乐与安宁的秘密,其实就是体验存在的意识给予我们的无限愉悦,哪怕它只有短短一瞬。为了说明仅仅一瞬间的存在也足以给人无限的愉悦,伊壁鸠鲁主义者每天都在练习对自己说:我已经拥有了我期望的所有快乐。“日复一日地对自己说‘我生活过’的人,”贺拉斯说,“将终生主宰自我并感到快乐。”这里,我们再一次看到了死亡观在伊壁鸠鲁主义思想中的地位。每天都对自己说:我生活过,也就是说:我的生命已经完成,那就是做出同样的行为,即对自己说:今天将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确切说来,正是这种意识到生命有限性的行为揭示了存在于每一瞬间的愉悦所具有的无限价值。从死亡的角度来看,存在的事实尽管只有一瞬间,但却突然具有一种无限的价值,并释放出一种无限强烈的愉悦。只有当我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这存在的短短一瞬早已拥有一切的事实,才能心平气和地说:我的生命已经完成。此外,所有这一切还应该在宇宙整体观中重新定位。根据伊壁鸠鲁学说的观点,在哲学家眼中,宇宙的起源是原子落入虚空产生的,正如卢克莱修所言,世界的壁垒分崩离析,所有物体都出现在广阔的虚空中,其数量铺天盖地。和麦托多尔(Métrodre)一样,伊壁鸠鲁主义者会这样大声呐喊:“你要记得你生来就是要死的,你的生命有限,你借助自然的思想成长,直到事物的永恒和无限,而且你已经尽览过去曾经发生以及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此处我们再次看到有限时间和无限时间之间的反差。在业已完成的时间内,智者抓住无限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一切,莱昂•罗宾(Léon Robin)对卢克莱修的评论更加精确:“智者置身于不变性中,不依赖时间和永恒的大自然。”伊壁鸠鲁式智者在这种对存在的体验中感受整个宇宙。从某种意义来看,大自然在片刻之间把一切都给了他。斯多亚主义则更加强调专注于当下时刻,这一点在马可•奥勒留(Marc Aurèle)的思想中表现得非常清楚:你此刻正在采取的行动,只要它是为整个人类服务而做,你此刻所处的内心处境,只要它在外在因果联系造成的一系列事件面前保持快乐的心境。
因此马可•奥勒留努力专注于当下时刻,也就是说他思考、行动和体验都在同一时刻进行。“这对你已经足矣,”他对自己说。这一表达具有双重意义:这已经足以让你操劳,你不需要再思考别的东西;这足以让你幸福,不需要追寻别的东西。这就是他自己称之为精神修炼的内容:“解禁当下。”所谓解禁当下,就是将注意力从过去和未来转移到人们正在做的事情上。马可•奥勒留所说的当下是人类意识的已有经历所限定的当下:它代表着一定的时间厚度,这一厚度与对已经历意识的关注相对应。他在建议“解禁当下”时所指的正是这种与意识有关的已经历过的当下。其要点殊为重要:当下根据投入其全部人格的思想和行动来定义。当下足以带给我们幸福,因为它是唯一属于我们,取决于我们的东西。事实上,在斯多亚主义者眼中,懂得区分什么取决于我们什么不取决于我们是非常关键的。过去已经不再依赖我们,因为它已经被最终固定,未来也不依赖我们,因为它尚未到来。唯有当下由我们决定。因此它是唯一能够分清是好还是坏的东西,因为它是唯一依赖我们意志的东西。过去与未来因为不取决于我们,因为它们不在道德上的善或者恶的范围,所以应该与我们无关。为已经不再或者也许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而烦恼是无用的。关于解禁当下的这种修行,马可•奥勒留也用下列方式进行描述:如果你把你过去所做或所说的一切,因为即将发生而困扰着你的一切,与自我,也就是你的思想分开[……],如果你把所有超越了当下和已经发生的事情与时间分开[……],而且如果你努力去仅仅体验你正在体验的生命,也即当下,你就能够带着平静、善意、安宁度过死前剩下的所有时间……
应该区分两样东西:对未来的恐惧和昔日困难的回忆:一个已经与我无关,一个尚未与我有关。——智者享受当下,不依赖未来。摆脱了折磨灵魂的沉重忧思之后,他一无所求,一无所欲,而且他不再奔向未定之物,因为他满足于现有的东西[也就是当下,唯一属于我们的东西]。切勿以为他真的满足于少许,因为(当下)他现有的其实已是万物。
