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她被叫“地哑” ，却是王熙凤都看走眼了的“三手”小人

文化 2024-11-07 19:02 广东

一入红楼，终生难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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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康天杰来源：红楼梦赏析（ID：hlm364）

一个荣国府，万千世人心。《红楼梦》中的荣国府，主子间关系复杂、勾心斗角，奴才间更是各怀心事、尔虞我诈。精明能干的王熙凤还感叹：

“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奶奶，那一个是好缠的？错一点儿他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他们就指桑骂槐的抱怨，‘坐山看虎斗’，‘借刀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了油瓶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本事。”

在这些能耐的管家奶奶中，林之孝家的是一个很典型的代表。她是一个小人物，更具有小人作态：巧舌如簧，是说话高手，自私机巧，是弄权能手，冷酷无情，是不少悲剧的推手，可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三手”小人。有讽刺意味的是，她偏偏让以精明著称的王熙凤看走了眼，称之为“地哑”。

①巧嘴善言说话高手

《红楼梦》第二十七回中，王熙凤知道小红是林之孝的女儿后，笑着说：

“林之孝两口子，都是锥子扎不出一声儿来的，我成日家说。他们倒是配就的一对：一个‘天聋’；一个‘地哑’。那里承望养出这么个伶俐丫头来！”

所谓“天聋”“地哑”，应是木讷老实，不怎么爱说话，不怎么会说话，很忠厚甚至有几分迂腐的人。从林之孝家的言行看，她非但“不哑”，还特别能说，特别善说，说她是“地哑”，实在是“冤枉”了她。

第六十二回中，贾宝玉、薛宝琴、邢岫烟、平儿几个人过生日，尤氏、李纨等一大帮人在一起吃酒，林之孝家的带人来查看，聪明的探春马上知道了她们的来意，笑着说：

“你们不放心，来查我们来了。我们并没有多吃酒，不过是大家玩笑，将酒作引子，妈妈们别耽心。”

林之孝家的等人是这样笑着回答的：

“我们知道，连老太太让姑娘们吃酒，姑娘们还不肯吃呢，何况太太们不在家，自然玩罢了。我们怕有事，来打听打听。二则天长了，姑娘们玩一会子，还该点补些小食儿。素日又不大吃杂项东西，如今吃一两杯酒，若不多吃些东西怕受伤。”

听了这段话，我们似乎就知道了林之孝家的女儿小红为什么和王熙凤“说奶奶”时那么精彩了。本来是检查的，她说成是来看主子是不是有事要办；不想让姑娘们多吃酒，她说成姑娘们严于自律，太太们不在家更会严格要求自己；再从姑娘们的健康出发，提出建议。明明是我的职责所在，却听起来都是为了你的好，有一点道德绑架的意味，可又不让人厌烦。妥妥的说话高手。

对比一下贾宝玉的奶妈李嬷嬷在薛姨妈处劝宝玉少喝酒的话：

“李妈道：‘不中用，当着老太太、太太，哪怕你吃一坛呢。想那日我眼错不见，不知是那个没调教的只图讨你的喜欢，不管别人死活，给你一口酒喝，葬送的我挨了两天骂。姨太太不知道你的性子呢，喝了酒更弄性。有一天老太太高兴了，又尽着他吃，什么日子又不许他喝，何苦我白赔在里头呢！’”

后来又吓唬宝玉：

“你可仔细今儿老爷在家，提防着问你的书！”

同样是劝人少喝酒，李嬷嬷是处处从自身考虑，处处为自己推卸责任，责骂别人，埋怨甚至恐吓宝玉，最后连贾母都连带上了，负面情绪满满。难怪宝玉不喜欢她，甚至扬言要撵她走。贾宝玉在贾府那么得宠，李嬷嬷也没见到有啥特别的礼遇。贾母还曾问“李奶子怎么不见”，似乎对她也颇有微辞。同是一张嘴，会说话不会说话，真是判若云泥。

