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宛 来源:红楼梦赏析(ID:hlm364)
最近看了一个视频,盘点娱乐圈里的“精神男人”——那些张口闭口自称“男人”,给自己立女汉子人设的女明星。这一类女明星,毫不掩饰对男人的赞美与向往,在她们眼里,男人是英姿飒爽、果断利落、吃苦耐劳、心胸开阔的。男人配得上这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所以她们处处标榜自己是“男人”,以此来与女性割席,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她们追捧男人时,还不忘踩一脚女人,说女人心眼小,有心计,矫揉造作,还吃不了苦。她们是如此“厌女”,又如此“媚男”!《大宋少年志》里元仲辛问:你不是要超越世间男子吗?赵简说:我超越也是女儿身,我从来没把自己当男人!可这些站在高位的女明星,这些万众瞩目的女明星,看不到女性的能力,瞧不上女性的力量,她们赤裸裸地讽刺女性化的特质,腆着脸要当“男人”,实在让人叹息。她们身处现代,思想还停留在千百年前,裹着厚厚的封建残余。毕竟,两三百年前曹雪芹就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何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哉!《红楼梦》开篇更是说,“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不可使其泯灭也,所以曹公敷演出一段故事来,使闺阁昭传。《红楼梦》里的女性,或聪慧过人,或才华横溢,或温柔沉稳,或豪爽大气,或可爱伶俐,或机敏善变……如一朵朵怒放的花,魅力四射。秦可卿出场并不多,因与贾珍的不正当关系,常为人诟病。但这段关系,孰是孰非,很难判断。但秦可卿却是整部《红楼梦》中最有家族观的人。她猝然离世,临死前放不下的是贾府。她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说登高必跌重。而贾府那些当家的男人们,今朝有酒今朝醉,全然不顾以后。贾敬进士出身,一心想做神仙,早早让贾珍袭了官,自己烧丹炼汞去了。贾珍没了父亲的约束,恣意寻欢作乐,恨不得把宁国府翻了过来,也无人敢说。贾赦荒淫昏聩,平日里依官作势,巧取豪夺;他子孙满堂,却妾室一片,整日里与小老婆厮混,不务正业。贾政虽端方雅正,不以俗务为要,闲暇之时,也只是看书下棋,其他事都不甚在意。他们沉浸在虚假的繁盛里,自以为可永葆长久。古董商人冷子兴早早看出了贾府的颓势,他说: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冷子兴叹道: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繁华正盛,自当享受,谁又愿意去想那飘渺的未来呢?只有那个小门小户的秦可卿,只有那个事事留心的秦可卿。秦可卿说: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乐极悲生,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岂不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了。王熙凤奢望永保无虞,秦可卿冷笑,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人力能可保常的。可她到底不忍心。她费尽心思,也只希望家族败落时,还能留有基业,还能东山再起。所以在家族鼎盛之时,她便谋划衰败时的保全之法——读书务农。没有人知道秦可卿什么时候开始琢磨这件事的。可能无数个难眠的夜晚,她都在细细打算,默默筹谋:趁如今富贵,在祖茔附近多买地置房,将家塾也设在此处。合同族中长幼,定了规则,轮流供给。秦可卿虑得周全。以后就是有罪,祭祀产业不用入官。有田地,有家塾,子孙后代便可无忧。只可惜,王熙凤享受权利游戏,早把秦可卿的谆谆告诫抛之脑后。贾府在欲望的海洋沉沦,终将万劫不复。《红楼梦》中最刚烈的女子是鸳鸯。她的反抗激烈而决绝。贾赦为老不尊,年纪一大把了,还想要纳十几岁的鸳鸯为妾。他不知廉耻,竟让邢夫人去劝鸳鸯。鸳鸯不愿,贾赦又让鸳鸯的嫂子去劝,鸳鸯把她的嫂子臭骂一顿。贾赦不死心,又让贾琏找了鸳鸯的哥哥金文翔去劝,鸳鸯咬定牙不愿意。鸳鸯竟如此不识抬举,贾赦着了恼,叫金文翔过来,说:“凭他嫁到谁家去,也难出我的手心。除非他死了,或是终身不嫁男人,我就服了他!”威逼利诱,吓得金文翔回去什么顾不得,自己对着鸳鸯说了这话。可是她不甘心。她假装同意,回到贾府后,跪在贾母面前,发誓赌咒,剪发明志,才逃过一劫。只是等待她的只有“死亡”或“做尼姑”,她再不能自由婚嫁。贾府的丫鬟们,奋斗的目标就是做妾。毕竟,也算得上半个主子。可鸳鸯早就看清楚了,说得天花乱坠,那也只是火坑。她清醒,不愿跳进火坑;她刚烈,拼尽全力抗争,她说:一辈子不嫁男人,又怎么样?乐得干净呢!与其委屈一生,不如斗争到底。哪怕只是家生子,哪怕力量单薄,鸳鸯也决不妥协。谁说只有荆轲刺秦才壮烈,谁说只有乌江自刎才悲壮,一个女子的抗争,亦是惨烈。平儿是王熙凤的陪嫁丫鬟。她家在何方,书里没有交代;她的家人,书中没有提及。宝玉曾说,平儿并无父母兄弟姊妹。或许,他们都已去世。诺大的世间,只剩下平儿一人。平儿是苦命的人。她的一生似乎不曾拥有真正的快乐与爱。她随王熙凤嫁入贾府,四个陪嫁丫鬟,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她一个,成了贾琏的通房,全了凤姐贤惠之名。贾琏好色,凤姐淫威,平儿夹在中间,受尽委屈,她只能想尽办法在二人之间周旋,竟能妥帖周全。而这全源于她有一颗同理心。生活不曾磨灭她的心性,平儿仍善良体贴。她看见众人的疾苦,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愿施以援手。小厮母亲生病,请假去请大夫,不敢找凤姐、贾琏,是平儿应下的;柳五儿被林之孝家的拿来顶缸,是平儿问清前因后果后,还她清白;尤二姐在贾府步履维艰,是平儿出钱给她弄饭吃,安慰她,开导她;彩云把王夫人房里的玫瑰露给了赵姨娘,却赖是玉玔儿偷的,两人吵得合府皆知,平儿怕伤及探春,低调处理了此事;怡红院坠儿偷镯子,平儿顾及宝玉脸面,私下找麝月说明缘由,让她寻个由头悄悄打发了坠儿……平儿不在乎尊卑,力之所及,她愿护每一个人周全。她如同她的名字那般“公正平和”。《红楼梦》里的这些女子们,没有丰功伟绩可供传颂,没有宏图伟业可供瞻仰,她们困在家宅里,依然有高远的见识、高贵的品格、出众的才华……河南豫剧《花木兰》说:谁说女子不如男!性别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更不是否定一个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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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宛,在不断试错中,找到未来。本文首发于红楼梦赏析(ID:hlm364),一入红楼,终生难醒。如需转载,请联系小编(夕瑶:19860745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