此处,我们目睹了对当下的表述,这种表述与伊壁鸠鲁学派的表述相同。对斯多亚主义者来说,我们在当下拥有一切,唯有当下才是我们的幸福,当下足以带来幸福,这一观点的提出基于两个原因:首先,和伊壁鸠鲁式愉悦一样,斯多亚式的幸福完全存在于每一时刻,并不随着时间延长而增加;其次,我们在当下时刻已经拥有全部事实,无限的持续时间并不能给予我们北比我们在当下时刻所占有的更多的东西。首先是第一点,幸福——对斯多亚主义者来说也就是道德行动、美德——在其存在延续期间的每一时刻都是已经完成的、全部的、完整的。和伊壁鸠鲁派智者的愉悦一样,斯多亚主义智者在每一刻的幸福也是完美的,他什么都不缺,如同圆圈不论大小都是圆圈一样;作为一个合适的、恰好的时刻,有利的机会是这样的一个时刻,它的完美不依赖于持续时间,而是外部处境与人们拥有的可能性之间的和谐一致:幸福就是人与自然完全和谐的瞬间。和伊壁鸠鲁主义者一样,斯多亚主义者也认为幸福的时刻等于一种永恒:“如果我们能在一瞬间内拥有智慧,”克律西波斯(Chrysippe)说,“那么人们不会让一直拥有智慧的人获得拥有智慧带来的幸福。”和伊壁鸠鲁主义者一样,斯多亚主义者也认为,人如果不能即刻感到幸福的话,就永远都不会幸福。要么现在,要么永远不。这件事很急迫,生命蕴含着死亡,必须赶快行动,人们除了因希望幸福而想要当下之外什么也不需要。过去和未来没有任何用处,需要做的是马上改变我们思考、行动、接受事件的方式,以便根据真相思考,根据公正行动,怀着爱意接受事件的发生。和伊壁鸠鲁主义者一样,对斯多亚主义者来说,是死亡的内在性赋予当下时刻价值。“应该把生命中的每个行动当成最后一个来完成,”马可•奥勒留说。这样一来,每个时刻就具有了全部的严肃性、所有的价值、所有的光彩,我们就能清楚地看到我们如此满怀焦虑地追求而且死亡最终将从我们手上夺走的东西的虚妄性。每一天都应该以高度的敏锐意识,高度的关注度生活,而且每天都对自己说:我活过,也就是说:我实现了我的生命,我拥有了从生命那里所能期待的一切。正如塞涅卡所言:“每天都体验了完整生命的人才拥有灵魂的宁静。”我们刚刚才讲的是唯有当下才足以让我们幸福的第一个原因。因为一瞬间的幸福就等于永恒的幸福。第二个理由是我们在一瞬间之内占有的是整个宇宙。当下时刻转瞬即逝,微不足道——马可•奥勒留非常坚持这一点——但是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我们却能与上帝齐呼,如塞涅卡所言:一切皆属于我。”这一时刻是与现实的唯一接触点,但它却给我们提供了所有现实。确切地说,是因为它让我们参与尘世事件的普遍运转。是参与世界未来现实的通道和变体。为了理解这一点,我们有必要回顾一下道德行动或者美德抑或智慧对斯多亚主义者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斯多亚主义者认为,道德上的善是唯一的善,它具有宇宙的维度:它将我们内心的理性与决定宇宙运行和命运发展的真理(Raison)协调一致。每时每刻都应该把我们的判断,我们的行动,我们的欲望与宇宙之理和谐一致。特别是应该带着快乐迎接大自然运行所产生的一系列事件。因此我们每时每刻都应该调整自己与宇宙之理的相对位置,使每时每刻的意识都成为一种对宇宙的意识。如此一来,如果人每时每刻都与宇宙之理和谐共处,他的意识就会渗透到宇宙的无限之中,整个宇宙就都呈现在他面前。这是可能的,因为斯多亚主义者认为所有事物之间存在一种混杂现象,一种相互蕴含的关系。克律西波斯曾经说,一滴葡萄酒能够融入整个大海,并由此扩展到整个世界。“看到当下时刻的那个人,”马可•奥勒留说,“就看到了自全部永恒中产生的一切和将在时间的无限中产生的切。”这一点阐明了我们为何要关注每一个当下事件,关注每时每刻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在每一个事件中,被牵涉其中的是整个世界: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它一定早已经为你备好,盘根错节的各种原因早已将你的实在(substance)和这件事编织在一起。
这里我们可以谈谈斯多亚主义的神秘一面。斯多亚主义认为,在每一时刻,每一瞬间,都要对宇宙,也就是宇宙之理,即当下时刻的真实意志点头称是。有些神秘的基督徒也曾描写过他们如何连续服从上帝意志的状态。马可•奥勒留发出这样的呐喊:“我对宇宙说:‘我与你同爱。’”这是一种深刻的参与感,认同感,属于一种超越个体局限的大一统感情,一种与宇宙的亲昵感。塞涅卡认为,智者能够完全沉入到宇宙之中(toti se inserens mundo)。智者活在对世界的意识之中。对他来说,世界一直是在场的。因此他的当下时刻也比伊壁鸠鲁主义和斯多亚主义的当下具有更加无限的价值:它本身即已包涵实在者的整个宇宙,全部价值,全部财富。斯多亚主义与伊壁鸠鲁主义这两个学派虽然观点对立,但却都将对当下时刻的关注置于各自生活模式的中心,这一点非常值得关注。这两种态度的区别只存在于这样的事实中,即伊壁鸠鲁主义者享受当下时刻,而斯多亚主义者对当下时刻的要求来得更加强烈:对前者来说,此乃愉悦;对后者来说,此为义务。本文出处:《别忘记生活:歌德与精神修炼的传统》皮埃尔·阿多 著,孙圣英 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
文章采编:韩潇
排版:祁御
审核:说怿
点击阅读原文,速速购入哲学原创桌游《本体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