第六十三回中，林之孝家的在怡红院劝贾宝玉要早睡早起，不要直接叫袭人、晴雯等大丫鬟的名字，要尊重从贾母、王夫人屋中拨过来的人等几段话，也很是精彩。

她显然吃了酒，带着几分醉意，长篇大论的有点啰嗦，对宝玉有几分教导意味，似乎有点不知深浅高低，有点不太符合她一个管家婆子的身份。但细想一下，她的话又醉而不乱，狂而不悖，说得十分高明。

她让宝玉早睡早起，说的是正道，有“读书上学公子”的尊荣自爱，又有“挑脚汉子”的喜感戏谑；让宝玉不要直接叫大丫鬟的名字，自然让大丫鬟们很有面子；话里话外都透着对贾母、王夫人的敬畏，当然让主子喜欢。难怪一向挑剔的晴雯也只是说了句她“唠三叨四的”，麝月还忙着为她辩解。

同样是吃酒后，焦大骂出了“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的宁国府的黑幕，被填了一嘴马粪。同样是管家婆子，吴新登家的回完赵姨娘兄弟的死讯后，“便垂手旁侍，再不言语。”遭到探春狠批。我们可以看出林之孝家的绝对是“巧嘴”的说话高手。

②自私机巧弄权能手

林之孝家的如簧巧舌下，同荣国府大多数人一样，藏着一颗自私的心。她顺手间就能假公济私，为自己谋好处，是一个老练的弄权能手。在处理柳五儿玫瑰露事件中，她狡诈弄权的嘴脸展示得淋漓尽致。

林之孝家的查看大观园，遇到给芳官送茯苓霜的五儿，在莲花等人的搬弄和挑拨下，在柳家媳妇掌管的小厨房搜到了玫瑰露，林之孝家的趁机发酵这件事，弄权为自己谋利益。

柳五儿辩解玫瑰露“那原是宝二爷屋里芳官给我的”，有名有姓有地方，怡红院又近在咫尺，这事很容易问清楚。林之孝家的却说了句极不负责任的话：“不管你‘方官’‘圆官’！现有赃证，我只呈报了凭你主子前辩去。”

她一个“赃证”，实际就认定了五儿是贼，“方官”“圆官”看似调侃，却透着满满的冷漠，她说让五儿到主子前辩解，却根本不给五儿见到任何主子的机会。如何处理，基本上就凭她给主子汇报了。

惜春屋内小丫头彩儿的娘，就是她报告说“嘴很是不好”撵出去的。事实上，一个阴谋这时已经在她心中形成。

果然，冷酷的王熙凤立即对柳家母女判了“死刑”：打一顿板子，“撵出去永不许进二门”。我们不知道她是如何报告王熙凤的，可以肯定她一定没有如实转告五儿的话，要不是平儿心细有耐心，听了五儿哭诉的真相，当天晚上柳家母女就会被撵出去，再也不会有辩解机会。

王夫人房中丢的东西是彩云拿去给了赵姨娘和环儿，几乎是尽人皆知，以林之孝家的精明，自然也知道，她也是不好说不敢说罢了。她借机拿柳家母女来顶缸，固然是找到了偷东西的人，自己好交差，更主要的是要借机撵走柳家母女，好在小厨房安排自己的人。

大观园小厨房是个好地方，玫瑰露事件尘埃未定，林之孝家的就迅速把秦显家的安排进小厨房，说明她惦记这里很久了。秦显家的也没让她失望，当天就“悄悄的备了一篓碳，一担粳米在外边，就遣人送到林家去”。第一天就这样，秦显家的长驻下去，大观园的小厨房成为林之孝家的后厨也未可知。安排一个人，养活一家人，林之孝家的这招棋可谓妙极。

发现五儿说谎可能是个偶然，在小厨房发现玫瑰露、茯苓霜后，她就动了心思，一个巧妙的移花接木，给柳家母女安上偷盗的罪名，又在王熙凤那里瞒天过海，达到撵走柳家母女的目的。又以“怕园里没有人伺候早饭”为名，先斩后奏，瞒着王熙凤和平儿把秦显家的弄进小厨房，假公济私的空手道玩的利索漂亮。若不是平儿细心，她的目的也真就实现了。王熙凤说她是“地哑”时，肯定不知道她是一个弄权于无形的能手。

③冷酷寡情悲剧推手

林之孝家的会弄权，也能干事，她常常自觉充当主子的帮凶，也有意无意间成为一些悲剧的推手，虽算不上大奸大恶十恶不赦，但其冷酷寡情也让人心寒。

王熙凤过生日，贾琏趁机和鲍二媳妇偷情，王熙凤一场大闹，鲍二媳妇上吊而死，她娘家的亲戚要告状，林之孝家的充当了解决问题的急先锋。她给王熙凤说“我才和众人劝了一会，又威吓了一阵，又许了他几个钱，也就依了。”王熙凤不答应，她就和贾琏商量，“着人去做好做歹，许了二百两银子才罢。”

贾琏和鲍二媳妇偷情，王熙凤大闹，是闹剧；鲍二媳妇上吊而死，是悲剧。有讽刺性的是，鲍二媳妇死了，鲍二得到贾琏的银子，非但不恨贾琏了，还“便仍奉承贾琏”，后来贾琏偷娶尤二姐时，他还作为贾琏的心腹，在外面忠心侍奉尤二姐。恐怕很难有比这更可悲的了。

在这个过程中，林之孝家的又是劝说，又是威吓，又是收买，忙的不亦乐乎，最后用二百两银子掩盖了一条可悲的生命。虽说为主子摆平问题是她的责任，但也许正是他们这些人不分是非曲直的充当帮凶，为豪门权贵为非作歹提供了便利胆气，才直接间接地造成更多悲剧。

林黛玉的死是全书悲剧的顶峰，林之孝家的在黛玉将死时来要紫鹃的表现，无疑为这很沉重的悲剧氛围又添了浓浓一笔。

一边是林黛玉气息奄奄，马上到了生命的尽头；一边是众人欺骗贾宝玉，瞒着他让他和薛宝钗拜堂成亲。为不让贾宝玉起疑心，拜堂时搀扶薛宝钗的丫鬟要换成紫鹃。林之孝家的奉命来要紫鹃。她是身不由己，本也无可厚非；紫鹃正在伤心，说了些激烈的不太礼貌的话，她心中不受用也可以理解。可恶的是她说话时的表情：

“又见紫鹃哭的泪人一般，只好瞅着他微微的笑。”“林家的笑道：‘不是不耽，头一宗这件事老太太和二奶奶办事，我们都不能很明白；再者，又有大奶奶和平姑娘呢。’”

紫鹃伤心欲绝，李纨心酸落泪，就连刚进来的平儿，也是“早已流下泪来”，林之孝家的却是一笑再笑，与这种氛围实在是格格不入。她不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也不是不懂眉眼高低人情世故的人，也许正因为太懂人情世故了，她很清楚林黛玉已经失去贾母的宠爱，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笑。这笑缺乏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最基本的同情，实在过于无耻。

一个小人物的笑也让我们看到一个小人的势利和冷酷，也深深加重了林黛玉在孤独绝望中死去时的悲凉。

往

期

精

彩

1、晴雯：成于俏，败于勇

2、袭人真的是那个告密者吗？

3、《红楼梦》：妙玉的茶里藏着她的一生

4、看了贾迎春与林黛玉的互动，我发现了迎春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作者简介-

作者：康天杰，公众号蓬蒿留香，《红楼梦》爱好者。本文首发于红楼梦赏析（ID：hlm364），如需转载，请联系小编（夕瑶：19860745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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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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